太子的聲音不高不低地在他的顱內響起:“那什麽鹿在你那兒?”沈逾回答:“聞鹿在我這兒休養。”太子:“養好了就送過來,沒問題吧,師傅?”沈逾回答,語氣依舊溫和:“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每次他和太子說話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標準的儒雅師長的語氣。第二天,沈逾就讓人把聞鹿送到太子身邊。聞鹿其實沒有太意外,因為按照他拿到的劇情梗概和人設大綱,沈逾就是這個畫風的:劇情前期,他雖然對“聞鹿”一見鍾情心生愛護,但是君臣倫理更是刻進骨子裏。他與太子亦師亦臣,斷不可能為了一己私愛違拗太子。到了後期,沈逾對腐朽的封建製度和刻薄寡恩的太子產生質疑,才決定辭官歸隱,帶著被虐了90章的聞鹿離開帝星,私奔到自由聯邦。在失去聞鹿之後,太子這時候才發現聞鹿是自己一生摯愛,為此不惜跨越星係,來到自由聯邦,追妻火葬場。雖然聞鹿被虐了90章,但尊貴的太子殿下可是被虐了足足9章啊!九章之後,聞鹿被打動了,在第一百章 跟太子he。沈逾則留在聯邦延續以他為主角攻的《這個白月光我不愛了》劇情。現在這個劇情點,沈逾正在帝國軍事學院擔任教授。他不但教導太子,也會指導其他貴族子弟。但作為高官,他能當老師的時間不多,所以一周隻會上一節軍事理論課。想選他的課的學生多如過江之鯽,但為了保證教學質量,他的課隻開放二十個名額。因此,能搶到他的課的,不是大貴族,就是大歐皇。在教室外的走廊,沈逾慢悠悠踱步,目光觸及一道熟悉的身影,眼瞳微動。不僅是沈逾,來來往往的學生都紛紛向那道身影投去好奇的打量,當然,更多的目光隱含著看好戲的意思。還有人已經用智能腕帶進行拍攝,並在校園論壇上大肆討論:那個單大公子真的瘸了!沈逾知道單大公子被打斷腿了,說起來,單大公子被打瘸了還和他有點關係。但沈逾還是一副好老師的模樣,上前溫聲道:“單同學,你回來上課了?”高情商:單同學,你回來上課了?低情商:姓單的,你還知道回來上課。單維意抬起頭看沈逾單維意必須抬起頭看他,甚至說,單維意現在看任何人都要仰起頭,因為單維意坐在輪椅上。這陣子,單大公子一直臥病、意誌消沉,因此看起來憔悴了很多,臉頰透著一股病態的蒼白。膝上蓋著一張厚厚的棕色毛毯,遮蓋他殘疾的雙腳。他朝沈逾仰著頭,說:“沈教授,我想回來上課。”他稱沈逾為教授,而非太傅。這聽在沈逾耳裏有點兒意思。沈逾笑笑,說:“你有這樣的心,是很好的事。但是很遺憾,你曠課太多了。按照規定,我不能繼續讓你上課。”他的聲音溫和卻透著疏離。單維意咬了咬唇,說:“我到底上了半個學期的課,至少讓我把期中考的卷子做了吧?這也算是有始有終。”期中考的卷子難度極高,別說單大公子曠了好幾節課根本不可能會寫,就算他沒有曠課,以他的資質和勤奮程度,根本不可能及格。沈逾原本不想給單維意這個機會,因為這純屬浪費時間。但是,單維意卻一副隨時要昏過去的樣子,沈逾隻好把他推進辦公室內,給他一張卷子。他說:“我去上課了,等我下課回來就會收卷。”單維意虛弱地點點頭。沈逾又說:“當我必須跟你說明,即便你考試及格,我也不會讓你留在我的班級。”單維意眼神黯然:“我知道。”沈逾這才離開,把單維意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裏。單維意看著卷麵,拿起筆,開始刷刷做題。單大公子是一個不努力不聰明還不上進的廢物點心,但單維意不是。單維意已經刷過幾個星際本了,對於這些理論知識也是爛熟於心。這張卷子他用腳趾答題都能考100分。然而,係統的聲音在他顱內適時響起:請保持原主“智商不高”的人設。單維意倒是不意外:我知道“我”智商不高,我也沒打算考100。係統:即便是及格,也屬於崩人設。但單維意並不意外:原主人設是智商不高,但運氣是可以的吧?係統:對運氣沒有具體要求。單維意:那我給他加一個運氣爆棚的設定,就不算違背人設了吧?因為這個從概率學的角度上來說是行得通的。係統:經判定,行得通。於是,單維意提筆刷刷刷的把選擇題寫完,到了主觀題,他就開始胡編亂造,答題水平類似於:“銀河第一戰役中帝國軍隊為何會失敗? 答:因為沒有贏”。下課回來的沈逾拿起試卷,若說他批改選擇題的時候,眼中透露出驚歎號,那麽批改主觀題的時候眼裏就滿是問號。沈逾把試卷放下,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單維意。單維意也非常配合地露出心虛的表情。遇到一個平日懶惰不愛學習平時成績還差的學生考試選擇題全對但是主觀題全錯,即便是最善良公正的老師心裏都難免產生懷疑。更何況沈逾和善良公正這個四個字八竿子打不著。然而,沈逾看起來仍是非常和善。他溫和地問道:“大題都不會嗎?”單維意支支吾吾:“那不是不會……隻是……沒想到。”“嗯。”沈逾微微笑著點頭,“倒是選擇題做得不錯。”單維意嗬嗬答道:“一般一般。”沈逾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直接問“你是不是作弊了?你這水平怎麽可能全對?”這樣的話的。他便柔然一笑,指著其中最難的一道選擇題,問道:“這題的思路能跟我講講嗎?”單維意的臉漲紅,羞愧難當地搖搖頭。沈逾微笑著說:“怎麽還臉紅起來了?這題你做對了,不用不好意思。”單維意抿了抿唇:“這題……我蒙的……”“蒙的。”沈逾意味深長地點頭,又指著另一道題,問,“那這題呢?”單維意照板煮碗:“也是蒙的……”沈逾一口氣問了七八道題,單維意的回答都是蒙的。也虧得沈逾有耐心好脾氣,他點點頭,說:“怎麽全都是蒙的?”問的時候還是和風細雨帶著笑。“這不是……我智商不高嘛。”單維意摸摸鼻子,對這個人設接受良好,“我在家裏刷題的時候就發現了,我蒙的比我做的正確率要高許多。”沈逾當然是不信的,一個人要選擇題全部蒙對,得是多小的概率?然而,如果說單維意是作弊,那可能性同樣不高。沈逾自認為卷子的保密措施還是不錯的。考試完了他就把卷子全部收走,沒有讓學生帶走。就算其中有學生記憶力超群,把題背下來給單維意,可能性也不高。第一,單維意得罪了太子,連貴妃都不敢幫他,哪有學生願意觸黴頭幫他作弊?第二,就算有學生既聰明又找死,願意幫單維意,但也不太可能幫出一個選擇題全對大題全錯的奇葩結果。沈逾思索了兩秒,笑了笑,又拿出一本冊子,指著上麵的選擇題說:“那這題讓你蒙的話,你選什麽?”單維意掃了兩眼,說出了正確答案。沈逾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又隨即抽考了單維意幾題超綱難題,單維意故意沒有全部答對,但是正確率也高達90%。沈逾不免對單維意多了幾分興趣:“你還有這樣的運氣,倒是讓人很意外。”單維意無奈苦笑:“這也是我斷了腿之後才發現的……可能是……因禍得福吧。”說著,單維意頗為難過的垂下眼皮。沈逾溫和地勸慰了他幾句,真像一個好老師。單維意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抽了抽鼻子,問道:“那……那我可以留在您的班級嗎?……我覺得……軍隊也需要運氣好的人吧?”係統ai輔導上線,在單維意腦子裏說:您的表演比較拙劣,眼淚都沒有一滴。ai智能分析提醒您,攻略目標沈逾很可能不相信你在哭。單維意:我也沒指望讓他相信啊,我這不是智商不高嗎?係統:原來是這樣,學習了。好學的係統便把這次結果記錄下來進行深度學習。沈逾確實不相信單維意在哭,看著這個昔日眼高於頂的單大公子如此笨拙地賣慘博同情,心裏倒是多了幾分隱秘的興味。然而, 他的麵孔仍保持著虛假的溫柔和真實的冷淡:“單同學,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學校的規定不能違反。我希望你不要氣餒。”聽到沈逾溫和的拒絕,單維意神色灰敗,像是假哭也裝不下去了,驅動智能輪椅黯然離開。係統:沈逾似乎不打算改變主意。他並不會讓你重新加入他的班級。單維意:我本來就沒抱這個期望。我是太子憎惡的人。劇情前期的沈逾不可能觸太子逆鱗。係統:那您專門來找他做題的目的是……?單維意:引起他對我的好奇心。係統:我能問問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嗎?單維意:好奇通常是好感的開始。係統:原來如此,學習了。聽著係統認真得一板一眼的聲音,單維意突然察覺係統好像已經在自己這兒學到了很多沒用的知識。第3章 校醫係統單維意不慌不忙、氣定神閑,仿佛那個急著退休以至於要求一次過刷完五個渣攻副本的他不是他一樣。作為單維意的挑戰者,聞鹿倒是成竹在胸,因為他不但擁有沈逾高達60%的好感度,同時也把太子的好感度刷到35%了。話說,聞鹿被太傅送到太子身邊之後,一開始也是非常惶恐的。太子一言不合讓人剝他的皮,這事兒在聞鹿心裏留下了很大的陰影。然而,這一陣子,太子已經讓人查清楚聞鹿的背景,判斷出聞鹿背景清白,身體也沒有改造痕跡,泳池的事情是單大公子腦抽做的……也就是說,聞鹿真的是單純偶然地闖入太子的世界,而非居心叵測之徒。因此,太子對聞鹿便不再冷酷。太子專用休息室裏擺滿奇巧的珍品,但這些在穿越者看來卻很平常。聞鹿原本是21世紀生地球人,對這些家居設置非常熟悉。然而,21世紀耳熟能詳的東西,在太空世紀卻是古董般的存在。太空世紀裏,大家都習慣用效率更高的可再生人造材料。尤其是在太空城,耕地牧地都非常稀缺,牛羊草木都比炮彈還昂貴。因此,隻有貴族才養得起綠植、穿得起棉衣、吃得起天然食品。單是太子休息室裏擺著的一盆秋海棠,就價比黃金。而此時,單維意正拿著一串清澈透亮的天然橄欖石手串,雙手呈給太子,以卑微的姿態為自己之前的失禮而道歉。太子隻是淡淡掃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麽。而聞鹿則坐在太子膝上,姿態柔順,然而瞄著單維意的眼裏卻閃過一陣得意:傳說中s級別的快穿者也不外如是嘛!還是不被我輕易k.o.?單維意滿臉堆起尷尬的笑容,僵著手說:“殿下,我不過是卑微的草芥,您根本沒有必要把我放在眼裏。我雖然是不值什麽,但這寶石還是值錢的。太子大約看不上,但給聞鹿同學戴著玩兒、或者說扔了聽個響,都是勉強合格的。”前半句沒引太子任何反應,但說到後邊給聞鹿玩兒,逗得太子笑了一下。太子伸出戴著皮手套的左手,勾起那一串橄欖石手串。他的右手卻是罕見地把手套摘了,光裸潔白的五指輕輕捏弄著聞鹿的後頸,仿佛逗貓一般。太子便說:“小鹿,你看這個喜歡嗎?”聞鹿心裏是看不上的,但按著人設,他必然得善良單純,必須替單維意說話。因此,聞鹿便眨著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軟聲軟氣地說:“喜歡的。”太子冷笑一聲,用力抓緊聞鹿的後脖子。聞鹿臉色一白,隻覺骨頭生疼,仿佛頸椎都要折斷了,雙眼驚恐地看著太子。太子笑道:“怕什麽?孤還沒用力呢。”說著,太子帶著黑手套的五指攏起,掌中的橄欖石應聲碎裂,變作綠色的小碎粒從指間漏下。看著聞鹿越發驚恐的表情,太子都笑了,這才送開他的脖子,淡聲說:“這才叫真使了勁兒。”聞鹿驚慌得一顆心快跳出喉嚨了。單維意倒是臉不改色,低聲說:“這寶石能在殿下手裏走這麽一遭,也是它的造化。”太子冷笑道:“聒噪。”單維意隻得閉嘴,一雙眼瞳裏仍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忿忿不平太子自然不會錯過。當初在宮宴裏,太子不過是嘲諷了幾句單貴妃,原本單貴妃都笑著忍下去了,當沒有這回事,那這件事就能揭過。誰想到,單大公子自己跳出來替貴妃說話,弄得場麵好不尷尬。太子連單貴妃不當一回事,又怎麽可能把單大公子放在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