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意識這種事情,就算奚之桐同意,單維意也不可能答應。然而,單維意卻裝作思考的樣子,過了一會兒,遲疑說:“也行,沒什麽副作用吧?”單維意這麽說,皇帝臉上顯然閃過一絲詫異。但這份詫異很快被深思所取代。奚之桐似乎也感到意外:宿主為什麽要這麽說?單維意:皇帝直接提出讓我開放意識,這事本來就不靠譜。他大約並不是真心的,隻不過又是一個試探。他恐怕對我的來曆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並想知道我的腦子裏存在什麽秘密。他提出讓我開放意識,很可能是想試探這一點。奚之桐:……我正在理解您說的話。單維意繼續解釋道:如果我顧左右而言他,或者是斷然拒絕,他就能更確信我腦子裏有秘密,甚至能猜到你還活著。可是我現在直接答應,他反而拿不準了。奚之桐思索一秒,說:我理解了。隻不過,既然你答應了,為什麽他不順水推舟連通你的意識?這樣,他就能直接了解你的大腦了。單維意笑了:你忘了他的性格?他那麽小心多疑,我要是不敢向他開放大腦,他才敢來連呢。現在我在思考後答應,他反而有了猜忌,怕我的意識海裏有什麽高維科技能反過來黑他的超腦呢。皇帝思索一會兒,果然像單維意推測的那樣。因為單維意答應得過於順遂,皇帝倒是退了一步,說:“要說副作用,我也不敢確定,畢竟,我從未和活人連接過意識。”單維意敏感地捕捉到“活人”一詞,目光不自覺地在那口棺材上滑過,又迅速抽回。他便滿臉狐疑道:“那還是不要冒險了,我相機行事吧。”皇帝卻道:“那你自己小心。”單維意又道:“我要把奚之桐的屍體帶走下葬。”皇帝的臉上露出一種笑容,仿佛讀懂了什麽,又仿佛沒有。他古怪地笑著,說:“怕是不行。”單維意蹙眉:“怎麽?陛下恨他恨到要鞭屍?”“那倒不至於。”皇帝淡淡說,“隻是怕你不回來,留著當‘人質’。”單維意笑了笑:“他人都死了,還人質呢?”“對於有情人來說,莫說是屍骨,就是他留下的一根頭發,都是珍寶。”皇帝溫聲說,“這一點,我是很有體會的。”說著,他的目光掠過那一口精美的皇後棺材。單維意並不和皇帝辯駁,隻道:“那我一個人去太寂寞了,你給我找個伴兒吧。也有個照應。”皇帝問:“你想選誰作伴?”說到這裏,單維意突然想起一件事:“說起來,咱們聊了這麽久,太傅是不是還一直在磕頭呀?”而且一邊磕頭還一邊穿著真空風衣掛著個鈴兒響叮當啊。好可憐。皇帝挑眉:“你想選沈逾作伴?”單維意皺眉:“當然不是,陛下這麽聰明,難道沒看出來我已經決定對他始亂終棄了嗎?”這個鈴兒響叮當的太傅,好感度都已經被單維意刷滿。單維意根本不在乎他們,更不會想著把他們帶上。之前帶著太傅,也不過是圖太傅有可以直飛自由聯邦的飛行器罷了。現在皇帝能夠親自提供幫助,單維意當然懶得應付太傅。要帶去自由聯邦的同伴,必須對單維意有用處,不僅如此,還要讓單維意覺得相處起來不費勁兒的。第46章 帶你爹可憐的沈逾仍在中樞殿主廳的台階下一絲不苟地磕頭。即便他有改造的優秀體質,但他一次又一次地用力頓首,額頭也已經被高硬度材質的地板撞出赤紅的損傷。可他依舊恭謹地進行著這樣看起來無意義的機械重複的自我虐待。仿佛通過自殘來表達對神明的敬意和畏懼的苦行僧一樣。在他的自我折磨達到某個峰值的時候,神明終於也響應了他。皇帝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好像是風吹來的樹葉一樣:“夠了。”沈逾戰戰兢兢,伏在地上:“罪臣惶恐。”皇帝說:“你的所作所為已形同叛國。”冷汗從沈逾的額角滑落,浸過被磕出來的傷痕,便是傷口撒鹽的劇痛。沈逾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恭敬地說:“我罪該萬死,還請陛下降罪。無論是什麽刑罰,臣都甘心承受。”皇帝沉聲說:“也罷,你不過是受了他人蠱惑,並非你的本心。”聽到這句話,沈逾驚愕不已:“陛下的意思是……”“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皇帝說,“太子的心性還是不足,他需要你的輔佐。”沈逾喃喃道:“臣自然有心輔佐太子,怕太子已不容……”“無妨,他會明白過來的。”皇帝淡淡說,好像這不過是小孩之間搶玩具造成的矛盾而已,現在打得凶哭得很,過會兒就又是好朋友了。沈逾的心跳得飛快,卻不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多的是對另一個人的擔憂和掛念:“那陛下打算怎麽處置單維意……還有奚之桐?”皇帝說:“奚之桐很有才華,但他的才華也太過了,自然不能活著。”沈逾:……果然。聽到這樣的宣判,一個猜測讓沈逾頭皮發麻:“那……那單維意呢?”皇帝的聲音依舊沉靜:“他也已經不在了。”即便在幾句話之前,沈逾已經漸漸猜到是這個結果,可是當聽到皇帝親口宣布的時候,沈逾還是感到言語像是當胸一劍直插他的心髒。他渾身發麻,喉頭發腥,驀地噴出一口血。雙眼一番,便昏倒過去。在這一天,太傅昏迷的事倒沒什麽人知道。全帝國都在關注貴族高官專用皇城幹道被炸的事件。畢竟,用反物質槍炸了一條大道,這種事情是很難捂住的。然而,皇帝依舊保持慈父風範,為太子犯下的事善後。棧道被炸之後,朝廷對外宣稱是大概率是遭到敵對分子襲擊,矛頭直指自由聯邦。群情激憤,帝國網店的君更盡八字小人被售罄。君更盡方麵表示與自己無關,但對這次事件表示深切慰問。群眾依然激憤:貓哭老鼠!誰需要你的慰問?慰問直播當天我們一起去刷髒話!考慮到帝國群眾的情緒,君更盡取消慰問直播。群眾更加激憤:不慰問!那肯定是心虛!果然君更盡就是賤人!君更盡有一瞬間真的想去炸帝國,但想起皇帝那雙令人恐懼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金色眼睛,君更盡就想:還是算了吧……君更盡心情鬱悶地推開門,來到陽台,被秋風吹凍肌膚,打了個噴嚏,不樂地說:“天涼了,讓全城的打工人本周溏裏加班吧。”如是,聯邦首都太空城成為不夜城,這一周之內,每座辦公樓都燈火璀璨,亮如白晝,打工人忙碌地穿梭其中。君更盡坐在全城最高點的豪宅公寓陽台上,開了一支紅酒,看著燈火通明的一幢幢寫字樓,心情總算好了一些。這次恐怖襲擊事件無一人傷亡,原因是太子提前下令清場。帝國發言人解釋,太子接到可靠線報,得知有恐怖分子要炸主幹道。身為儲君,太子不顧一己之身,單槍匹馬去棧道排爆。很可惜,敵人實在是太奸詐了,太子沒能成功排爆。但他依舊守在棧道直到最後一秒都沒放棄,還因此被炸傷,要在東宮休養數日。消息一出,帝國網店的太子電子祈福套裝被買爆。事實上,裝甲把太子保護得很好,他並無在爆炸中受傷。隻是,他的心很受傷。太子患上了嚴重的ptsd。他不能入睡嚴重的時候,甚至不能稍微長地閉上眼睛。因為,隻要他一閉上眼,那場爆炸就會像舊電影一樣在他的眼前回放。單維意的湮滅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但太子卻好像要永恒地活在黑暗和死亡之中,不得輪回。所幸,身為s級別改造人的他配搭上最精良先進的休眠艙,可以長期不睡覺也不影響健康。他索性不睡了,隻會定時進休眠艙裏泡一會兒,然後就再起來繼續學習或是辦公。小黃門看著都覺得心疼,想去勸他,卻又不敢。這種時候,隻有無憂亦無怖的仿生內侍會上前來跟太子說話這樣的淡定和勇敢,讓小黃門打心眼佩服。仿生內侍躬身上前,對太子說:“太子身體如何,是否需要請太醫?”太子滿心煩躁,語氣粗暴地說:“我很好,不需要看醫生。”“那就實在是太好了。”仿生內侍語氣平靜無波,“那麽說,殿下今晚打算臨幸哪個美人?”太子心裏一跳:“什麽美人……”仿生內侍說:“太子從中樞殿裏帶來十二位美人。陛下也很關心,吩咐了讓奴才勸太子盡早臨幸美人,並賜位分。”太子心下發緊。但他好像沒有拒絕的餘地。他苦笑:也好,也好……如皇帝所言,單維意的“特殊”不過是因為皮膚參數的調整。這些美人也都能給太子一模一樣的快意。太子想著,自己要是臨幸了這些美人,或許就能忘記單維意了。他隨手翻了一個美人的牌子。內侍很快就去安排。不一會兒,嬌嬈多姿的美人便來到他的身側。即便他表情冷淡、不為所動,美人仍盡職地施展渾身解數,輕解羅衣,流露半身風情,先幫太子寬衣,又伸出兩臂勾纏太子的肩膀。就在美人赤裸的手臂碰觸到太子的肩膀時,太子渾身發抖,如被蚯蚓爬過身體一樣難受。他卻死死忍住:不可能……單維意已經死了,我的皮膚係統也被修正了,我怎麽可能接受不了別人呢?然而,事實確實如此。美人雙臂抱他的時候,他已經覺得不舒服了。當美人的腰身貼上來的時候,太子的胃部就開始抽搐。當美人的嘴唇貼上來的時候,太子直接:嘔……美人:…………………………雖然是被調教過的人,但家世還是可以的,這位美人還是有一定的自尊的。看到太子作嘔,美人再厚臉皮也繼續不下去,隻好後退道:“殿下是不是身體不適?是否需要小人幫你去叫太醫?”太子卻滿心暴躁,抬起發紅的眼睛,說:“不!不需要!你繼續……嘔…………”美人:……………………太子,我是真的覺得你需要看醫生哈。太子表情堅定,大有壯士斷腕的氣魄:“我可以的……你過來……嘔……”美人:……你可以,我不可以。美人侍寢未半而中途放棄,提著褲衩往外走,心想:老子好歹也是一個少爺啊,在老家還有百畝良田,是個地主家的美兒子。我能受得了這委屈?愛誰誰吧。美人穿好衣服往外去,卻見一個極為清俊儒雅的郎君在外頭站著,美人看見這樣的帥哥實在少不了多看兩眼。但見這個帥哥穿著一身素衣,臂膀纏著麻布,仿佛是在戴孝。憂傷的表情使他的五官更顯出動人神采。真是“男兒俏,一身孝”。如果還在鄉裏,美人就要去調戲人家了,現在他在東宮,自然不敢亂搞。他便拉著小黃門問道:“那個小寡夫是誰呀?”小黃門忙作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美人可別說胡話,這可是太傅大人。”美人也連忙捂住嘴巴,後悔失言。他轉念一想,又說:“太傅家裏什麽人去了,他怎麽戴孝呢?”小黃門知道內情,可哪裏敢說?他隻打馬虎眼:“這個我哪能知道?對了,你侍寢完了嗎?太傅要拜見太子,你要是完事兒了,我就去通報。”美人半尷不尬:“……完事兒了……吧……”小黃門這才去通報。太子聽說太傅披麻戴孝,默默半晌,才說:“我去書房見他。”小黃門便退下了。太子洗漱更衣,讓自己看起來煥然一新,對鏡子照著自己一身華貴的錦衣,不知怎得,竟然莫名羨慕太傅可以公然穿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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