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嶺。”顧修義冷漠打斷:“騙小孩要坐牢的。”宋嶺:“……”顧修義沒等他回答,抬手掛斷電話,輕巧地將宋特助塵封多年無人訴說的演員夢,扼殺在脆弱的通話電流聲中。他收回手,暖烘烘的大手覆在紀阮胃上輕輕按揉,將話題拉回來:“沒有信,寶貝。”紀阮胃稍微適應了些,自己坐正小心試探著喝了口粥,若有所思:“……為什麽會這樣呢?”顧修義按按紀阮的肩,讓他舒服地倚在自己身上,從他手裏拿過勺子繼續喂飯的工作:“應該是他口誤說錯了,白粵有一點妄想症的表現,那時候可能精神不太正常。”紀阮咽下一口粥:“是這樣嗎……”顧修義親親他亮晶晶的唇珠:“嗯,不用管他。”紀阮垂眸想了想,仍然傾向於自己聽到的是對的,雖然他耳朵不好,但也不至於一個信都聽不清楚吧。不過顧修義說的有道理,他為什麽要為一個不相幹的人費時間費心力呢,完全不值當。想通這點,紀阮臉上重新出現微笑,啄了啄腦袋:“嗯嗯!”就讓《白粵的信》成為一樁玄而又玄的迷案吧。顧修義捧著紀阮的臉,手指微微向後貼在他耳後的皮膚上:“還有件事,我要跟你說。”“怎麽啦?”顧修義頓了頓,斟酌道:“你可能……需要做一個小手術。”即便他已經十分努力地讓自己的麵孔看上去溫和無害,紀阮臉上的笑意還是在那瞬間僵了僵。“我、我有什麽問題嗎?”顧修義連忙抱著他拍拍:“沒有沒有,不嚴重啊寶貝,就是小手術。”他摸著紀阮耳後的凸起,耐心解釋:“壽宴那天你不是摔倒了嗎?這裏麵的耳蝸被撞得有點移位,李綏安會幫你換個新的。”紀阮不安地垂下眼簾。老實說,他確實挺怕做手術的,上輩子他在手術台上被打開縫合過太多次,每一次都是極致的痛苦和黑暗,是他永生永世都不願再回想的恐怖記憶。顧修義握著紀阮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體溫在流逝,掌心逐漸冒出冷汗。“不怕寶貝,不會有事的,”顧修義輕聲哄:“李綏安雖然看著不靠譜,但技術確實不錯,血液儲備也夠,我們好好養一個月再手術,之後恢複起來也很快的。”紀阮知道自己不應該表現得太懦弱,也不該將負能量傳遞給顧修義,要堅強才對。他努力翹起嘴角擠出笑容:“知道啦,我不怕的……”可說著說著,又忍不住耷拉嘴角,蓄起眼淚。去他媽的堅強,他怕死了!顧修義是他愛人,在愛人麵前撒撒嬌怎麽了?他埋頭蹭進顧修義懷裏:“嗚……”顧修義心都碎了,連忙揉紀阮的後頸,捧著他的臉親吻安慰,在眼尾嚐到了苦澀的眼淚。後來,顧修義把他安慰得喘不過氣。紀阮在糾纏的親吻中,全身沾染上顧修義的氣息,大腦空白思緒混亂,再也無暇顧及其他。或許這就是顧總安慰的人策略吧,專注於另一件事,就會遺忘其他事帶來的痛苦。紀阮忘情中迷迷糊糊想到,除了專注得太久以外,別的都挺好。在那之後,紀阮重整旗鼓,踏出了朝手術指標邁進的堅決步伐。每天早睡早起努力幹飯,趙阿姨專門跟營養師學習,為紀阮製定最補身體的營養餐,飯後顧修義還會陪他在醫院的小花園裏溜達一小時,增加運動量。可這種全員鉚足勁衝刺的狀態,依舊沒能讓紀阮的身體撐到一個月後。第十天早上,紀阮照常洗漱刷牙,站在洗浴台邊擦臉時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他放下毛巾撐住洗手台,鏡子裏自己的輪廓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又不斷地旋轉扭曲。下一秒尖銳的耳鳴直接讓他跪倒在地,右耳後麵的植入體瘋狂拉扯神經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那個一直以來都好端端待在他身體裏,快要和血脈融為一體的人工耳蝸,在這一刻像個可怖的怪物。紀阮幾完全聽不見了,細瘦的手指攀在台沿上,用力到快要折斷。他頭痛欲裂,全然無法克製渾身的痙攣顫抖,隻能生理性地發出幹嘔。這場劇痛隻持續了大約幾十秒,紀阮卻遭受了酷刑一般渾身濕透,即便痛感已經消失,指尖都還餘留著條件反射的顫抖。他雙目失神,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用盡力氣站起身拉開門。顧修義剛把早飯帶回來,看到的就是紀阮腳步虛浮從洗手間走出來的畫麵,他眉心猛地一跳,上前扶住紀阮。“怎麽了,哪裏難受寶貝?”紀阮額發被冷汗濕透,糟糕地貼在臉頰,一雙眼睛滿含痛色泛著水光,唇瓣也被自己咬出了幾個紅痕。顧修義聽到自己心跳不斷加劇的聲音:“……紀阮?”紀阮還有些耳鳴,不太聽得清顧修義說話,朝顧修義短促地笑了笑。“我……”他張了張嘴,發出沙啞變調的聲音,隨即又苦笑著合上,踉蹌兩步,脫力地栽進了顧修義懷裏。顧修義渾身的血液頃刻間湧向大腦。紀阮覺得自己隻暈了一小會兒,可再睜眼時,天都黑了。顧修義就坐他床邊,神色看上去毫無異常,熟練地扶他坐起來,再從身後環住他,以一種十分具有安全的姿勢把他抱在懷裏。和每天起床的流程沒有半點區別。但紀阮發現,顧修義沒再給他戴體外機了,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身體或許確實出了點問題。“現在戴不戴體外機意義都不大了。”幾個小時前,李綏安這麽說。他神情是顧修義從未見過的嚴肅認真,拿著紀阮的片子眉頭緊皺:“移位比預想的還要嚴重,等不及了,最遲明天下午,我親自給他手術。”植入人工耳蝸對大部分人來說不算特別嚴重的手術,但放在紀阮身上,就是另一種難度係數,他特殊的血型和凝血功能的異常,都會無限製拉高手術後感染的風險。顧修義沉默了一整天,沒人知道他緊鎖的眉梢壓製的是什麽樣的情緒,但麵對紀阮時,他永遠都是強大、鎮定極具安全感的堅毅形象。“寶貝,手術時間可能有些變化。”他嘴唇貼在紀阮左耳邊,用輕鬆的語氣:“就定在明天下午好不好?”紀阮左耳聽力弱,這樣親密的耳語,是他們獨特的交流方式。顧修義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他不需要用體外機,也能毫無保留交流的、最親密的人。從暈倒時,紀阮心裏就已經有了預料,此刻並未顯出太多驚訝,努力笑了笑:“好。”顧修義知道他還是害怕,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看紀阮在自己麵前露出脆弱無助的模樣,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很無能,沒辦法保護好他。“寶貝不擔心,”他親親紀阮的額角:“早點手術也挺好,我們早點弄完早點回家,小安都想你了,那隻貓那麽笨,你再不回去它都要不認識你了。”顧修義這話說得手術就和買菜一樣簡單,紀阮被逗笑了,彎著眼睛靠在他肩頭。“嗯,那手術完,我們帶小安去公園玩吧。”他聽力弱了說話就慢,音調偶爾還會有些古怪,但依舊盡力跟顧修義交流。顧修義心裏酸酸的:“當然可以。”他扶著紀阮的肩,像懷裏揣著絕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不緊張了啊寶貝,現在還有個事要你做決定。”他繼續幫紀阮轉移注意力,拿出手機:“手術當天需要剃頭,你選選,想剃那個發型?”紀阮:“……”紀阮嘴角的笑忽然僵住。手機屏幕上,有兩種剃頭示意圖,一張隻剃了手術需要的那半邊腦袋,另一張則直接是光頭。畫麵中的模特表情麻木,滿臉都寫著:我是大冤種。顧修義為了讓紀阮高興一點,指著那兩張圖,努力用自己不太豐富的詞匯量繪聲繪色描述:“你看這個,像不像隻羊駝?多可愛。”“這個也好,像個倒扣的柚子皮,多光滑。”“別人一般都剃羊駝,但你可以選。”他深情地看向紀阮,麵含微笑:“寶貝,你想要哪個?”紀阮:“……”紀阮一臉呆滯。他雖然身體素質差,但頭發養得格外好,柔韌黑亮,這不是純粹天生的,完全得益於他不舍晝夜的悉心嗬護。每次洗頭,他都辛勤地塗抹護發素,一周使用三次發膜,用負離子吹風機慢慢吹幹,才養出的一頭比綢緞還柔滑的好頭發。顧修義總喜歡拍他的頭頂,揉他的後腦勺,就是最好的證明!可現在,它們要被剔掉了!紀阮荒唐地發現,這個事實比手術本身更讓他難過。他嘴角緩緩下拉,撇成小括弧,雙眼緊閉,變成了最委屈時才會出現的皺巴巴的模樣。“嗚……我就不能當個人嗎……”第73章 最終,紀阮選擇當一隻羊駝。雖然這個發型有點二,但至少可以保住一半優秀的頭發,不至於變成小光頭。他紀阮沒有出家的打算,此生絕不當光頭!剃頭的前一晚,李綏安來了一趟。他坐在顧修義專門為紀阮定製的粉色沙發上,架著副眼鏡,翹著二郎腿,端起一副名醫的架子嘴角莊嚴下拉,看著紀阮的檢查報告。“嗯……”他意味不明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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