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就對學習沒什麽熱情,也不像簡弋能忍受那種日複一日的枯燥作息,如果是因為一時興起,就決定當支教,一天兩天還好,兩三個星期也沒問題。但是如果要把教書當成了一種職業,就等同於是給自己上了一層名為責任的束縛,就意味著林野必須要重複著枯燥的備課講課批改作業等。這麽長久下去,一旦那股新鮮勁全部耗光之後,就很容易出現厭倦和排斥。這並不是說林野不好,而是他不適合。無關乎其他,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在謝槿苓看來,林野更像是桀驁自由的百獸之王,肆意的遊走在山林之間高峰之上。這也是他最欣賞林野的一點。如果林野沉下脾性,收斂住所有的淩厲與鋒芒,像簡弋一樣站在課堂上,拿著粉筆一筆一劃的書寫講題,反而讓他感覺到一種很強烈的分割感。讓他覺得林野不再是林野。當然,還有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謝槿苓不希望林野因為被簡弋所影響,就臨時起意,去做出不慎重的決定來。感知到謝槿苓的情緒,林野又見謝槿苓此刻這副認真的表情,雖然有些話謝槿苓並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他還是從謝槿苓的眼睛裏,隱隱察覺到他想要表達的深意。事實上,在謝槿苓說完那句話之後,林野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確實是有些草率了。他垂下眼,一點也不含糊的認錯:“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但是一碼歸一碼,他隻要一想到謝槿苓剛剛看簡弋的那種眼神,他的胸口就發悶得厲害。他承認他是嫉妒了,嫉妒那些人對簡弋所展現出來的真心實意的熱情,更嫉妒謝槿苓看向簡弋時那眸中所流轉出的暖意。即便他知道那隻是出於一種感謝,內心深處也依舊滋生出了妒忌。而這份情緒就像是一條從陰暗潮濕的河底緩緩爬出來的毒蛇,一點一點蠶食著他的胃部,攪擾著他的理智。明明不該是這樣。然而那種酸澀感他又無法遏製。想到這,林野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又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苓苓,我是吃醋了。”他幹脆直接坦言。“吃醋?”謝槿苓愣了一瞬,理解了林野話中的意思之後,他桃花眼微微上揚,有些好笑的說道:“這有什麽好吃醋的,你和簡弋又不一樣。”他和簡弋不一樣?林野神色一動,追問道:“為什麽不一樣?”他目光深深地凝視著謝槿苓,眸中的期待讓他漆黑的雙眼裏像是敞滿了細碎的光暈,宛如仲夏夜裏那深邃的蒼穹。而他那微微抿著的雙唇,也不似平日裏那麽散漫又傲然。很明顯,他在緊張,心中的某種隱秘的期待更是讓他在看到謝槿苓認真思考該如何回答時,而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喉結。謝槿苓自然沒有漏看林野身上這些細微變化,他眼尾微挑,就這麽盯著林野看了幾秒後,驀地笑了起來。存了幾分逗林野的心思,謝槿苓故意說道:“你是我的小夥伴,自然是不一樣。”林野一聽,臉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瞬間垮了下來,英挺如刀裁的眉宇,也因為鬱悶而微微下壓著。他這幅樣子落在謝槿苓的眼裏,就像是小孩沒要到糖果時才會露出的那種、憤憤不快又十分氣餒的模樣。謝槿苓發現現在的林野,相比起三年前,將情緒反應到臉上的表情要生動不少。在某些事情上,也似乎變得有些幼稚,就好比在跟小橙橙爭辯的時候。一定要爭一個輸贏什麽的,實在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意外的。謝槿苓並不排斥林野所展現出來的這一麵。他喜歡林野這樣真實又直給的外露。無論是性格,情緒,還是其他。想到這,謝槿苓目光微微閃了閃,對林野輕聲說了一句:“你低頭。”雖然不知道謝槿苓想做什麽,林野還是什麽也沒問的照做了。謝槿苓唇角微勾,下一秒,直接抬起右手將掌心放在了林野的後頸。這一刹那間,從後頸處傳來的、柔軟微涼的觸感讓林野的身體一頓,他對上謝槿苓含笑的目光,某種熟悉的感覺讓他好像意識到了謝槿苓要做什麽。“看來應該是知道我要做什麽了……”謝槿苓的壓低嗓音緩緩說著,輕淺的音色裏多了幾分撩人心弦的磁性。話落之後,他就像兩人昨天初見時那樣,將額頭輕輕貼到了林野的額頭上,說了一句讓林野心髒狂跳,忍不住去浮想聯翩的話語……“林野,你不一樣,至少我不會對其他人做出這樣的歡迎。”“而且……有我的歡迎,還不夠嗎?”第48章 “有我的歡迎, 還不夠嗎……”幾乎是在謝槿苓這話說完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滿足感就從林野的四肢百骸蔓延而來, 不過頃刻間, 就將林野內心深處,所滋生出的那種陰暗又晦澀的占有欲盡數封存。明明不過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林野有了不一樣的解讀。他在謝槿苓的心裏是特殊的。這樣的認知讓林野先前的嫉妒與陰霾都一掃而空。喜悅充盈他的心髒。看著近在咫尺的謝槿苓, 林野能感覺到他們的呼吸正縈繞在一起,他很喜歡這種親昵的靠近感, 這會讓他有一種他們是在唇齒相依的感覺。不過,唯一讓林野覺得有些遺憾的, 就是這樣的靠近實在是太短了。他還沒來得及感受更多, 謝槿苓就已經退回去重新站直了身體。“現在還吃醋嗎?”謝槿苓問他。林野回道:“如果我說還吃醋,你會再來一次嗎?”謝槿苓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那我可能會用竹笛對著你的腦門來一次。”林野輕笑一聲:“我還沒有聽過你吹竹笛。”在城林那會兒,謝槿苓親口對張嘉逸說過自己擅長吹竹笛,過了三年, 林野不用想也知道謝槿苓吹出來的笛聲,定然會比以前更悠揚空靈。謝槿苓說道:“你想聽的話,可以吹給你聽。”吹竹笛這種小事,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不好答應的。“好,隻能吹給我聽。”林野說完這句話, 還沒等謝槿苓回答, 他瞥了一眼簡弋和桑林漾所在的方向, 又特意強調了一句:“最好是吹別人都沒有聽過的曲子。”“行。”謝槿苓答應下來。“那我們拉個鉤。”林野有些幼稚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拉了鉤才有保障。”看著林野豎起來的小拇指,謝槿苓雖然覺得這個行為實在有些傻氣, 卻還是跟他拉了鉤。然而, 在謝槿苓拉完鉤準備收回手的時候, 林野的指尖突然在他的手背處輕輕緩緩的摩挲了一下。謝槿苓抬起眼簾,看向林野。林野無辜的眨眼。不遠處,簡弋雖然被十幾個苗家阿叔阿熱情的圍在中間,但是他一直有用餘光關注謝槿苓和林野這邊。站在旁邊的桑林漾也同樣如此。也正是因為兩人都有意無意的瞟著這個方向,所以也都沒有漏看謝槿苓和林野這邊所發生的一切。此刻,桑林漾的眼中正凝聚著一抹暗雲。由於隔了一段距離,他並不知道這個林野和小槿都說了些什麽,但是看他和小槿拉鉤的動作就不難猜出,他們兩個人定然是做了什麽承諾。桑林漾隻要一想到小槿剛剛對林野做的那個古老的貼額禮,心中的那一股酸澀感,就幾乎快從他的胸腔裏溢出來。如果不是周圍還站著阿叔阿們,他臉上的笑意怕是早就無法維持,不僅如此,可能連帶著眉頭都會緊緊的皺起來。他在克製著心底那翻湧的煩躁。然而即便如此,桑林漾垂在身側的手,還是不自覺的攥緊成了拳頭,因為要忍耐著那種堵悶和焦躁,他的指尖幾乎都深陷進了肉裏。相比於桑林漾,簡弋表現得要平靜許多。即便他的眸底深處已經是一片冰冷,麵色上卻不顯露分毫,他的神情依舊是淡然的,讓人一眼看去,隻覺得他理智又冷靜。三年的時光,讓簡弋變得更成熟了,不動聲色的模樣很難讓人洞察出他內心真實的情緒。…………當晚。簡弋也住進了那個上嶺寨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圓形廂客房。其實原本簡弋是該住在單獨的一處吊腳樓裏,不過因為上嶺這邊,這幾天大家剛好都在為牯藏節的事忙碌,所以暫時就還沒來得及把那處吊腳樓收拾出來。簡弋對此並沒有什麽意見,也沒有表達任何不滿,經過了三年的沉澱,簡弋現在無論在什麽時候、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都能將該有的禮數做到周全,讓人挑不出毛病。簡弋是作為支教老師被邀請來千江烏上嶺寨的,所以本質上,他和單從表麵看、就像是單純來寨子旅遊的林野是不同的,他不用喝攔門酒,也不用像外來旅遊的人那樣去迎合這裏的招待禮遇。簡而言之,就是從簡弋以支教老師的身份進到上嶺寨之後,寨子裏的苗家人就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家人。臨近九點的時候,千江烏寨上方的天空,突然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唰唰的雨聲落在廂客房的屋簷,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響。廂客房正中間的廳堂內,林野與簡弋相對而坐。兩人在謝槿苓在場的時候,因為各自都有所顧慮,所以幾乎沒有說什麽話。這會兒,整個廂客房裏隻有他們二人,有些話就不得不說了。“你為什麽會來千江烏寨?”林野的語氣低沉醇厚,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話,身上的那種鋒銳氣息卻直直的朝著簡弋侵襲而來。簡弋沒回答,抬眸反問了一句:“你又為什麽會來?”林野湛黑的雙眸如鋒利的刀刃,在敏銳的洞察出簡弋的內心之後,他輕嗤一聲,“你果然是喜歡苓苓。”簡弋沒否認。事實上,這也沒有什麽要否認的。林野直言道:“苓苓不會喜歡你。”簡弋目光冷沉:“他到底會不會喜歡我,還輪不到你來評判。”畢竟林野,現在也不過隻是謝槿苓的夥伴。“你不會有那個機會。”林野扔下這一句話之後,就起身回了房間。至於有哪個機會,機會又是指什麽,雖然林野沒有明說,但是無論是他自己還是簡弋,都心知肚明。林野回到房間之後,簡弋也緊跟著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坐在床榻上,聽著窗外細細綿綿的雨聲,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裏是謝槿苓的家鄉,他突然就想到了三年前,他與謝槿苓待在倉庫雜物間的事情。明明已經過去了三年,當時發生的每一幕、包括每一個微小的細節,卻依舊清晰的印在他的腦海裏。從能記事起,簡弋就沒有過後悔的時候。他在每做一件事之前,都會很冷靜的先去思考其中的利弊,先去審視可能存在的各種結果。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製定出最優的方案,確保萬無一失之後,再以最高的效率將它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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