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提醒了沈遂,緊張地問,“你還帶著招陰旗麽?”姬溟陰能找到他們,應該是感受到了招陰旗,隻要這玩意兒還在他們身上,姬溟陰就能找過來。林淮竹極聰明,一下子便反應過來,“你的意思,那人是為了招陰旗?”沈遂點了點頭,“她跟弦和打鬥的時候,我好像聽到鬼泣聲,而且她還說我們拿了她的東西。”既是鬼修,那多半是衝著招陰旗來的。林淮竹黑沉沉的眸掠過一抹浮光,他拿出那麵黑金色旗子,抬手一擲,將招陰旗扔進海中。沈遂猛地站起來,眼睛都瞪直了,“你怎麽給扔了?”林淮竹倒是冷靜,“留著它隻會招來禍事。”沈遂扶額道:“我知道,但咱們可以將它埋到一處地方,要是那人能找到,那就讓她拿去。她若沒找到,到時候咱們脫險了還可以回來拿。”見沈遂一臉心疼,林淮竹難得有些啞然,沒料到沈遂會這麽在乎。想起先前沈遂將招陰旗送他時說的那些話,林淮竹抿唇站起來要入海去找。沈遂攔住林淮竹,“算了,扔就扔了,以後還能遇上更好的。”他純屬是葛朗台屬性作祟,眼下最重要的是脫困。希望姬溟陰找到招陰旗,能大發善心地放他們一馬。想通後沈遂便不再糾結,“走罷,我們要趕在天黑之前走出這裏。”今晚要是再滯留此處,沈遂非得瘋不可。林淮竹回頭又看了一眼海麵,那旗子早不見了蹤跡。他收回視線,跟沈遂再次鑽進叢林-日光從繁茂的樹葉間隙灑下斑駁的光點,濃霧已經散去,但那股潮濕的悶氣仍在。沈遂跟林淮竹走了沒一會兒,又熱出一身汗,不過尚且能忍。他們不敢耽擱,走了大半天都不曾休息一下,沈遂翻出甘露喝了一口,伸手遞給林淮竹。越往深處走,沈遂心裏越打鼓,因為地上出現了許多非常大的爪印跟糞便。那爪印比沈遂的腦袋還要大,可想而知對方是個什麽樣的龐然大物。這是要遇神獸的節奏麽?沈遂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看了一眼林淮竹。察覺到沈遂的目光,林淮竹轉過頭用眼神詢問他。沈遂的期待與懼意並存,開玩笑道:“沒準能遇到什麽神獸,到時候咱倆一人跟一隻神獸結契,嘿嘿。”如果有他的份就好了。林淮竹一副無言的模樣。有時候他覺得沈遂很割裂,常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輕佻又不正經,還對話本裏的那些奇遇故事深信不疑,走到哪兒說到哪兒。但真遇到緊要的事,他又是另一副模樣,變得很……耐心可靠。至少在秦長須的事上,他就耐心得很。嗬。林淮竹睨了一眼沈遂,而後冷冷淡淡轉開目光。沈遂沒注意到林淮竹的情緒變化,他一門心思研究地上那些大腳印。對於即將送上門的金手指,沈遂多少有些興奮,握緊了他的小匕首。因為金手指一般都伴隨著危險,他得先保護自己的小命。不知道走了多久,沈遂期盼的金手指沒來,一片粉色的花瓣倒是隨風卷了過來。看見這瓣嬌嫩的粉花,沈遂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隨即預感靈驗,花瓣漸漸多了起來。沈遂後脊一寒,抓起林淮竹的手,疾聲道:“跑!”姬溟陰找來了。一聲嬌俏的笑聲響起,“跑什麽?”周圍的空氣頓時肅殺起來,沈遂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脖頸架起。沈遂雙腳騰空,捂著脖頸,呼吸不暢,臉憋得漲紅。林淮竹也被掐住了咽喉,他壓下眉梢,眉宇間泛著冷意,掌心聚集起一團靈力。即便林淮竹是天縱奇才,但他畢竟還年幼,在千年鬼王麵前無異於蜉蝣撼樹。姬溟陰赤著白皙的腳走過來,腕上那截紅繩掛著一串銀鈴。她的手輕輕一揮,林淮竹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釘到了粗糙的樹幹,嘴邊咳出一絲血。隨著姬溟陰搖曳的身姿,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音。不過在沈遂聽來,就如同孫悟空的緊箍咒,耳膜刺痛,頭疼欲裂。見沈遂七竅淌出了血,林淮竹瞳仁顫了顫,咬牙看向姬溟陰。姬溟陰笑意盈盈,滿目戲謔地看著掙紮的兩人。她喜歡人類在臨死前露出的恐懼,也很享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她手中一點點失去生機。林淮竹艱澀開口,聲音嘶啞,“你放過他,我是……”不等林淮竹說完,沈遂忙道:“我們身上有凝髓露。”話音剛落,那隻扼在脖頸的大手便消弭於無形,沈遂狠狠地摔到了雜草叢裏。他捂著脖頸邊咳,邊用手猛指林淮竹的方向。姬溟陰順勢將林淮竹放了,她走到沈遂旁邊,殷紅的指甲輕輕劃過沈遂滑嫩的小臉蛋。那死人一般冰冷的觸感,讓沈遂後背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姬溟陰勾著緋色的唇,“乖,告訴我,你跟姓秦的那老不死什麽關係?”沈遂咽了咽喉,看著姬溟陰能捅穿頭蓋骨的長甲,實話實說道:“他是我外公。”姬溟陰掐住沈遂的下巴,抬起他的臉,“他果然疼你,這麽難得的寶貝都舍得給你。不過你還真有幾分像的,尤其是這雙眼。”聽出姬溟陰話中暗藏的幾分懷念,沈遂小心地問,“您跟我外公認識?”姬溟陰大概沒有‘分級’的意識,對著沈遂這個‘孩子’嫵媚一笑,“不僅認識,還有過那麽一段。”沈遂:……倒也不必如此勁爆。秦老穀主年輕時極為風流,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兒女。但沈遂著實沒想到,他居然還跟鬼王姬溟陰有過一腿,離大譜了我的老北鼻。沈遂:“看來我外公年輕時應當很是俊朗。”姬溟陰意外地看了一眼沈遂,“什麽意思?”沈遂趕緊拍馬屁,“倘若不俊朗,怎麽能入您這樣大美人的眼?”姬溟陰在沈遂腦門一敲,“你這小鬼頭,嘴倒是很甜。”沈遂發揮這具身體的優勢,眨了眨眼睛,用一種孩子特有的天真道:“姐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沒人不喜歡恭維,姬溟陰笑得花枝亂顫。但沒過幾息,姬溟陰笑容倏地一收,她湊近沈遂,眸還是那雙勾人攝魄的媚眸,隻是此刻卻透出幾分危險的狠辣。姬溟陰用一種誘哄的口吻說,“好孩子乖一點,你說的凝髓露在哪兒?”“我可以都給姐姐。”沈遂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唇瓣沾血的林淮竹,懇求道:“但姐姐能放我跟我弟弟一命麽?”剛才林淮竹應該是打算告訴姬溟陰,他是南陵雲家的血脈,以此換他們一命。但這個秘密是最後殺手鐧,實在哄不過姬溟陰倒是可以試試,現在說太早了,所以沈遂打斷了他。“隻要姐姐答應,別說一瓶凝髓露,便是再來一瓶,我外公也會拿出來。我娘就我一個兒子,我若死了,她必定會傷心欲絕。”沈遂可憐楚楚地望著姬溟陰,“求求姐姐,放過我們罷,我願意將我所有的寶貝都給姐姐。”他明著是求,其實也變相告訴姬溟陰,他很受寵。倘若殺了他,無異於跟藥王穀結仇,姬溟陰實在沒必要這麽做。不等姬溟陰開口,地麵突然蠕動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犁地。“找死的孽畜。”姬溟陰揚眉冷冷一笑,眉宇間帶著狂妄霸氣,美豔得讓人不敢逼視。動靜越來越大,沈遂似有所感似的連忙後退兩步。一條巨大的蟒蛇忽地破土而出,蛇頭足有卡車頭那麽大,身上布滿了鋼釘般的長刺,尾巴則像魚尾那樣分成兩叉。也不知這是什麽品種的蛇。見巨蛇朝姬溟陰攻去,沈遂心底為它鼓氣呐喊加油,怪蛇。趁著巨蛇拖住姬溟陰,沈遂趕忙將地上的林淮竹扶起來,拽著他朝相反的方向跑。腳下又是一陣蠕動,沈遂頭皮發麻,不會這麽倒黴又來一條吧?馬上便要入冬了,巨蛇需要大量進食準備冬眠,所以集體出動了?沈遂邊罵爹,邊拉著林淮竹拔足狂奔。又一條巨蛇從地麵躥出,它的速度十分快,長尾一卷,人合抱的巨大樹幹瞬間便成木屑。它嗅著沈遂他們的味道狂追,腹部與地麵摩擦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地上拖出一道又深又長的痕跡。艸艸艸!這堪比特效大片的場景,對沈遂來說太過刺激。他也不敢回頭,隻能沒命地朝前狂奔,跟林淮竹緊緊攥在一起的手出了汗,滑膩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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