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冷冷地看著他,眸底像是覆著冰霜,他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我林家是怎麽滅門的,我也會殺光你一家老小,包括你寵愛的那個小孫子,我會一刀刀淩遲他,直到最後再結束他的命。”徐仲年喉嚨滾動,額間青筋暴起,他指著林淮竹想要說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徐仲年便氣絕身亡了。那雙大睜的眼睛含著怨與怒,明顯是死不瞑目的樣子。看著林淮竹沒有波瀾的麵容,沈遂心裏不由打鼓,他這樣一點都不像說笑。沈遂試探地問,“你不會真要滅他滿門罷?”林淮竹抬眸回視沈遂,“嚇唬他罷了。”要的就是徐仲年到死也心懷不安。不得不說林淮竹這招夠毒辣,不過沈遂覺得徐仲年活該。人已經死了,脈搏也停了,沈遂方才診他腕間的脈時感覺不對,就算徐仲年中毒了,脈象也不該那麽亂。聯想到徐仲年方才說的,沈遂忽然明白了。徐仲年應該是得了絕症,估計沒多久的活頭,而中這個時期的林淮竹正在靈霄峰修煉。估計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他一直沒有下峰找徐仲年報仇,怕打草驚蛇。等他到了無人能阻的地步,徐仲年早已經病逝,這條線索也就斷了。沒想到中還藏著這麽多細節,當然可能就像沈遂猜測的,是這個世界有了自我意識。察覺到林淮竹用一種微妙的目光盯著他,沈遂揚起眉梢,“嗯?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林淮竹斂下目光,問了沈遂一個奇怪的問題,“你知道他這條手臂是怎麽斷的麽?”這個時候林淮竹不關心鳳翎的主人是誰,居然關心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沈遂浮想聯翩,“……不會是你小時候砍斷的罷?”林淮竹說,“是沈遠膳。”怎麽又扯到沈遠膳了?而且這還是林淮竹第一次在他麵前直呼沈遠膳其名,沈遂隱約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沈遂心中的疑惑更大,“你怎麽知道的?”林淮竹:“是沈遠膳將我母親的消息告訴他,然後他將消息賣了出去。”一時間蔥蘢的綠竹遍生寒意。沈遂麵色空白了好幾息,這到底什麽走向,他徹底懵了。從林淮竹接下來的話中,沈遂才知道事情的全貌。當年林家一個知情的老仆看林淮竹母親日日被折磨,終於心生不忍,冒險為她向外傳遞消息。那個時候雲階早不知所蹤,雲淩霜唯一能指望便是一同玩到大的沈遠膳。那個老仆便將雲淩霜還活著,被林家兄弟囚禁在暗室的消息全都告訴了沈遠膳。沈遠膳早不是當年那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聞言並沒有衝動地立刻去救人。知道僅憑他一人的力量不可能從林家救出人,他便找到自己的好友,無雙城城主徐仲年。徐仲年有一愛女,自幼得了怪疾,藥石無醫活不過十歲。即便是秦老穀主都束手無策,唯一能救她的隻有鳳翎。但無論他怎麽求,鳳翎主人都不願意將家傳寶物拿出來為他女兒治病。所以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徐仲年便拋出這個餌引誘鳳翎的主人,對方果然感興趣。徐仲年一邊拖著沈遠膳,一邊與另一人做交易。沈遠膳原本想著最多三日籌備人手相救,但被信任的好友騙得硬生生拖了半月。他再也等不下去的時候,收到林家老仆的信,見情況不妙他立刻趕了過去,半路正好遇上對方帶著林淮竹來投奔他。那老仆身負重傷,將林淮竹托付給他,還帶了雲淩霄身死,林家滅門的消息。沈遠膳聞言如遭雷擊,當下便想明白怎麽回事。他葬了那個老仆,帶著昏迷的林淮竹趕了兩夜的路,去無雙城質問徐仲年。其實林淮竹並沒有真的昏迷,他也聽到倆人的談話。因為愧疚,徐仲年自願讓沈遠膳砍了一臂。到底是多年好友,沈遠膳無法下得去狠手,但從那以後倆人再也沒有來往。徐仲年也沒將林淮竹還活在世上的事透露給鳳翎主人,林淮竹這才能在沈家安身多年。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沈遂不得不驚歎一句。難怪林家的忠仆會將林淮竹托付給沈遠膳,他當初以為這段劇情是bug,畢竟雲淩霜嫁給林家時沒用真實身份。那林家的人怎麽會知道她跟沈遠膳交好?原來這都是伏筆。第75章 清風拂過,攀在架上的藤蘿搖動,枝頭簇滿紫色華堇。林淮竹站在廊下,風動花影斜,瑤瑤光影落在他身上,神色模糊。看林淮竹這樣,沈遂莫名生出幾分不安,開口問他,“所以你是恨他?”這個‘他’自然是指沈遠膳。雖然這事不是沈遠膳主觀意願,但雲淩霜的消息畢竟是從他口中泄露出去的,是他識人不清。林淮竹搖了搖頭,看向沈遂說,“不恨。”沈遂沒有說話,靜靜等著林淮竹的下文。林淮竹眉眼垂落,嗓音縹緲,“我不恨他,是他恨我。”這話讓沈遂懵了片刻,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沈遠膳對林淮竹的態度確實透著古怪,雖然將他帶回沈家,卻從來沒關懷過。沈遠膳為林淮竹打過沈遂,中也多次責罰原主。但仔細想象,沈遠膳似乎是對事不對人。換句話來說,他不是為了林淮竹出頭,倘若換成其他人,沈遠膳也會對原主下那麽狠的手。而且沈遠膳真要在乎林淮竹,會不聞不問,連林淮竹的院子都很少去?要知道林淮竹是雲淩霜被人強辱生下來的,他體內有一半雲家的血脈,剩下那一半可是林家的。站在沈遠膳角度來看,自己的小青梅突然被人擄走,受盡折磨十餘年,還被迫生下一子,他自然不會喜歡林淮竹。隻不過雲淩霜臨死前讓人將林淮竹交給他,沈遠膳因為他們間的情分才收養林淮竹。但他厭惡林淮竹,所以將他扔到沈家後院就沒再過問,要不然林淮竹也不會被沈家上下‘欺負’到十四歲。但凡沈遠膳上點心,林淮竹也不會這麽‘淒慘’。他訓斥原主隻是覺得原主品行有瑕,跟林淮竹無關。沈遠膳是很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嚴父,奉行棍棒教育。林淮竹低低一笑,似是在自嘲,“他厭惡也沒錯,我的確是一個生父不祥的孽子。”看他這副落寞模樣,沈遂也未多想便道:“這也不是你的錯。”林淮竹眸色寂寂,“你不必寬慰我,我都知道的。”“不是寬慰你。”沈遂說,“不管別人怎麽想,對我來說你就是你。”如果將林淮竹的身世發到二十一世紀的互聯網上,評論區肯定會會吵起來。一些人會認為孩子是無辜的,另外一些人則覺得林淮竹的出生就是原罪。沈遠膳透過林淮竹看到了雲淩霜的痛苦,秦老爺子正好相反,他看到了雲家的希望,沈遂則是看到林淮竹自己。這十年間他倆經曆了很多。在姬溟陰的洞府相伴,在靈霄峰那九萬九千多階互相攙扶。既有生死,也有機緣。所以對沈遂來說,林淮竹不是書中那個虛無縹緲的大男主,也不是沈遠膳口中的孽障,更不是什麽雲家的血脈希望。他就是林淮竹。但沈遠膳跟秦老爺子也沒錯,隻是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才會有天差地別的論點。沈遂目光溫和明亮,仿佛陰雨過後撥開雲霧的日頭,驅趕了陰暗與潮濕。林淮竹凝望著沈遂,雙目有微光。其實他方才是故意那麽說的,隻是想讓自己顯得淒楚可憐。林淮竹根本不在意沈遠膳的看法,第一次與沈遠膳見麵,他就知道對方厭惡他。其實他也瞧不上沈遠膳這個當斷不斷的優柔性子。從沈遂口中知道他父母那些恩怨,當初沈遠膳跟秦紅箏在尋雲淩霜的路上,幾次鬧翻又幾次和好。倘若沈遠膳果決一些,知道他跟秦紅箏秉性不同,不是一路人,當時堅持分道揚鑣,也就沒後來這段數十年的愛恨糾葛。在徐仲年的事上也是遲疑不決,在第一次生疑的時候,他便該另尋他法,而不是堅持相信多年好友。沈遠膳外表剛強精明,實際自負又不明是非,還固執己見,對秦紅箏有偏見,對徐仲年又太過信任。前者導致夫妻不睦,後者錯害雲淩霜。在決定他去留時,沈遠膳依舊如此。要那日沈遠膳一道殺了他這個惡人之子,為雲淩霄報仇雪恨,林淮竹倒還敬重他行事果斷。偏偏沈遠膳困在所謂的‘情義’之中,提不起殺心又放不下過去。就因他這拖泥帶水的性子,當年才會被徐仲年騙得團團轉。如今十年過去了,沈遠膳仍舊沒有半分長進,要不然也不會跟秦紅箏耗這麽久。林淮竹跟他不同,一旦確定目標便會全力奔赴,絕不會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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