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江山哭笑不得,又感慨萬千。她不知道程梓是如何把這麽複雜的意思通過幾聲貓叫表達出來,還說得清晰完整,有理有據,讓人可以反駁,卻不想反駁。因為句句都說到了心坎兒上。意江山一向自詡灑脫,但今日發覺,自己的所謂灑脫與這隻胖貓比起來,還真是不值一提。難道因為他是愛裏長大,又被蜜罐子泡得膨脹,才養出了這樣瀟灑的性子?人不如貓!人不如貓啊!“如果……真的避不開呢?”意江山羨慕得表情都裂開了,低頭把下巴墊在程梓頭頂,悶悶地問。卸下笑容,她終於露出真實的情緒,滿臉寫著糟糕透頂四個字。被當做枕頭的程梓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也不妨事。他捏緊拳頭,神情堅毅:“喵!”那就順其自然,找著機會就幹他丫的!就像他允許餐桌上出現芹菜,但誰要是敢夾起芹菜往他嘴裏塞,他非把那人當芹菜種地裏不可!被薑家人養得任性又大膽的胖橘貓如是想道。囂張得氣吞山河如虎。……“再有兩日接月天闕的入口便會打開,在意家附近。”薑二叔邊擇菜邊說,語氣平淡如水,好像隻是在話家常。“這麽巧?”柳娘子一愣,撓了撓戴著珍珠耳墜的耳垂,將那片白皙的皮膚抓得通紅,自己卻一無所知,“那……阿意豈不是要跟某人見麵了?”“是啊。”薑二叔微微皺眉,扔了菜走到柳娘子身邊,將那對讓她不舒服的耳墜摘下來,指尖凝起水汽,拂去她耳垂上的癢痛暈紅。做完這些,他才回到原位繼續擇菜,慢條斯理地說:“你家山神大人昨夜已進入接月天闕,那位仙子應該已經在騎馬趕來的路上了。”“……騎馬?”“也可能是掃帚。”第19章 入世午後,涼風習習。程梓吃過午飯,嫌家裏太悶,便溜到河邊背陰處的青石上趴著,在風聲、水聲與枝葉摩挲聲裏打盹,尾巴長長地垂在石頭下,要沾不沾地點著水麵。半夢半醒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從身體裏溜了出去,恍惚中不知去到一個什麽地方,眼前是一片濃烈得化不開的雲海。原來白色濃鬱到極致,也會給人黏稠的窒息感。“此行接月天闕,不可掉以輕心。”雲霧裏驟然傳出一道清朗聲線,不辨喜怒。程梓嚇了一跳,渾身的毛都炸開了,說話之人卻像他不存在似的,繼續慢悠悠地開口:“你之行事務必小心謹慎,除我交予你的任務之外,不可擅自沾惹其他。”“另外,切記遠離沾有薑家因果的一切人、事、物,你無法從它們那裏獲得任何幫助與成果。唯有此點,淩駕於任務之上。”程梓眨眨眼,不明所以。四周沒有應答,而雲海後方的那人也不再說話。“砰”未及反應,夢外忽的驚起一陣奇怪的動靜。程梓倏然驚醒,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就下意識地一骨碌翻身坐起。他眯起金瞳,一打眼就看到前方的水麵上泛著一圈圈漣漪,水上的波光急促而劇烈地閃動。與此同時,天色莫名暗了下來,他才抬起頭,周圍的光線已經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漆黑、厚重、濃烈的陰雲籠罩在上空,如同一個倒扣的黑碗,伴著閃爍的電芒緩緩往下覆蓋。秋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程梓心頭掠過一絲不安,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理由,並且跳下青石,拔腿便朝家裏跑去。少頃,傾盆大雨已至。雨水滂沱,不是一粒一粒地砸落,而像是一整盆直接倒下來,天地間都是瀑布擊石一樣巨大而空靈的聲響。程梓猝不及防被澆了個正著,身上原本輕若無物的毛發吸了水頓時變成沉重的負擔,令他步履維艱。寒意涔涔,他在雨裏打了個噴嚏,又因此被雨水嗆到,隻能捂著鼻子狼狽地躥到附近的遮蔽處。河灘偏遠的地方,兩塊大青石交疊,形成一個狹小的夾角。程梓的體型剛好可以塞進去,但隻能蹲坐,想活動或者換個別的舒服點的姿勢是不可能了。“喵嗚……喵嗚哇……”縮在石頭底下,程梓甩甩耳朵,抖落上麵的水珠,然後探出頭觀察了一下雨勢,看到的卻是瓢潑的水簾,就像隱遇鎮上方的天破了個口子,有人正從口子裏往外倒水一樣。女媧娘娘當年補天是漏掉隱遇鎮了嗎?程梓真情實感地感歎道。不過,他也不著急。根據經驗,這種大暴雨持續的時間一般不會太長,最多一兩刻鍾就會停。他所在的地方又是河灘邊沿,地勢比較高,也不用擔心河水漫上來會淹到自己。但話又說回來,這雨來得離譜,總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程梓想著,蜷在身側的尾巴尖拍了拍地麵。“轟”沉悶的雷聲響徹天際,屋簷下,薑二叔拿著沒有用武之地的腰扇,半晌才搖動一下。柳娘子端著熱茶出來,看到天上黑壓壓的雲層,皺眉道:“這是隱遇鎮今年下的第二次大暴雨了。”“嗯。兩次大暴雨都是接月天闕開啟的征兆。”薑二叔點點頭,頗為淡定,“不出意外的話,橙子今天就會進去。”“啊?”柳娘子的語調急促上揚,還險些打翻了茶水。薑二叔笑了笑:“反正都是要進去的,不如讓橙子早些入內。如果讓它和那人同一天進去,你放心嗎?”“它真的不會有危險嗎?”柳娘子皺起圓臉。“縣主的鈴鐺、狴犴與白澤後裔的眉心毛發、薑家人的錦囊,以及你家山神大人的庇護”薑二叔搖搖頭,無奈又好笑:“橙子身上的護甲比我都多了。”“那倒是。”柳娘子忍俊不禁,放心地坐到丈夫身邊,將熱茶遞一盞過去。貓還沒走,夫妻倆眼睛裏已經有思念了。“希望它早些回來……”……突如其來的閃電擊碎了程梓藏身的兩塊青石,殘存靜電遊離在他周身的空氣中,使他全身毛發炸開,整隻貓如同一顆金色的刺蝟團子。他目瞪口呆,那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幾乎劈開他的大腦,阻斷了他的反應能力與思考能力。直到第二聲雷鳴在頭頂炸響,他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朝遠處逃竄。我蒼了天了!是哪位道友的渡劫神雷沒劈對地方啊?女媧娘娘補天的時候不但不補這裏,還順手.插.了根引雷針是吧?我隻是一隻小貓咪!雖然胖了點,但長肉又不犯天條,不應當承受這些啊!程梓倉皇奔跑,卻不妨礙心裏瘋狂吐槽,但因為跑和槽兩件事都做得過於認真,悶頭奔逃時沒注意到前方的東西,竟一頭撞進了什麽柔軟的地方那溫軟的觸感包裹上來時,程梓的尾巴高高豎起,心髒緊促劇烈地跳動,仿佛下一秒就會炸開。好在驚嚇隻持續了短短一息,在他的心髒與大腦過載之前,那柔軟的觸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栽倒在堅硬地麵上的疼痛。“嗚……喵嗚……”程梓捂住摔得生疼的額頭,鼻尖一下紅了起來,眼眶也開始泛紅,生理淚水在眼底打轉。他坐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等疼痛褪去,才抬頭環顧四周。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也就那樣。地方是陌生地方,從河邊變成了莽蒼密林,即便在深秋也是滿眼滿眼的綠色,從地上一路綿延至天邊,仿佛無邊無際的綠色海洋。林子雖大,但若細看就會發現絕大多數都隻是從主幹上延伸出來的枝杈,隻不過數量太多,蔓延太廣,而主幹不知藏在何處,所以顯得廣袤。事實上,這片所謂的樹林可能隻是一棵樹而已。獨木成林寫實派成語實錘了。程梓左看右看,最初的驚訝消退後,留下的便是疑惑和一點放鬆。疑惑源於當下的奇妙處境,放鬆則是因為心裏隱隱約約的不安終於落到了實處。未知是恐懼的最大來源,當未知變成已知,就如同boss亮出了血條總歸有了解決的可能。先不管問題從何而來,解決了再說。程梓定了定神,按捺著心頭突然冒出的緊張刺激感,小心翼翼朝後方退去。他所處的位置是林子的邊緣地帶,往後走一段距離就能出林,進入一片籠罩在薄霧中的花海。花海、樹林,怎麽想也是前者安全係數較高。在弄清楚情況之前,他準備學習某點苟流小說男主的優良作風猥瑣發育。程梓退到林子與花海的交界處,一邊慶幸於中途沒蹦出什麽奇怪的東西,一邊拍拍胸口壓驚。但正當他要出林時,旁邊一塊石碑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石碑不大,從中間斷成兩截,一截紮在土裏,一截倒在一旁,斷麵光滑得好像是用核動力切割機裁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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