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飛奔而來的百姓,盧玉有些頭皮發麻。不行!得在事態發酵之前先做補救!盧玉思及至此,抬手一揮,一麵半米高的土牆拔地而起,暫且攔住百姓們焦急的步伐。“請大家稍安勿躁,不要靠近秘境。裏麵火勢很大,太危險了!”盧玉先用擴音術安撫了一下百姓們的情緒,假模假樣的安慰配上情真意切的態度,營造出一種他會全權負責到底的假象,倒真讓百姓們冷靜了一點,至少不再一股腦地往前衝了。見狀,盧玉心下一喜,笑道:“大家不要著急,天絕秘境內出了點事,我一定會妥善解決。如果你們的種子和靈田當真出了事,我亦會賠償,請不要太擔心。”道歉有了,承諾有了。足夠誠懇,也足夠有力。百姓們聽到這番話,焦灼的情緒又平息了一點。盧玉剛要鬆口氣,忽然眼神一凝,剛才那第一個尖叫的圓臉少年又從人群裏鑽了出來,仰著宜喜宜嗔、人畜無害的小臉,一臉無辜地問:“可是……可是地我今天才租,種子也是剛買的,如果就這麽燒掉,不是白白耽誤我的時間門?”“那你……”盧玉表情微僵。“畢竟秘境的火是因為你們保護不善引起的,責任都在你們。我希望可以有雙倍賠償,最好拿靈果來抵靈植種子。”少年睜著一雙純澈明淨的眼瞳,用最無辜的語氣獅子大開口。盧玉嘴角一抽,正想要拒絕他這不切實際的賠償方案,就聽到百姓們突然開始竊竊私語。“這小夥子說得對啊,我們出錢出力卻白幹一天,沒錢買其他作物種子還耽誤自家的糧食耕作,不能就這麽簡單地算了。”“就是就是,這火分明是由他們不好好看守引起的,責任在他們,本來就該多賠一點!”“靈果可以不要,雙倍賠償種子的錢一定要有!”人群議論紛紛,站在最前方的幾個男人也像是得了理,大聲喊道:“盧先生,我們是信任你才向你租靈田種東西,現在發生這種事,你怎麽也得表示表示吧!”“是啊!這場火可全都是你們的責任!”少年抿著嘴好像在憋笑,跟著喊:“盧先生你別愣著,倒是說句話啊!”盧玉:“……”在百姓們的咄咄逼人下,盧玉不得不答應付出雙倍賠償,包括租賃費用和購買種子的錢。也就是說,他這忙活一趟啥也沒撈著,還虧出去不少錢。什麽貸款上班的奇人異士?盧玉鐵青著臉,心裏越發恨岑想,連帶著看程梓這個挑事的也非常不爽,暗暗決定等離開這裏就讓另一名修行者去收拾他。程梓捂著嘴,一邊偷樂一邊悄悄擠出人群,沒注意前方,忽的一頭撞進什麽人懷裏。“抱歉抱歉,我……”程梓一個趔趄,捂住腦袋便連聲道歉,可話沒說完,就被攬進熟悉的懷抱。“橙子,是我。”臨江仙溫柔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程梓一怔,隨即猛地抬頭,便看見了那張俊美秀逸的臉,以及他眼中來不及收起的如釋重負。“臨江仙?”程梓呆呆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嗯。”臨江仙輕聲答應,蔚藍的眸子裏盛滿笑意。“啊啊啊!你終於找到我了!”程梓興奮地摟住他,腦袋蹭在他胸口用力磨蹭,腦殼都整個摩擦生熱,發絲在靜電作用下淩亂地翹起。“你你……你什麽時候來的?”“嗯……”臨江仙揉揉他腦袋,噙著淺笑說道:“大概從你情感充沛地捧著臉假裝驚恐時,我就在了吧。”“……啊?”第57章 進城“天機,又亂了。他仍然沒有照著命運的軌跡前行,而是又開辟了一個新的選擇。”被天雷劈得坍塌了半邊的雲上府內傳出悠悠歎息。白衣墨發的青年坐在一盤殘棋前,黝黑的眼似兩個黑洞,透不出一絲光亮,亦找不到神采。他俊麗卻略顯寡淡的容顏冷清安靜,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素白而細長的手指夾著一枚黑棋懸在棋盤上,半晌過去,依然將落未落。“一會元一次的天機混亂,也需有個觸發的引子。”青年語氣平淡,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同誰說話,“稷山山神,你怎知此回混亂的導.火.索,不是那隻你所珍愛的貓?”棋子落下,發出輕輕的聲響。大蓬雲霧自雲上府周遭環抱而來,密密地將之籠罩、掩蓋,直到徹底不見蹤影。另一邊。岑想慢了一步,在人群散開時,才發現程梓身邊多了個陌生人。臨江仙恢複山神裝束,手持藤杖,飄然出塵,靜靜地站在夕陽下,手裏牽著比自己矮一截的可愛少年,真真如畫一樣好看。岑想突然隱約覺得程梓身旁沒自己的位置了,不由得眉頭一皺,這個認知讓他十分不爽。“你是哪位?”他歪了歪頭,神情散漫又吊兒郎當,“這隻貓的飼主?”“我隻能算半個飼主。”臨江仙從容回應,看著青年身上炸起的顯而易見的刺,不知該慶幸世上又多了個維護自家大橘的人,還是為他過人的魅力感到無奈。“哦。”岑想應了一聲,轉眼去看程梓,“天絕秘境的事兒解決了,氣也出了仇也報了,我打算去一趟京城,查查是誰那麽沒眼光選擇扶持盧玉那家夥。你是跟我走,還是和你的半個飼主一塊兒?”他在“半個飼主”上加了重音,聽起來莫名的陰陽怪氣。程梓瞅瞅敵意明顯的岑想,再瞧瞧一臉平靜的臨江仙,不明所以。“嗯……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程梓晃了晃被臨江仙握住的手,兜帽兩側的空隙裏探出一截耳尖,襯著他燦爛的笑臉,可可愛愛,“我和我的半個飼主可以跟你一起去京城!”“……嘖。”岑想並不掩飾自己對臨江仙的不喜,也不樂意與他同道。但是程梓這一笑,讓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隻能無奈地扯扯嘴角:“行,他沒意見就行。”臨江仙的目光從岑想身上掠過,落到程梓身上變得溫和:“橙子,你為什麽想去京城?書客還在春城,而且你不想知道女鬼之事的後續嗎?”“那小崽子不用我操心,他住在姬道家裏由人家教導,學問一定能突飛猛進。”說起薑書客,程梓滿臉自信,到了女鬼這裏,他的表情就淡了一些:“至於那位姑娘……我昨天晚上聽到春城那邊的雷聲了,她應該已經報完仇,也付出代價了吧?”講到這兒,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伸手去拽岑想的衣服:“對了!我之所以會出現在冬寸城是因為我撞進了不知道什麽人的幻境被他帶走,那人還想殺我!你說,那個想殺我的人會不會和冬寸城衙門對我的懸賞有關?”“有人想殺你?”“冬寸城懸賞令?”程梓話音剛落,兩道充斥著疑惑、訝異和一點憤怒的聲音便同時響起。程梓卡在中間,睜大無辜的貓貓眼,坐看一眼右看一眼。臨江仙與岑想知道的消息就像兩塊同排卻不挨著的拚圖,一人掌握一半訊息,拚接的點都落在程梓身上。意識到這事兒,程梓趕緊把消息分享給兩邊,然後爽快地放棄思考。身邊有能夠替自己思考,他費心琢磨什麽。就算他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的作者爸爸,那他也隻是一隻橘貓。貓貓不用思考。“冬寸城是京城直轄的城池之一,這份懸賞令既然能讓府衙捕快連夜出動,恐怕不會隻是出自城主之手。”臨江仙眼中暗潮湧動。他想起春江河神所說的天機混亂一事,又串聯起這些日子程梓遭遇的種種,隱約摸到了程梓一路行來的脈絡。從雲水縣遇險,到誤入接月天闕解決一係列曆史遺留問題,再到身世開始探究他的身世,直至如今被人針對追殺,背後仿佛一直有雙手在推動他走向某條道路。隻是程梓性格跳脫,思維開闊,總能從一堆既定選擇中摳出縫隙創造全新選項,硬生生將那條特定的路途走出了七扭八歪的美感,以至於那人現在連演都不想演,直接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把他往原路上推。既然如此,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的存在就很微妙了。臨江仙把自己的猜測告知程梓,然後將懷疑的眼神投向岑想。岑想氣樂了。他長這麽大,頭鐵莽了十幾年,從來沒有人認為他會玩弄陰謀手段。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似乎應該感謝臨江仙用腦補替自己補全了短板。見狀,程梓扯著臨江仙的袖子說:“臨江仙,我相信他不是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我。”“啊。”岑想敷衍地應聲,心裏倒挺感動他為自己說話。但下一秒,他就聽到程梓一本正經地補充:“以他的腦子,就算在你說的那個人布下的局中,也隻可能是棋子,絕不可能當上棋手。真的,絕無此種可能!”岑想揚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我謝謝你,臭貓。”“略略略!”程梓衝他做了個鬼臉。看著兩人認識不過一天便熟稔得好似多年損友的相處模式,臨江仙心裏有點發酸,臉上卻沒表露出來。他將持杖的右手背到身後,針對岑想略做掐算,忽然眉梢一揚。他算不了這個人。岑想身上所纏繞的天機與因果和程梓幾乎如出一轍,唯獨缺了點羈絆。但這塊短板正在被程梓補齊。如果將他們三人都比作拚圖,臨江仙跟岑想可以說兩模兩樣,給他們一段龐加萊回歸時間都不可能重合。但岑想卻跟程梓契合得嚴絲合縫。這就說明,跟著岑想,或許能順藤摸瓜找到那個一直在算計程梓的人,並解開程梓身上的謎團。看來是得走京城一趟。或者說,是得跟隨岑想走一段。“那就一起。”臨江仙深思熟慮之後做出決定,收回眼神,淡淡地點頭,“不過今天時間不早了,且在冬寸城休息一夜,明早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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