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急得炸毛,整隻貓又圓了一圈。他伸直左爪,右爪在上邊劃拉一下,然後嘴裏發出“呲”的滋水聲。“喵喵喵喵!”血!是這種血!看了他惟妙惟肖的演示,臨江仙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下一刻,他的眼神驟然淩厲,一掌拍向自己額心。“喵!”程梓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抱住他手腕貼上去,像隻毛茸茸的護臂。誒別啊!隻是默契程度低了,不至於這樣!真不至於!“沒事,別緊張。”臨江仙反手抱住程梓,將額頭抵在他柔軟的肚皮裏蹭蹭,直把他蹭得靜電都快起來了才鬆開。程梓不解地歪頭:“唔?”“方才有東西遮蔽了我的感知。”臨江仙那一掌拍得極其用力,額前多出一大塊紅印,“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不過,我現在已經將其驅逐了。”說著,他再度看向那潭泉水,眼底清清楚楚地映出一灘赤紅色的濃漿,像血但顏色更深,充斥著不祥的氣息。臨江仙很久沒有此刻這般不適的感覺,眩暈裏又夾雜著惡心,甚至有點胸悶。“喵……”臨江仙的不舒服明顯到無法忽略,程梓伸爪捧住他的臉,湊過去拿鼻尖碰了碰他的麵頰,圓圓的金瞳裏滿是擔憂。“無妨。”臨江仙低頭在他頭頂親了親,把他的耳朵親得耷拉下去,毛毛都塌了一塊兒。如此吸了會兒貓,他的不適感很快消失了大半,再看那灘血水也沒什麽感覺了。確認他沒事,程梓放下心來,將注意力放回正事:“喵嗚哇?”南山不是桃花源嗎?怎麽成這樣了?臨江仙蹙眉道:“南山遠在世外,由於少有外來者可以穿過南海抵達這裏,幾乎可看做是自成一界。我也不常來,所以對南山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之前,至於這裏幾時發生異變,又發生了什麽異變,我也不清楚。”南山……南海……程梓彎起爪子托住下巴,冷不丁地想起海裏那顆共工頭顱。臨江仙是稷山之神,受天道鍾愛,隻有作者本人有資格寫死的超級大佬,這樣的人得是哪個等級的力量或者怪物才能夠遮蔽他的感知,扭曲他眼中的世界?拋開古神這種與背景設定風馬牛不相及的存在,離南山最近的、理論上位格比臨江仙更高的,那真的就隻有海裏這位了。不會吧?不會又是他的鍋吧?程梓麻了。“不要亂想。”臨江仙揉揉他的頭,又將他抱起親了兩下,不僅安撫他,也是安撫自己,“還記得我們剛才走來遇到的告示牌嗎?”程梓愣了愣,點點頭。他們一共遇見了塊告示牌,第一塊是木牌,寫著不可回頭、不可大聲喧嘩兩條規則;第二塊是青銅牌,寫著碰到岔路盡量選擇左邊的路和前方兩百米有幹淨水源。第塊,就是血水前這塊塗塗改改,仿佛經過了數次博弈的木牌。塊告示牌,五條規則,表麵上毫不相幹,實際肯定有關聯,隻不過想要找到它們的聯係,還需要一個突破口。程梓與臨江仙對視一眼,幾乎是瞬間想到同一個點材質。塊告示牌裏有兩塊木牌,一塊金屬牌,而第一塊木牌與唯一一塊金屬牌裏有一條規則是矛盾的。就是那條不可回頭和選擇左側岔路。程梓記得,他們來到血水潭之前經過了一條岔路,右邊和中間的直路,唯獨左側那條繞了彎,從空間上其實算是回頭了的。真假規則間的相互矛盾,規則類怪談的經典套路。“喵喵喵喵喵,喵喵。”這麽說來,木牌和青銅牌中有一個的規則是假的,是陷阱。“對。”臨江仙點點頭,“另外,這裏的規則經過多次篡改,可能半真半假,不好判斷,唯一值得注意的信息是上麵提到的水。”不可飲用除此潭以外山裏任何的水。這泉水看著也不像能喝的樣子,那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應該是不可飲用,或者接觸山中任何的水。程梓抬爪抓抓耳朵,垮著小貓臉問:“喵喵?”你覺得木牌上的規則是真的?“我認為這個可能性更大。”臨江仙不知想到,無奈又好笑地說:“畢竟青銅牌是在你違背了規則之後出現的。”“……喵?”程梓一歪頭,驀地回憶起自己剛才在木牌前叛逆的表現,訕訕地笑了一下,然後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試圖以裝可愛的方式讓他忘掉這事兒。臨江仙如他所願,沒有重複此事,反而順著他的思路打開格局:“既然已經違背過規則,那我們不妨違背得更徹底一點,這樣才有可能找到南山異變的原因。也隻有找到原因,我們才能想辦法在此布陣。”“喵哇!”思路夠開闊啊!快趕上我了!程梓捧著臉蛋笑眯眯點頭,尾巴一甩,在他臉上輕輕一拍。臨江仙揪住他故意搗亂的尾巴尖,想了想,捏著他的貓貓頭一連親了好幾下,差點給他親出一個地中海來。程梓抱住頭,鼓鼓嘴巴:“喵!”別親了別親了!再親就要禿了!……程梓違反規則的後遺症以極快的速度顯露出來,從血水泉開始,南山恬靜優美的假象就被他和臨江仙一層層扒開,直到登上山頂,他們身後的景象已經從世外桃源變成了人間地獄。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不外如是。在登山過程中,程梓跟臨江仙有意地到處尋找水源,事實上他們確實找到了幾處可以稱得上水源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是各種黏糊糊的液體,什麽顏色,什麽氣味的都有。這些水源前麵都會立一麵青銅牌,但寫的不再是規則,而是喝下這些水之後有什麽好處。據程梓的不完全統計,他們遇到了生子泉、避子泉、脫單泉、注孤生泉等成對出現的、效用幾乎完全相反的、整活性質大於實際意義的水源,為這場詭異的旅途增添了幾分趣味。不過,找到的水源越多,程梓就越肯定自己心裏頭那個猜測。南山異變,隻怕真的跟南海底下那顆共工頭顱有關。或許是從頭顱上淌下的神血受到汙染進而汙染了南山,或許是那顆頭顱因找不到軀幹太過寂寞而抱頭痛哭,流下了帶有扭曲力量的淚水。考慮到南海的潮湧一年比一年強,海底生物越來越少的現況,封印已經製不住那顆頭了。作為神話時代的巔峰神靈,共工哪怕死得隻剩一顆頭,其外泄的力量也足以對附近的環境和生靈產生巨大影響。“南山……已經沒有活著的生靈了。”臨江仙的喃喃自語驚醒了程梓。程梓抬起頭,發現他們已經來到山頂,腳下是枯黃的土地,周圍空曠冷清,除了一個圓形水坑之外再沒別的東西。不得不說,那個水坑是真的圓,用圓規都不一定能畫出這麽圓的圓。程梓思緒跑偏,開始胡思亂想。但一秒鍾後他就發現自己san值下降,趕緊把爪子搭上頭頂用力揉搓,頭毛被揉得亂糟糟的,耳朵也東倒西歪。這時,臨江仙朝水坑走了過去。他低頭看了一眼坑裏,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大片血液幹涸後的痕跡。“是神血。帶有強烈恨意的神血。”他擰起眉頭,臉上露出明顯的不適,立刻把程梓抱到麵前埋進他肚皮吸了一口,“這灘血跡的主人一定來自神話時代最強的幾名天生神靈之一,而與南海有關的上古神靈……隻有共工一位。”共工當初撞塌不周山,就是從南海之濱開始助跑蓄力的。再度化身抱臉貓貓蟲的程梓:“……”謝謝啊,真給我麵子。說是你還真是你啊?第73章 相見在山頂逛了一圈,臨江仙得出結論南山已經徹底被神血汙染,這種汙染深入山體的方方麵麵,其中水源是重災區。因為坑裏看似幹涸的水漬,實則全部滲入水脈,將這裏徹底化作一片無生命之地。“喵嗚喵嗚……”我的世外桃源……啪!沒了!程梓惆悵地甩動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拍著臨江仙的手臂。臨江仙揉著他的毛發,故作不經意地提及某處:“其實稷山風景獨美,精怪雖多卻也相處融洽,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喵……喵?”我不是那個意思……嗯?程梓的尾音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彎,仿佛發現什麽大秘密,斜著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喵嗚喵哇?”你是不是想把我拐回山上去?是不是是不是?程梓一邊問,一邊用爪子刨著臨江仙的臉,沒伸爪子,隻是蹭上去不少毛。臨江仙微微一笑,並未說話,而是抱著他親親親……“喵喵喵!”住手你這隻該死的啄木鳥!我真的要禿啦!程梓抱頭大叫,尾巴卷上他脖頸,給他一記愛的鎖喉。兩人就這麽在神血坑邊上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起來,仿佛全然沒有發現坑底的血漬流動匯聚成了瞳仁狀,整個圓坑也變成一隻睜大的眼睛,靜靜注視著他們。南山之外,南海海麵上的風浪不知何時消停下來,在陽光照耀下漾起淺淺波紋,紋路攜帶光線向下延伸,深入海底,照亮深海之中的溝壑。溝壑中間,一顆頭顱睜開眼,眺望遠處。“神靈竟與貓妖相戀……”頭顱嘴角一揚,笑得邪魅狂狷,“放在神話時代,可是要被掛起來嘲笑百千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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