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禮點開了沈筠發來的那張照片。


    被刀子割破的手腕異常蒼白,鮮血正汩汩流出,融入浴缸的水中。


    豁裂的傷口,蒼白的肌膚,殷紅的鮮血……


    顧承禮深深地吸了口氣,“嘶”了一聲。


    照片下的文字是:“我常常想起,我們在大學的時光。


    多希望,那樣的陪伴就是一生一世。


    承禮哥,坦白說,我從英國回來之前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我想過笑著祝福的,但是,我做不到。


    我能做到的是放棄一切,背水一戰。


    得到你,或徹底放下。


    落子無悔。


    我隻是沒想過,代價會這麽大。


    我們走到現在,已經連朋友都不再是……


    我曾經的世界正以一種失控的方式土崩瓦解。


    無論是你,還是最愛我的父母和哥哥都讓我覺得失望。


    曾經以為擁有全世界,算是一種誤解吧……”


    顧承禮沒看完,顫抖著手,撥通了沈瀾的電話。


    …………


    搶救室裏,護士們將滿臉驚懼悲傷的沈萬山夫婦和沈瀾推了出去!


    “筠兒……”


    向逸華低喊著,滿臉淚水。


    沈萬山後悔得直拿頭不停地撞牆,喃喃地說:“都怪我!我不該那樣說筠兒的……筠兒一定要沒事啊!不然……我也沒法活下去了……”


    這個在商海叱吒風雲幾十年的沈氏集團的掌舵人,此刻隻是個可憐無助的老人。


    他的心裏滿是懊悔。


    他不應該那樣嗬斥筠兒的。


    逸華說得對,筠兒剛剛經曆了那麽大的事,有情緒是正常的。


    一個做爸爸的,這時候不去關心她,嗬護她,還要出言指責……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沈瀾木然地透過搶救室的玻璃,看著醫生忙碌。


    沈筠的臉,是那樣蒼白。那雙平時顧盼生輝的眼睛,現在緊緊地閉著。


    整個人看起來,沒有了一絲生命的跡象。


    他不敢相信,這個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突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她就那樣躺在病床上,緊緊地閉著雙眼。


    根本不知道他現在站在這裏,擔心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他定定地盯著那隻無力地垂在病床外的手。


    那隻手,每次見麵的時候,都會朝著他揮動。


    然後,會笑眯眯地跑過來,用那隻手挽住他的胳膊……


    那是隻溫柔的手,連接著他們兄妹的情誼。


    現在,那隻手就那樣垂在那裏……


    …………


    星河裏。


    黑暗中,蘇閱微從噩夢中驚醒!


    她滿身是汗,臉色蒼白如紙。


    夢中的一切是那麽真實,真實到好像她此刻是從夢中逃出來的一樣。


    夢裏,是前幾天在醫院大樓前見過的那一灘不斷擴大的血。


    她順著那灘血往前看,居然看到了顧承禮的臉。


    從樓上跳下來的人是顧承禮!


    身邊有各種聲音:“聽說,他是為了那個女人跳樓的。”


    “堂堂顧家大少爺,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居然為了一個不停利用他的金絲雀跳樓!真的是想不通。”


    “他好像之前一直被瞞著,都不知道那個女的得了癌症。”


    “後來知道了,也盡力了,沒想到竟是這個結局……”


    那灘血不斷擴大,似乎要將整個世界淹沒……


    不……


    蘇閱微靠著床頭坐了好久,胸口依然急促地起伏。


    她拚命讓自己從可怕的夢境中冷靜下來。


    這世上不會有人會因為沒有了誰,就無法再活下去……


    那個殉情的人隻是個意外。


    而顧承禮不會是一個這麽感性的人。


    可是,無論她怎麽勸自己,依然遲遲無法平靜。


    她走到廚房,拿了一盒牛奶,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顧承禮離開前,他們就是坐在這裏,看窗外的江城,看燈帶漸次亮起,映在江裏,像傾倒了滿江星星。


    然後,他走到一邊去打了個電話……


    出門的時候跟她說:“我有事,出去一下。晚上不回來了。”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很少跟她說自己的行蹤。


    所以,她也沒有深問。


    不過,從他行色匆匆的背影來看,應該是發生了大事。


    不知道為什麽,蘇閱微覺得心裏很不安。


    …………


    顧承禮走過去,站在了沈瀾的旁邊。


    過了很久,沈瀾才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他轉過頭來,看著顧承禮。


    “你對她說了什麽?”那個聲音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這個晚上,沈筠回了房間後,一直很安靜。


    沈瀾和父母在客廳也很安靜。


    一直到沈瀾接到顧承禮的電話,才結束了這種壓抑的安靜……


    用一種慘烈的方式爆發了……


    沈瀾一想起砸開門映入眼簾的情景,心髒就一陣陣抽痛。


    顧承禮微微低下頭,沒有說話。


    沈瀾一把提起了顧承禮的衣領:“我們都在樓下,居然不知道她割腕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顧承禮皺眉看著沈瀾:“鬆開。”


    “鬆開?你快說,你到底對沈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導致她突然做出這麽極端的舉動!”沈瀾眼中散發著寒意,緊緊瞪著顧承禮。


    仿佛恨極了他,恨不得用目光殺死他!


    他有一萬個理由懷疑顧承禮是沈筠自殺事件的主要責任人!


    顧承禮冷硬地撥開沈瀾的手:“我什麽都沒跟她說,她隻是給我發了這張照片和這段文字,我就趕緊給你打了電話。”


    他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但是,事關人命,他還是掏出手機,給沈瀾看了他的微信。


    沈瀾看了照片和文字,踉蹌了幾步,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砰——!”


    手起拳落,一記重拳砸在顧承禮的臉上。


    顧承禮的眼鏡,應聲而落,“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記重拳充滿了恨意。


    “……”


    顧承禮完全沒有防備,被這一記重拳砸得後退了兩步。


    臉上瞬間就火辣辣地疼了起來,唇角也很快滲出了血跡。


    他伸出手指,抹掉了唇角滲出的血跡。


    他的眼神克製冷冽:“夠了!”


    “我就知道,都是你害的!


    這些文字,每一個都讓我這個做哥的心疼!


    我跟誰做朋友不好,跟你做了朋友!


    這哪是朋友,分明是害死沈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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