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安排得很周到,出了機場後,就有人過來接他們了。


    上了車,沈瀾坐在副駕駛座,一直看著車窗外,一路上都沒說什麽話。


    蘇閱微和顏亦舒坐在後排。


    她們第一次來瑞士,多少有些興奮。


    不時交流著旅途中的發現,間或驚呼,間或淺笑。


    可能是受她們情緒的感染,沈瀾的表情慢慢也變得沒那麽嚴肅了。


    車子停在了一處開滿了鳶尾花的院子裏。


    黃色的鳶尾,映著高聳的白牆,在風中輕輕搖曳,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蘇閱微瞬間就喜歡上了這個院子。


    “太美了!”她由衷地讚歎。


    “是的,太美了!”顏亦舒也跟著發出了一聲驚歎。


    沈瀾指了指右邊的房間,說:“你們住這邊兩間,我住左邊。


    除了住院治療期間,其他時候我們都住在這裏。


    所以,你們可以把東西放好,做好長住的準備。


    我在飛機上沒睡著,現在需要睡一個小時。


    起來後我們就去醫院。”


    房間收拾得非常幹淨整潔。


    蘇閱微把東西一一擺放好後,打開微信,點了顧承禮的頭像。


    兩人最新的聊天內容是兩天前的,她剛剛坐了十七小時飛機。


    國內比這邊早七個小時,此刻應該是深夜。


    不知道顧承禮睡了沒有?


    蘇閱微撥了一個視頻通話過去。


    等待了半分鍾,顧承禮那邊遲遲沒有接聽,係統自動掛斷了。


    他已經睡了嗎?


    還是在忙?


    這時,蘇閱微的電話響起了,是夏昕打來的。


    蘇閱微告訴他,已經平安抵達。


    夏昕說:“你一切順利,我就安心地睡覺了。”


    蘇閱微道了聲:“晚安。”


    顏亦舒收拾好房間就來了蘇閱微這邊,本來想過來看看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發現她已經收拾妥當了。


    “亦舒姐,你不休息一下嗎?”


    “我不困。”顏亦舒搖了搖頭。


    她在飛機上沒怎麽睡著,但是,不知道是才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很興奮,還是緊張蘇閱微即將到來的治療,她一點都不想睡。


    “你給顧承禮打電話報平安了嗎?”


    “打了,他沒接電話。”蘇閱微的語氣裏有淡淡的失望。


    “哦?不過,現在國內是深夜,可能睡著了。”顏亦舒安慰道。


    “嗯。”


    她們雙雙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閱微,你怕不怕?”


    “不怕,但是,我突然特別渴望能手術成功。


    以前覺得,這樣的人生,失去也沒有什麽好可惜的……現在,我的想法變了……愛,讓人貪戀,也讓人勇敢!”


    顏亦舒捏了捏她的下巴:“受不了了,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顧承禮最近是不是給你下蠱了?以前覺得你們倆別別扭扭,受不了。現在突然這麽甜,更受不了了……”


    “哪有很甜?


    我最近常常覺得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多事都不能自己掌控,宿命感越來越強了。


    感覺冥冥之中,其實什麽都是安排好了的。


    我甚至想,最近的甜,是不是老天爺看我可憐,所以,最後這段時間給了我一把糖。”


    “會一直甜的。”顏亦舒說。


    蘇閱微沒由來地想起在飛機上夢到的黑雨夜。


    如果能一直甜……該多好!


    她緩緩將頭靠在顏亦舒的肩上,喃喃道:“以前不覺得,顧承禮其實也很孤單。


    他媽媽去世那麽早,後媽和繼弟又時刻在算計他。


    我萬一手術不順利,他又得繼續孤單了。”


    在一起兩年,他們避開了很多確定。


    一直到最近,他們才對彼此敞開了一些心扉。


    雖然沒有完全打開,但是,蘇閱微到底是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顧承禮。


    她內心的觸動很大。


    都說情深不壽。


    相愛的人不能相伴終老的太多。


    如果她先離開了,不知道顧承禮會不會太難過。


    以前,她沒想過,自己會因為顧承禮而害怕死亡。


    現在,她確定了,她很害怕。


    …………


    顧承禮的身體底子好,生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吃了退燒藥後,當天晚上就退了燒。


    可能是藥裏有安眠的成分,他昏昏沉沉地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給蘇閱微打了個電話。


    蘇閱微才做完檢查,正在從醫院回去的路上。


    顧承禮關心地問:“醫生怎麽說?”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緊張。


    “現在還沒做完全部的檢查,醫生初步的估計是需要做三次手術。”


    然後,他們又隨便聊了聊,就掛斷了電話。


    想著蘇閱微即將到來的三次手術,顧承禮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擔憂。


    他查過一些相關資料,骨髓移植手術前的準備和手術後的恢複都很痛苦……


    他歎了口氣,自我安慰道:“好歹有救了,也是好的。”


    這樣想著,他洗漱了一番,從臥室走了出來。


    盛淮南聽到聲音,抬頭看了看他,指著餐桌上的早餐說:“我點了外賣,你要不要吃點?”


    顧承禮喝了水,就坐了下來。


    “沈筠剛剛給我打電話說,給你打了好多個電話,你都沒接。


    我嘴賤,說你生病了,正在睡覺,手機調成了靜音……”


    盛淮南說著,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然後呢?”


    “然後,她說她現在就過來看你……”


    顧承禮滿臉不悅,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說:“你吃了早餐趕緊給我走!”


    “喂,顧承禮,你有沒有良心!昨天誰衣不解帶地照顧你,耐著性子聽你說心事?”


    顧承禮走到門邊,一邊換鞋一邊說:“顧氏一攤子事等著我去處理,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帶上門。”


    盛淮南早餐也不吃了,放下筷子走到他身邊,憤憤地說:


    “我問你,我在你心裏排什麽位置……你都答應了沈瀾,他出骨髓,你娶沈筠!他雖然不是個東西,用骨髓棒打鴛鴦!


    但是,你不能言而無信啊!


    你還是應該要處理好和沈筠的關係!


    至少安撫好情緒,做好心理疏導!”


    顧承禮不理他,“砰”的一聲關了門。


    盛淮南對著關上的門,不甘心地說:“哎,顧承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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