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沉默了好久,就在顏亦舒以為顧承禮已經掛斷了電話時,電話那端終於傳來了顧承禮淡淡的聲音:


    “沒有苦衷。


    你好好照顧蘇閱微。


    夜深了,晚安。”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顏亦舒拿著被掛斷的手機,默默在衛生間站了好一會兒才回到床上。


    也是,如果要講的話,顧承禮應該早就講出來了……


    自己真是多此一舉。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把想做的事做了,再躺回床上後,她倒是很快就睡著了。


    …………


    晨曦的光芒猶如一把碎鑽,從大大的落地窗透射進來,散落在床上。


    蘇閱微被光晃了一下眼睛。


    她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回到了江城的緣故,她做夢夢到了星河裏。


    和顧承禮在一起兩年多,星河裏承載了他們最快樂的時光。


    在星河裏,他們完成了“和最愛的人一起完成的一百件事”。


    每一天,雖然有病情的嚴相逼,但是,愛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那時,蘇閱微甚至很少去想生病的事。


    相愛都來不及……誰還去管生病的事?


    蘇閱微突然很想去星河裏小區走走看看。


    就當做最後的告別吧!


    昨天跟顏亦舒敞開來聊了以後,她真的釋然了很多。


    見顏亦舒睡得正香,她洗漱了一番,就獨自打車去了星河裏小區。


    到了小區的大門口,蘇閱微開門下車,往小區裏麵走去。


    進了小區,還沒走幾步,一隻大狗突然往蘇閱微快速奔來,像是要朝她撲過來似的。


    蘇閱微陡然一驚,往一邊閃去,想躲過這隻大狗。


    就在這時,一隻手將她拉入了懷裏,帶著她一個側身,躲開了那隻大狗。


    緊接著,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彎身牽起狗繩,抱歉道:“哥哥姐姐,不好意思,剛剛我沒太注意,它一個用力掙脫了繩子自己跑了。”


    蘇閱微這時才反應過來,剛剛有人救了她!


    可能是因為情況緊急,對方抱得有些緊。


    意識到安全了後,對方放鬆了雙臂。


    蘇閱微掙脫對方的懷抱,閃到一邊。


    她戴著口罩和帽子,抬眼看向那個救她的人,說了聲:“謝謝……”


    她的話沒說完,整個人淩亂地呆在了原地——顧承禮的臉呈現在她的麵前。


    他穿著一身運動服,應該正在晨跑。


    蘇閱微呆呆地看著他,驚嚇程度一點都不比剛剛看到那隻大狗時低。


    她胡亂地想著:難怪剛剛覺得那個懷抱那般熟悉,貼在他懷裏的時候,鼻尖有熟悉的氣息傳過來……


    過了好久,她才收回思緒,看向那隻大狗。


    她知道這個時間點,會有人在小區遛狗,隻是她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


    蘇閱微看向大狗的主人,那個十幾歲的女孩一臉抱歉地垂頭站在那裏,似乎在等蘇閱微他們的回答。


    女孩腿邊的那條大狗是一隻阿拉斯加犬。它此刻乖乖地把頭貼在女孩的腿邊,吐著舌頭,傻乎乎地歪著頭看他們。


    完全不像剛剛奔向蘇閱微時那般嚇人。


    見狗主人隻是一個小女孩,認錯態度也很好,自己又沒受到實質性傷害,蘇閱微準備直接讓她走算了。


    蘇閱微還沒開口,顧承禮的聲音冰冷地傳了過來:


    “你為什麽不牽好狗繩?它要是撲了人,咬了人,怎麽辦?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顧承禮的聲音冷得如同深冬裏的寒冰。


    女孩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慌張起來,她緊緊握著狗繩,一臉的不知所措。


    蘇閱微看她那個樣子,不由得回憶起她以前養的那隻金毛。


    那隻金毛陪了她好幾年,還跟著她和媽媽輾轉了好幾個城市。


    她一直想不明白,那樣嚴厲而不近人情的媽媽怎麽會答應幫她養隻金毛。


    因為經常換城市生活,她幾乎沒有什麽朋友。那隻金毛,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她小時候在租住的小區遛狗時,也發生過類似事件。


    蘇閱微見女孩一副要哭了的樣子,不想為難她,對顧承禮說道:“我沒事,讓她走吧。”


    顧承禮可能也嚇得夠嗆,過了好一會兒,神情才緩和下來,對著女孩冷聲道:“既然你姐姐讓你走,你就走吧。”


    蘇閱微疑惑地看著顧承禮,條件反射般地問道:“誰是她姐姐?”


    問完才反應過來,剛剛女孩過來道歉時,叫他們“哥哥姐姐”了。


    不由得有種被自己蠢到的感覺。


    顧承禮沒有回答他,唇邊卻彎起了一個弧度。


    蘇閱微不理他,看向女孩,叮囑道:“小妹妹,以後遛狗的時候一定要牽好狗繩。


    這隻狗有些大,最好喊上家裏的大人陪你一起遛。”


    女孩連連點頭:“好的,姐姐。我以後一定會小心的。”


    蘇閱微溫柔地說:“那你繼續去遛狗吧。”


    “謝謝姐姐。”


    女孩說完,牽著大狗趕緊離開了。


    顧承禮一動不動地看著麵前那個無限溫柔的人兒。


    她清新香甜的氣息似乎還縈繞在他的鼻尖。


    他的心底逐漸湧出一些異樣的渴望,喉頭一陣陣發緊,眼眸中泛著柔情。


    等女孩一走,蘇閱微也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就好像忘了身邊還站著顧承禮一樣。


    她的心跳得太快,快得讓她害怕。


    她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此行的目的。


    明明回國之前就和顏亦舒商量好了,不回星河裏。


    不回星河裏的原因就是怕碰上顧承禮。


    結果,今天一大早,又自己趕來了這裏……


    說是來進行最後一次告別的……此刻的心跳卻讓她自己都不確定起來。


    顧承禮追上來,像一棵樹一樣挺立在了蘇閱微麵前。


    蘇閱微低下頭。


    陽光下,他們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過了好一會兒,蘇閱微慢慢抬起頭,發現顧承禮正在專注地看著自己。


    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裏,湧動著柔情和一些複雜的情愫。


    他們的視線交匯在一起,周圍的一切突然像被虛化了一樣。


    顧承禮呢喃開口:“你為什麽要來?”


    他的聲音低沉清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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