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了顧承禮著急的聲音:“顏經紀,你說什麽?蘇閱微怎麽了?……你說話,她到底怎麽了……”


    顏亦舒安靜地拿著手機。


    聽筒裏,顧承禮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失控。


    她什麽話都不說,就那樣安靜地坐在那裏。


    憤恨在她的心間翻滾!


    她已經無法思考了,腦海中一片空白,唯一想做的就是讓顧承禮痛苦!


    蘇閱微得了這麽嚴重的病,來了這麽遠的地方治療,顧承禮竟不管不問!


    相愛一場,這樣的關鍵時刻,他置身事外,顏亦舒真的想不通!


    現在蘇閱微沒有醒過來,他的良心不會痛嗎?不會後悔自己沒有來瑞士嗎?不會遺憾自己沒有給蘇閱微更多的陪伴和關心嗎?


    她作為蘇閱微的閨蜜,都已經這麽難過了,顧承禮憑什麽還可以安心地待在國內?


    此刻,手機裏傳來的顧承禮瀕臨崩潰的聲音,讓她的心裏泛起了一絲類似複仇的快感!


    原來,顧承禮也有這麽驚慌失措的時刻!


    “手術結束後,她一直在昏迷中。


    可能是暫時不想醒過來吧!


    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沒什麽好值得她留戀的人了。


    你們都不配!


    她那麽希望你能來瑞士陪她做手術,你為什麽無動於衷?


    之前,你說讓她在國內治療的時候,你知道她有多期待嗎?


    她為什麽會期待留在國內治療?不就是因為你在國內?


    做這麽大的手術,她肯定會害怕,肯定會想要最愛的人留在身邊,陪伴她,安慰她,給她加油打氣。


    你為什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從來不在她的身邊?


    無論是她媽媽病逝,還是她兩次來瑞士做手術!你沒有一次是陪在她身邊的!”


    顏亦舒的眼神痛苦沉黯,聲音像是在海水裏泡過一般,苦澀嘶啞。


    她像在質問,又像在訴說。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


    安靜得就好像她是在自說自話一般。


    她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顧承禮,你知不知道你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她什麽都沒有了,隻有你。


    為什麽這樣的時刻你都不能陪在她身邊?”


    顏亦舒的腦子裏像是裝了一鍋煮沸的粥,她胡亂地說著,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隻是憑著本能,想把蘇閱微的期待和失望變成一把刀子,插向顧承禮!


    這個給了蘇閱微太多期待和失望的男人!


    她不想讓他安然置身事外!


    “夠了!”


    顧承禮狂怒地低喊了一聲!


    他似乎不能再聽下去了!


    顏亦舒殘酷地笑著,眼睛裏慢慢退去了所有溫度……


    這一路走來,她看到過蘇閱微所有的掙紮,所有的期待。


    這個世界,終究是給了蘇閱微太多失望!


    …………


    顧承禮緊緊地捏著手機,整個人都處於震撼和混亂狀態。


    冷靜自持的氣質早已蕩然無存。


    極度的混亂中,他隻有一個念頭——去瑞士!


    蘇閱微要醒過來!必須要醒過來!


    他不信顏亦舒的胡說八道!


    她一定是怨自己沒去陪蘇閱微,故意說這種話來氣自己的!


    蘇閱微怎麽可能會沒有醒過來?


    上次做骨髓移植手術不都好好的嗎?


    沈瀾和她的骨髓適配度那麽高,不會醒不過來的!


    他站起身,沒有開燈的房間一片黑暗。


    心痛得無以複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睛裏滿是痛苦和震驚。


    他想起剛剛做的那個夢——夢裏,蘇閱微說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


    在夢中,他的心就像此刻這般疼。


    是他沒想到過的疼。


    確切地說,他是被疼醒的。


    從夢中驚醒過來後,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不知道怎麽排遣這份悲傷和疼痛,按捺不住地撥打了蘇閱微的電話。


    沒想到,電話接通後,顏亦舒會告訴他一個這麽糟糕的消息。


    夜風從窗戶處灌進來,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台風。


    明明是台風,偏偏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彩虹號”。


    這個世界有時就是這麽荒唐。


    理智漸漸回歸。


    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夜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顧承禮的手指僵硬冰涼,眼神幽暗痛楚。


    他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好不容易才從混亂的思緒中找出了一點點頭緒——給張特助打電話,訂去瑞士的機票!


    “張特助,幫我訂最快去瑞士的機票。”


    “知著集團這邊明天上午約了藍思科技的劉總見麵……”張特助可能才從夢中驚醒,說話不像平時那般清晰流暢,有些磕磕巴巴。


    顧承禮打斷他的話,“知著集團這邊你盯著,有什麽事酌情處理就行。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飛去瑞士。”


    張特助見他語氣這麽堅決,趕緊打住了話頭,答應道:“好的。”


    顧承禮掛斷電話後,打開了燈。


    隨便收拾了一下行李和證件。


    瞌睡早就全部退去了。


    他索性起了床,坐在沙發上,等張特助的電話。


    此刻,他的心裏隻有一件事,就是快點飛去瑞士。


    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時候,沒由來地想起之前盛淮南說的一句話——“我是說,萬一……萬一蘇閱微沒有治好,你會不會遺憾,最後一段時光沒有陪在她身邊?”


    這下他知道答案了!原來不隻是遺憾,更多的是痛徹心扉!是悔恨交加!


    為什麽老天爺要給他和蘇閱微這樣的考驗和折磨?


    之前選擇和沈瀾簽訂一份那樣的協議,不過是為了救蘇閱微的命。


    如果沒能成功救下蘇閱微,那,那樣的協議便變得毫無意義!


    他應該留在蘇閱微身邊的。


    盛淮南說得對,無論如何,他都應該跟蘇閱微道歉,應該去瑞士陪著蘇閱微。


    可是,不到最後關頭,他哪敢選擇不簽訂協議,讓蘇閱微放棄治療,留在自己身邊?


    他的心中滿是苦澀,人人都道他英明果決,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在麵對蘇閱微這件事上他有多猶豫……


    隻是,患得患失……最後的結局卻是蘇閱微做完手術後沒有醒過來。


    他的麵容蒼白痛楚,眼睛裏瘋狂燃燒著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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