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慕衍聞言眼角一動:“書本製作的也都大相徑庭,藏書也隻是尋常書籍罷了,隻是因內容優異才被收藏。”“原來如此。”白蘞微笑著點頭,甚是好學的看著寧慕衍:“不知這幾本書的名字叫什麽,講的又是些什麽內容,我以後也好學習。”寧慕衍戰術性端起茶杯,斂眉喝茶:“《齊孫子》《司馬法》《尉繚子》,一些兵法書,你喜歡等會識字了我給你尋幾本好的書。”白蘞笑裏藏刀,好一個睜眼說瞎話,欺負我沒文化的寧慕衍!“多謝少爺,隻是少爺很喜歡看這些書嗎?”寧慕衍頓了頓:“以前也不喜歡,不過後來因緣際會看到,倒是曾度化了我一段十分艱難的日子。”胡說八道還給說上癮了,白蘞嘴都快癟爛了。“好了,你的位置在那邊,過去先看看吧。”聞言,白蘞看向寧慕衍指的地方,就在正書案的旁側多了一方書桌,配置的是一把圓椅,椅子上還放著一個鴛鴦小軟墊,倒是很可愛。他在椅子上坐下,瞧見書桌上已經備齊全了筆墨紙硯,還有幾本堆疊在一起的書,白蘞裝作文盲一般一本本翻開了一下,分別是《千字文》《三字經》《增廣賢文》《幼學瓊林》《聲律啟蒙》等一些簡單的入門啟蒙書,倒是都中規中矩,十分正經。可越是如此,白蘞便對韋編三絕,學富五車的寧郎君越發的嗤之以鼻,說不準兒自己在此處兢兢業業的讀書寫字,他就在另一頭看那些情情愛愛的書。不一會兒,寧慕衍便從正書案前過來,他翻開書桌上的千字文:“先教你識字,今日先識八個。”話畢,將不知何時準備好的卡片逐一放在他的桌上,依次擺開,白蘞一瞧,發現就是千字文上的前五個字,是寧慕衍單獨寫裁下來的,比書頁上的字大幾十倍,方便他記認。“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耳邊清雅溫潤的聲音,讓白蘞不由自主的跟著念了一遍。“我先教你認幾遍,屆時會交換位置,以此考察你是否真的記住了。”“嗯。”白蘞抬眸看著那張白玉無瑕的臉,心中有一陣暖流湧過。雖對寧慕衍方才的事情持有懷疑態度,但是見著他這麽用心的準備,比書塾的夫子還耐心,即使是早已經對這些認識的字爛熟於胸,他忽而有一瞬間還是覺得好像浪費這些時間也是值得的。寧慕衍教了他幾遍後就回了位置,白蘞把幾張卡片翻來覆去的交換位置,一邊玩兒一邊偷瞄旁邊一本翻開的詩文,磨蹭了半個多時辰,他才開口:“少爺,我都記得了。”聽到他的聲音,寧慕衍抬起頭,隨後朝他招了招手,白蘞趕忙拿著卡片小跑過去。寧慕珩收了卡片,卻並沒有在上頭考他,反而是在他的方才寫的文章裏找出卡片上的字指給他認。白蘞心想這夫子當真狡猾考的嚴格,不過也難不住他。寧慕衍見他每個字思考片刻都準確無誤的念了出來,他嘴角微微揚起:“你讀書是有些天賦的。”“是嗎?”白蘞撓撓頭,幾個字認了半個時辰還能被誇,寧慕衍對他的期待值就這麽小嘛:“許是初學,記得東西不多認得便快些。”“不錯。”“那我今日是不是就到這兒了?”寧慕衍徐徐道:“時辰還早,不急,我再教你寫兩個字。”“還、還要寫字啊?”寧慕珩站起身,取出白紙用堂木展開:“上午若是認真學,下午就不必過來了。”白蘞聞言當即便主動捋起袖子幫寧慕衍磨墨:“不知是寫什麽字。是今日學的幾個中的嗎?”“教你寫名字。”白蘞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姓甚名誰最為要緊,凡是識字最先還得認清會寫自己的名字,這是每個幼童啟蒙的必修課程。比起識字,白蘞倒是更樂意於寧慕衍教他寫字,並不是因為昔年寧慕衍殿試被皇帝親口讚譽顏筋柳骨,所書文章更是被讀書人爭相臨摹學習,主要還是他寫字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多練練也好,免得以後做名醫寫藥方惹人笑話。寧慕衍提起一旁筆擱上的紫毫沾了點墨,輕攬衣袖行雲流水,白蘞微微偏頭目光不自覺被認真題字的人吸引。寧慕衍身修體長,落在指尖的眸光是那般傲氣又隨散,一瞬間他瞧的有些失神,這大抵便是勳貴人家腹有才學而流露出的貴氣吧。昔年初見驚為天人,在書房裏杵著偷摸打量一兩個時辰也不覺得站得累呢。“好了。”“嗯?”白蘞恍然回神,有些心虛的趕忙把目光轉向宣紙,看見白紙上綻開的三個力透紙背的墨字,他微遲疑了片刻,抿了抿唇:“這就是我的名字啊?”寧慕衍既沒回答是,也沒說不是,隻沉默的負手立著。白蘞咬了咬牙,不說話不就是默認的意思嘛,可看著紙業上赫然寫著的“寧慕衍”三個大字,他便:“……”“凡初學者都從學習名字開始,簡短幾個字也是最難寫的,練好了往後也很夠用了。”白蘞扯出個違心的笑容,是啊,是啊,就是這個道理。但是你不教我寫自己的名字,先把你的名字放出來是幾個意思?是想顯得自己的名字博大精深異於常人,還是想選個特別點的法子誤人子弟?寧慕衍見白蘞盯著字的臉色不多好,他低下了些頭,問道:“怎麽了?”白蘞嗬嗬一笑:“沒,就是沒想到我的名字筆畫這麽多,怪不好學的。”說著就歎了口氣:“哎,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寫好,要是能明日……”“隻要勤學苦練總會寫好的,還未開始怎就先泄氣了。”沒等白蘞把躲懶推辭的話說完,寧慕衍便先行打斷了人,提筆又沾了點墨,把筆放到了白蘞手裏:“上午需得把這三個字學寫下來,不求寫好,但求會寫。”言罷,又加了一句:“若是到午時用飯前也寫不會,今日廚司要做的紫蘇魚我便不叫送天門冬了。”這如何使得!白蘞當即握著筆開始在宣紙上照著寧慕衍寫下的三個字寫。寧字好寫,三兩下便勾出來了,白蘞原本字跡寫得就不如何好看,外加故意想氣寧慕衍,更是把字臨的歪歪扭扭,末了,他偏頭一臉天真的問寧慕衍:“如何?”“小雞刨地。”白蘞小臉兒一垮,你倒是一針見血,卻盡教些沒用的。正直他心中在偷偷誹謗身邊的人時,忽而提著紫毫筆的右手溫熱。他眸子疏然睜大,寧慕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過咫尺的站在了身後,另一隻手扶住了他的腰,傾身從他脖頸處向前:“寫字時腰要板正,執筆的手要穩,發力收放自如。”兩隻手在紙上走了一遍,原是死板的文字便又注入了靈魂。白蘞被沉木香所包圍,他大氣不敢出,雙頰被憋的發紅,這關頭哪裏還有心思寫字,手沒發抖都是因為被握著。寧慕衍教寫字這麽用心的嗎?待遇是不是忒好了?“不許出神,用心些。”--------------------作者有話要說:白蘞:我倒是想用心,可你以為人人都是柳下惠,被美色包圍也能無動於衷?第16章 白蘞回到天門冬心裏也還在咚咚直跳,臉紅撲撲散了好一會兒的熱也紅暈未減。他吐了口氣,盤腿坐在案台前,撐著雙肘揉了揉臉。“公子,今兒廚司裏有好些新鮮菜式呢。”三棱去領了飯菜回來,見著白蘞正在屋裏發牢騷,小心的端著食盤過去。看著白蘞如此,他有些心疼。大少爺嚴厲不好伺候,白蘞也不是一直長在府裏,且又是個大夫,對府裏的規矩不甚清明,一來就去書房伺候,定是千頭萬緒。他初來府裏做事的時候雖然蠢笨,但好歹小爹本就是府裏當了幾十年差事的奴仆,有他爹教著帶著,倒是比外頭買來比他機靈的奴婢還要好過許多。三棱放下飯食,正想出言寬慰,見白蘞的一張臉緋紅,連忙道:“公子的臉是怎的了?”白蘞聞言幹咳了一聲:“無事,天兒熱,悶得很。”“這朝才入夏,可日頭大的很,盡是有盛夏的味道了。”三棱道:“奴婢聽聞門房說街市上的食肆小鋪兒上都出了冷飲,渴水、涼漿種類繁多,滿大街的熱鬧的很。”“真的啊?”三棱點了點頭:“可不是,朱雀街上年年夏時如此,吃食那可叫人瞧的眼花繚亂,出門的人也多,雖是擁擠但熱鬧非凡。”白蘞聽的神往,兒時住在鄉野,後頭進了寧府,能出門的時候屈指可數,雖素知府城繁華,他卻也是少有體悟,聽此熱鬧,自是想出去。隻是,他微微歎了口氣:“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能出門。”雖來之前寧慕衍同他承諾過,若有要緊事想出門同他言說了以後便可,但這般出去閑耍,他那般嚴格的人如何會答應。三棱道:“府裏下人都有休沐,每月至少有兩日時間可不上值,探親外出一應自行安置。不同等級的奴才休沐的日期也就越多,公子怎會沒機會出門呢。”“那我也有?”三棱點頭:“這是自然,奴婢前些日子看了咱們園子奴仆上值安排,公子足足可休沐四日呢。”白蘞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我什麽時候能出去?”“初一、十五,二十六,二十八。”三棱掰著手指數:“這隻是初定的日子,若是有別的安排,可尋青墨哥協調的。”白蘞聞言掐指一算:“今兒初五,還有十日我就能輪到休沐!”想到此處原本還焉兒吧唧的頓時有了神采,他從案台前的團蒲上爬起:“到時你同我一道出去轉轉!”“好!”白蘞按部就班的過著日子,上午苦巴巴的起來前去寧慕衍的書房讀書習字,準時準量的完成任務,中午吃了午飯在園子裏轉悠一陣兒回院子睡個午覺,下午搗騰藥方,日子倒是過得還挺充實。這日,白蘞又耍著滑頭認完了寧慕衍安排要識得的字,又讓他寫字,一連七八日,日日都在反反複複的寫那幾個字,白蘞心裏早就厭煩了。他故意不想寫好,寧慕衍雖未置可否,卻也暗中較勁一般,好似他不把這幾個字寫好就不教他別的。死磕了這麽些日子,他終歸是敗下陣來,認真寫了幾遍那三個字交上去,寧夫子的評價從“小雞刨地”“形如鬼爬”“群魔亂舞”……到今日總算是得了“尚可”二字。“那我是不是可以開始學寫別的字了?”寧慕衍放下手裏的毛筆,側目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哥兒:“作何想學寫別的?”“日日練習這幾個字我看得厭煩,寫的都快覺得字要變形了,這些日子既是認識了新的字,也跟著學會寫豈不是更好。”寧慕衍聽到厭煩兩個字眸色微動,道:“若要寫好字,持之以恒練習一個字寫好了,領悟其筆畫收放,其餘的字便是沒練習也能寫好。”“可我想寫新的,再者我又不下場科考,寫那麽好做什麽,會寫才是要緊的。”寧慕衍覷了他一眼:“你倒是喜新厭舊,嘴上會耍滑頭。”白蘞癟了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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