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美如絲織品的金發鋪散在枕側, 大賢者被西奈爾撲到床上,接著位置優勢將他壓在身下。燭光搖曳,西奈爾的上半張臉沉在陰影中, 晦暗不明。顧希感到有一股非常灼熱的目光一直死死地鎖在他的身上,並沒有覺得不安, 更多的, 還是訝異。“你……”他頓了幾秒, 道,“西奈爾,你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話的?”“沒人教過我,我隻是把我的想法說出來而已。”西奈爾緊緊盯著顧希看,“顧希一點反應都沒有嗎?”顧希道:“並不是,隻是……你還小, 不是嗎?”這個年紀的西奈爾對他的告白, 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如果把告白的對象換成除他以外的女性,或許他還更能接受一點。“我馬上就要成年了, ”西奈爾低聲道, “我本來就是成年魔族,不是嗎?”顧希道:“但是你對我的……感情, 並不僅僅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的,而是在更久以前。”西奈爾道:“顧希明明都知道了, 為什麽還要裝作不知道。”顧希無奈:“我隻是到今天才能確定。更何況,你現在統共隻有十五歲。”“十歲的魔族如果還被算成孩子的話,那麽他魔界是沒有立足之地的, ”西奈爾道,“也隻有顧希能一直都把我當孩子看。”你現在也是個孩子。顧希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然指不定西奈爾又要炸。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地步呢?他歎了口氣。西奈爾垂下頭,道:“顧希對我很失望嗎?”他扣住顧希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想要緊緊抓住他,不讓他逃走。“不,”顧希道,“應該說,我並不那麽驚訝。”“因為我還沒有長大,而你是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所以我很容易會對你產生依賴,並且把這份感情當成愛情顧希是覺得我對你的感情並不像我說的那樣真實,所以,在麵對我的感情時一點也不驚訝。”“不,並不是那樣。”西奈爾抬起眼簾:“我想保護顧希,我想陪在顧希身邊,我不想讓顧希那麽累的一個人承受一切,顧希可以依賴我,可以放下一切,因為會有我來替顧希擔著。”“我可以把我能擁有的所有都給你,所以……顧希到底是怎麽看待我的?”顧希看見深黑色的眼眸深處,隱約漫開一絲如血的豔紅。黑發少年就那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失落,執著,專注。像是在沙漠中迷失的旅人遇到了自己的海市蜃樓,明知前路渺茫,還要孤擲一注。他看著顧希,仿佛顧希是他的整個世界。顧希心底有個柔軟的地方微微顫動,他抬起手撫上少年的臉頰,沉默許久,最後再次輕輕地歎息一聲。“西奈爾,這樣的告白,如果是成年的你,或許我會答應。”西奈爾五指攥緊。“我曾經渾渾噩噩,不知為什麽而活,生命於我並沒有過重的價值,我所結識的人,見過的事,也都沒有那麽重要。”“但你是不一樣的,因為,你是我留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理由。”原本隻是陌生文字中的“主角”,不知何時,已經成了他心中無法取代的一個存在。他來到這個世界或許也是一種幸運,遇到了新的人,有了新的開始。“如果你不會離開我的話,我也不會離開你。”撐起上半身,金發垂落腰側,顧希在西奈爾額頭輕輕落下一吻,“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西奈爾抱住他的腰,兩人一起倒在床上,相擁相抱,發絲交纏。“我不會離開顧希,”西奈爾埋入顧希肩窩,臉頰貼上他溫熱的肌膚,“也不會讓顧希離開我。”顧希“嗯”了一聲:“那麽戒指可以去掉了嗎?”“不去。”“西奈爾。”西奈爾抬頭:“這樣別人才知道顧希是我的,而且,我才不會丟掉顧希。”顧希道:“我會戴著它,至少把禁製去掉。”“……本來就沒有禁製。”顧希:“嗯?”“顧希灌注一點魔力就可以摘下來了,但是,不準摘。”“好,我不摘。”西奈爾道:“這枚戒指裏有那隻十階魔獸和我的力量,顧希可以用來防身。”顧希道:“那隻十階魔獸是你殺的?”原作裏西奈爾是曆經重重困難最後才勉強收服了那隻魔獸,還差點與之同歸於盡。這個時候的西奈爾才二年級,和原作裏的年齡差了三年……怎麽做到的?西奈爾麵不改色道:“不是,是切斯特幫助我的。”“然後你就把它殺了,隻取魔晶?”“收服比殺了它更困難,我做不到。”西奈爾略帶委屈,“顧希會不會覺得我沒用?”顧希道:“那是十階魔獸,你已經足夠強了……真的沒有受傷嗎?”西奈爾很強,甚至比原作裏更強,這樣的他應該很快就能超過顧希自己,甚至,日後光明協會的圍攻,也未必會成功。西奈爾道:“已經好了,顧希不用擔心我。”不待顧希繼續問下去,他又接著道:“顧希,我們睡覺好不好,我困了。”顧希發現西奈爾似乎有什麽在瞞著他,但他不打算追問下去。小孩子消耗了太多體力,確實也應該好好休息。“嗯,睡吧。”小屋的燈被吹熄,顧希為西奈爾蓋好被子,闔上了眼。黑暗中,西奈爾在顧希的懷中靜靜地待了一會,無聲地消失了。光暗大戰大戰後,魔王失蹤,魔族損失慘重,光明界麵認為魔族已被清剿幹淨,事實上,魔族遠沒有那麽糟糕。大戰過後,幸存的魔族聚集到一起。封印的黑暗界麵大門雖然斷隔了他們來到光明界麵的通道,可光明界麵的人也無法進入這裏,給了他們得以生存的空間與機會。火星零散,聚攏在一切時卻能再次複燃。魔界邊緣,身披繡有兩顆星星的鬥篷的墨發男子摘下兜帽頷首致意,似乎全然沒有留意到離自己脖頸隻有數寸之距的劍鋒。“陛下。”“預言者居然還有血脈流存。”黑發紅眸的成年魔族漠然地道,“ 預言?那你一定看到了你的死局。”第二賢者,希爾頓微微一笑:“我的命運是死局,但不是在今天。我不知道終結的那一天在哪裏,但是我知道,隻有以這樣的方式才能見到您,陛下。”“大賢者拉斐爾閣下曾在數年前找過我,如果您願意聽的話這把劍對我來說稍微有點危險,能否把它移遠一些?”西奈爾道:“隻有意識到危險,你才會說實話。”希爾頓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輕歎:“那好吧。”“拉斐爾閣下數年前找到我,希望我能為他預言他的命運,可結果卻是,我根本無法預言出他的未來。”“我這一生遇到過的人形形色色,無法被窺知命運的卻隻有兩位。一位是拉斐爾閣下,另一位,是您。”西奈爾勾唇:“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而我是他的。”“所以我才來到這裏。”希爾頓退後兩步,臉上淡笑收斂,第二賢者屈膝半跪,向魔王低下了頭顱。藏在袖間的短刃刺破心髒,心血滴落,希爾頓臉色蒼白,以生命力量為代價,立下了永恒而絕對的誓言。“唯一的預言者希爾頓樊,願為您之盾尊敬的魔王陛下。”“預言者一脈自此永生永世服務於王族,此誓立下,直至預言者覆滅不存,永不改變。”光明協會。大長老的居所,奧羅拉多闔目靜思,五指鬆鬆搭在淺金的權杖上,忽的收緊。“出來。”他睜眼,淩厲的目光自一方掃過。“那麽不巧,一出來就被發現啦。”無形的結界籠罩整座屋子,戴著半邊金色麵具的男子踩著舞蹈般輕盈的步伐從黑暗中踏出,臂彎間坐著一隻高到他的肩膀的布娃娃。“你的隱藏能力沒以前好了,蘿蘿。”布娃娃木著濃妝豔抹的臉蛋,嘴巴一開一合:“是你太低估這裏的大長老了,蠢貨。”“是嘛,不好意思嘍。”麵具男子把布娃娃從手上拿下,用它對著奧羅拉多行了個怪異可笑的脫帽禮,“你好呀,大長老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