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林行之是不打算問他的,畢竟這位肯定是一問三不知,他要找的是黃翰林帶的徒弟方謙,因著跟黃翰林有交情,林行之與方謙關係也不錯,而方謙又是這翰林院有名的百事通。此處大大小小的事,就沒他不知道的。林行之走過去,還沒開口,方謙就立馬起身朝他行禮,“下官見過戾王妃。”林行之在方謙對麵坐下,也不跟他客氣,敲著桌子道:“說說,發生什麽事了?”方謙四處瞟了幾眼,確定沒人注意他們,這才坐下,用神神秘秘的語氣對林行之說:“怕你家王爺呢。”“嗯?”林行之不解。方謙道:“昨天下午就收到消息了,說王妃你今兒要回來繼續做編撰,有人起頭說了一連串戾王殿下以前的殘暴行徑,生怕我們在翰林院得罪了你,也被戾王殿下給分屍。”林行之皺眉,楚昭以前是殺過不少人,為了營造他所謂的殘暴名聲,這既是他自己想要的,也是建元帝等人想看的,所以他一直沒收拾他那處處漏洞,跟篩子似的王府。不過楚昭殺的人並不無辜,全是各處安插進去的眼線,以監視戾王府的一舉一動和找機會殺楚昭為主要目的。戾王府的變化是在從他和楚昭關係逐漸親近後,為了他去戾王府不再遮遮掩掩,重新布置了防守,清理了府中眼線,然後成了今日齊王說的連蒼蠅都飛不進去的鐵桶般。也因為這樣的變化,能混進戾王府的眼線刺客少了,楚昭殺的人也少了,戾王府許久沒有屍體抬出去,還有楚欽的襯托,如今已沒多少人動不動就把戾王殘暴嗜殺掛在嘴邊了。所以,是有人故意在喚起翰林院眾人關於戾王的記憶。“哦,對,還說了,安王之死也跟戾王殿下有關,說都是他一手設計的,王妃,現在流言隻在翰林院傳還好,可萬一消息傳出去了,口風一改,怕就要變成安王是被戾王殿下栽贓的,尤其是那些枉死在安王府中的女子。”百姓對楚欽的憎恨有兩點,一是他殘害無辜女子,二是叛亂時濫殺百姓,百姓提起這人都要先呸一口痰再罵他。如果那些姑娘的死被算到楚昭頭上,林行之想,這京城又該狠狠熱鬧一番了,也不知他和楚昭出門會不會被人砸爛菜葉子臭雞蛋。林行之問,“這些話最先是從誰口中傳出來的?”“是下頭的一個典籍,等我聽到時,翰林院半數人都聽到了,議論的也不少。”翰林院中也不乏對戾王不滿的,恨不得把戾王說的越殘暴越不堪才好,這樣的流言完全契合他們心中所想,隻希望傳得再猛烈一些才好。林行之勾起嘴角諷刺地笑了笑,“一個從八品的典籍竟敢議論王爺,誰給的膽子啊?”方謙也笑,“誰說不是,可偏就有人覺得全天下就他最聰明,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有人信。”方謙伸手往旁邊一指,“下官留意過,那個典籍最近與這位走的很近。”林行之順著方謙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了然點頭,“是他啊,那就不怪了。”那是林行之的老熟人,李珩,那位被太子收歸麾下的探花郎。自從被林行之威脅過一次後,這人就老實了很多,再沒往他跟前湊過,如今是又被拉出來給太子辦事了。“知道了,多謝。”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林行之道謝,起身離開。方謙隨意地擺了擺手,“舉手之勞,王妃無須客氣。”同時在心裏感歎,他老師眼光就是好,看看這結交的人,都做王妃了還一點架子沒有。不像某些給人做走狗的,反而把尾巴翹上了天。方謙剛感慨完,正打算翹著腳喝口茶,就見林行之又去而複返,他默默放下了才翹的腳,小心詢問林行之,“王妃可還有事?”林行之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覺得有些不對,這些人既然怕得罪我會被我家王爺分屍,對我的態度不應該是懼怕的嗎,為何一個兩個看我卻是敬重呢。”方謙立馬糾正他,“王妃,那不是敬重而是敬佩,至於原因嘛,大概是覺得王妃真男人,連戾王殿下這樣的凶殘猛獸都能收服。”“王妃舍己為人,此乃大義也,”方謙豎起了大拇指,肅然起敬。林行之:……“算了,你們不會懂他的好,”林行之搖著頭走了。方謙在後麵說,“這樣才對,我們若是能懂王爺的好,那王妃你可就危險了。”林行之一想,覺得十分有道理,畢竟他家王爺文武全才,長的那麽俊,身材又好,看了就想睡,名聲再一好,肯定有人排著隊都要跟自己搶他。林行之突然陷入糾結,想要安寧的擁有一個好名聲的王爺,好難。“見過王妃。”就在林行之為難的時候,一個人朝他走了過來,正是他方謙才指過的李珩。林行之矜持的點點頭,用眼神詢問李珩的來意。李珩微微笑道:“王妃如今身份不一樣了,若非皇上恩典特許王妃還繼續來翰林院任職,我們這些昔日同僚想見王妃一麵怕都沒機會。”林行之對這話表示讚同,“所以現在能見到我,你要知足。”本是諷刺的話,被林行之這麽一答,倒成他對李珩的施舍了。李珩本就是會左右逢源的人,再加上有太子做靠山,在翰林院可是混得如魚得水,多數人都要給他幾分薄麵,卻在林行之這兒屢次碰壁,這讓李珩直接變了臉。“有事兒?”見李珩半天不說話,林行之就主動問了。李珩被他提醒才回神,繃著臉不讓情緒外漏,說明來意,“太子殿下有請。”林行之聳肩,一點也不意外呢。“不見,”他給了回複。“你!”李珩沒想到林行之會拒絕的這麽幹脆,連太子的麵子都不給。他咬牙壓低聲音道:“那可是太子殿下!”林行之反問,“那又如何,要見就光明正大的上戾王府,或叫上我家王爺一塊去東宮見他不行嗎?”“大伯要單獨見弟媳,是想傳出去給誰聽?”“我身心都隻是屬於我家王爺一人,不想與旁人有半分牽扯,所以還是勸太子殿下歇歇心思,別來招惹我。”李珩看著林行之的反應,氣得磨牙,好半響才開始放狠話,“好,好的很,記住你現在說的話,到時候有你哭的。”李珩的眼中起了殺意,看他的眼神盡是狠戾。林行之:“你擋本王妃的道了,”全然沒將李珩的狠話當回事。兩人這小小的爭執被不少人看在眼裏,不過在林行之看過去時這些人立馬扭頭回避,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林行之也不在意,坐回他自己的位置,開始翻起了閑書。時間很快到了用午飯的時候,有人去了翰林院專屬膳堂吃,有人從家中帶了飯菜,而林行之被石硯叫了出去。翰林院大門外停了一輛馬車,林行之問石硯,“王爺讓人送的?”石硯沒回答,隻讓他自己上馬車看。林行之才撩起簾探入半個身子,就有一隻大手拽了他一把,林行之踉蹌著進了馬車,屁股正正好坐在某人大腿上。林行之聽他在自己耳邊說,“王爺來送人的。”溫熱的氣息由耳朵傳到脖子,癢得很,林行之難耐的扭了扭。楚昭抖了下腿提醒他,“本王已半日沒見你了,十分想念,如果王妃你再亂動,你待會兒怕走不進翰林院。”林行之回頭瞪他,不滿道:“你這精力怎麽這麽旺盛,昨晚不是才……”他沒好意思繼續說下去。“誰讓本王等了二十多年才等到王妃你呢,”楚昭理直氣壯的表示,“前麵忍過頭了,現在看到喜歡的人難免激動。”林行之哼了聲,“借口!”然後轉移話題,“我餓了,”他不敢繼續跟楚昭胡扯下去,生怕這人在馬車上就直接把自己辦了。戾王殿下不僅送了人,還送了飯菜,廚房剛做的,正熱乎。他也沒吃,就陪著林行之一塊在馬車上用飯。“齊王那邊怎麽樣了?”早上動靜不小,自然不可能瞞得過楚昭,但林行之好奇楚昭會做什麽。“還行,活著。”言簡意賅。字越少,說明事兒越大,林行之估計齊王有點慘。但,活該!他滿意的點頭,繼續跟楚昭告狀,“太子也打算堵我,聽李珩的口氣,還是有準備的。”楚昭問:“李珩是誰?”林行之真是一點不意外楚昭不會注意到這種無關緊要的人呢。他道:“我同科那個探花,太子的人。”“知道了,”楚昭應了聲,沒多說什麽,但往後李珩這人的一舉一動楚昭都會了如指掌。吃過午飯,兩人又小小的膩歪了會兒,以林行之雙唇微腫為結束,他又進了翰林院,打算再偷半天的懶,然後回家去。進門時,桌上已換好了新的茶水,還在冒熱氣,林行之給自己倒了杯放在旁邊,靠著椅子繼續看他的閑書。看著看著就把書蓋臉上睡著了,顯得比不務正業還過分。並且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下值的時候,還是被路過的方謙給叫醒的,他感歎道:“當王妃真好,什麽都不做也沒人敢說你。”偷了一天懶的林行之十分認可,並表示,“可惜沒王爺看得上你,你注定享不了這福。”方謙為此深表遺憾,甩著手溜溜達達出了門。林行之書一放也跟著走了,而那杯被他倒出來放涼的茶,林行之從頭到尾沒沾過一滴。等出了翰林院大門,他好奇的左看右看,也沒見著來攔他的人,林行之看向來接他的石墨,“什麽個情況?”石墨道:“在王府呢,王爺讓人來解決了。”所以找麻煩的人還是有的,隻是沒機會找到他頭上,林行之滿意的上了馬車,心裏覺得有他家王爺真好。等一回王府,林行之就收到了個驚喜,有個熟人在戾王府的院中麵色通紅的嚎叫著撕扯自己的衣服。仔細一聽大概是:“好熱,我好熱,給我”之類的。林行之走到旁觀者楚昭身邊,指指已經把衣服撕爛一半李珩,問他,“這是什麽情況?”楚昭冷冷地看著前麵撕扯吼叫的李珩,語氣冰涼,“這是他原本要用在你身上的藥。”林行之想到了那壺茶,他抓住楚昭的頭,衝他搖頭,“我沒事,我沒喝。”滿屋子隻有他一人的桌上茶水換過,他又不傻,怎麽可能去喝。楚昭道:“本王知道,否則你此刻看到的會是他被大卸八塊的模樣。”林行之不是很想看,會影響他吃晚飯的胃口。“催。情。散,太子讓他下的?”林行之問。“嗯,”楚昭微微頷首,“他們想留住你,再趁機與本王做個交易。”如果楚昭不答應,大概看到的就會是他心愛的王妃因為春。藥在別人身下承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