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進了院子,圍著蓋著白綾的廢後屍體轉了一圈,還蹲下掀開了白綾仔細看,“嘖,真是叫人意外,堂堂皇後,從前多麽的高高在上,如今竟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令人唏噓啊。”“你做什麽?!”看到齊王的動作,本就憤怒的太子更是怒氣衝天,手中的劍一下就伸到了齊王脖子前,並將他戳傷了。“再敢碰一下,孤剁了你的手!”太子惡狠狠地威脅。齊王卻是不躲不閃,臉上笑意愈發濃厚,用一種充滿誘惑的聲音對太子道:“太子殿下,這劍再往前一點,隻要稍微一用力你就能殺死本王這個弟弟了,然後便再沒人跟你爭搶皇位,普天之下皆是你的。”“來啊,殺了本王,你就再沒阻礙了。”太子有一瞬的恍惚,就好像真如齊王所說,殺了他,就再沒人跟他爭搶皇位了,那時,隻要除掉楚昭,滅了龍椅上的那個老東西,他就能登基了。登基後,他可以屠了所有來過冷宮害死他母後的人,為她報仇。仇人死絕,他大權在握,再沒比這更好的事。眼看著太子的手就要往前動,齊王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轉為得意。“太子!”也是這時,有人在背後突然喊了太子一聲。太子瞬間回神,手也跟著抖了下,劍直接落在了地上。齊王表情變為遺憾,“可惜,沒成。”太子回過神,死死盯著齊王,他罵道:“果真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樣,下賤,隻能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來蠱惑人。”“你以為孤當真不敢殺你,孤不過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齊王抹了下脖子上的血,在手指間撚了撚,“嗯,弟弟相信太子殿下敢,所以等著殿下來殺我。”“不過在那之前,太子殿下還是想想該如何安葬你的廢後親娘吧,畢竟她如今無名無分,身份比最末等的嬪妃還不如,怕葬不了什麽好地方。”“臣弟的母妃再如何,總歸是父皇親封的妃子,得了厚葬,倒的確不能與興許會被拋屍荒野的廢後娘娘比。”齊王越過太子向外走去,腳步輕快,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心情不錯,顯然,目的雖沒完全達成,可到底讓太子吃了癟,他流的那點血值了。齊王走後,太子果真開始發愁,曆來隻有皇後配入皇陵,其餘後妃按生前位分高低另選安葬之地。而宮中的侍女內侍又有幾個是能壽終正寢的,多是病死橫死,爛草席一卷,隨便扔了埋了就是。死在冷宮的人除開有人惦記的,也是這等結局。如今還惦記著廢後的便也隻剩太子了,可如今建元帝還有朝臣們對廢後的印象都不好,隻怕沒多少人會幫他說話。太子仔細一沉思,沒了陳家和母後的支持,又得了父皇的厭棄,他竟到了如此舉步維艱的地步。可偏偏他除了生氣發泄,還什麽都做不了。太子看向方才叫住他殺齊王的人,問道:“你說孤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那人是太子幕僚,亦是他伴讀,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是能在他跟前說上話的人。對方想想,如實道:“應該是從一開始就錯了。”“月夕公主乃和親公主,戾王身上留著一半月夕國的血脈,他從出生便注定是與皇位無緣的。”偏偏廢後因為月夕公主受寵,覺得她威脅太大,來了那麽一出誣陷,讓無數人殞命,讓自己罪孽深重,同時也結下了戾王這樣的強仇。如果沒有當年的誣陷算計,也許什麽都會不一樣。隻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幕僚提醒太子,“殿下,當務之急還是先保住你的儲君之位,隻有如此,你繼位才名正言順。”朝中大臣已經有了廢太子的想法,要麽他們就一退再退,任人踩在頭上欺負,要麽就隻能孤注一擲,坐上那個位置!“孤知道了,”太子揉了揉眉心,滿身疲倦。他慶幸,母後在入冷宮之前告訴了他一些事,他正好可以利用。……次日,早朝太子奏請安葬他生母一事,請建元帝開恩將其厚葬,然後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引來了一群人攻擊駁斥他。廢太子的提議也隨之而來。太子沒理,沒有一句辯駁,看著完完全全就是想讓建元帝厚葬他生母而已。倒引得一些重孝道,重規矩禮儀的老臣站出來替他說話。早說一碼歸一碼,廢後固然有錯,但也已經殞命恕罪了,她到底當了那麽多年皇後,從前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室,若死後讓其太難堪,也有損皇家顏麵。然後雙方就吵起來了,吵的建元帝頭疼不已。雖然陳若雪給他下的毒解了,可月魂之毒沒解,十五那日又發作過一次,讓他備受折磨,人也跟著虛弱了不少。再沒解藥,他隻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聽他們為一個死人的後事吵成這樣,建元帝臉一辦,拍了拍椅子,“吵夠了嗎?當這兒是民間賣菜的地方?”朝臣們紛紛閉嘴。建元帝哼了聲,看向太子,語氣依舊不悅,“怎麽,你堂堂太子連安葬個人都要來請示朕,朕要你這個太子何用,若不想當了就讓出來,有的是人想當!”太子連忙跪下請罪,並保證一定會將事情處理妥當。建元帝不耐煩地起身甩袖,懶得再聽,直接說了句退朝便走了。廢太子的事不了了之,廢後的後事交給太子辦,再怎麽樣也不會太差,看著倒像是建元帝在給太子撐腰,態度讓人捉摸不透。也因為建元帝發了一次火,廢太子的事後麵都沒人再提,不論是朝堂還是京城都平靜了下來。直到邊關的捷報傳來,西北晉北兩地大捷,殲敵無數,這場持續了幾個月的戰爭終於結束了。這等喜事自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於是整個京城都沸騰了,百姓們每日議論的都是邊關打了勝仗,把幾位將軍誇了又誇。說書人又開始說起了林父他們的英勇事跡。不過這次他們口中多了個新的名字,薛滄,如今晉北軍主將,不僅率大軍大勝西揭軍,還馬上要回京迎娶公主。邊關大捷,總算讓林行之他們這些惦記著戰況的人鬆了一口氣,麵上也終於有了一絲笑容,這是個好消息。不過高興也僅僅一瞬,很快又被擔憂所代替。馬上三月十五了,諸葛神通還沒回來,派出去的人甚至沒打聽到一點消息,而月魂之毒每日都在折磨楚昭,短短時日人就瘦了一圈。林行之也連門都不錯,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家裏還多了好幾個菩薩。病急亂投醫,他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好受點,也覺得這樣能多一絲希望。不止他,如今的戾王府從上到下都透著緊張的氣息,南星他們也跟著拜菩薩,甚至連肉都不吃了,再虔誠不過。楚昭自己倒想得開,覺得他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最壞的結果頂多就是散盡一身功力,成個真的病秧子。以後咳嗽都不裝了。他一說,林行之才想起這人對外不僅有殘暴之名,是個瘋子,還有病呢,以前好多人暗地裏管他叫病瘋子。林行之覺得他不去唱戲簡直可惜了。楚昭就說一般的戲園子配不上他,讓林行之給他修個大的,可以金屋藏嬌那種,隻有他一個角兒,每日專門唱給林行之聽。“咳…咳咳……”才停沒多久的咳嗽聲又想起,趴在床邊困得睡著的林行之猛的睜開了眼,起來給楚昭拍背給他端水喝。楚昭還有閑心同他說笑,“是不是更像金屋裏藏的嬌了?”林行之:“……是藏嬌不是藏咳,要真給你修了座金屋,估計方圓十裏的人都會知道我在裏麵養了個病秧子,說不定還懷疑你是不是得了肺癆。”楚昭又咳了兩聲,拉著林行之的手撒嬌,“哎呀,你家夫君我這麽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舉世無雙的美人兒,是不可能得肺癆的。”林行之:“那你少咳兩聲唄。”楚昭不答應,“這不行,要是憋太狠會反噬的,我不能讓你擔心,你再忍忍,等諸葛神通回來就好了。”林行之被他逗得又想哭又想笑,難受的很。楚昭把人摟過來抱著,“沒事,娘親會保佑我的,我都還沒帶你去拜祭過她呢,而且仇人沒死完,我不會走在那老東西前麵的。”“嗯,”林行之悶悶的應了聲。楚昭思索著怎麽哄他家還是不高興的王妃,房門突然被打開了,十月飛也似的衝了進來,“主子,王妃,諸葛神通有消息了!”“明日便能抵京!”第八十八章 建元帝駕崩諸葛神通這趟回京著實有些艱辛,因為著急要解藥救命的有兩個人,跟楚昭想的開又信任他不同,建元帝惜命又怕死的很,生怕諸葛神通私吞了他的赤火草一去不回。再一個則是建元帝身子也確實撐不住了,月魂之毒每發作一次便消耗一次人的精氣神,他不比楚昭年輕氣旺,又有一身功夫在身,所以能扛這麽久。建元帝上了年紀,當皇帝的難免辛苦勞累,要煩心的事多,他又愛女色,諸葛神通可沒那麽好心給他將毒鎖在一處,所以幾次毒發,建元帝身體已經垮了大半了。再不拿到解藥,隻能等死。諸葛神通走之前就算好了時間,反正他拿著解藥回來,建元帝就差不多不行了,再把唯一的解藥給楚昭,可能氣都能把建元帝氣死。著急拿到解藥的建元帝派了不少人去找諸葛神通,遍地搜尋,他雖然現在在京中不咋滴,看著沒多少人將他放在眼裏的樣,可在那些地方官眼中,皇帝就是天,隨便一句話就能要了他們腦袋,全家人的性命。也隨便一句話就能讓這些地方官到處尋找諸葛神通,人密集到他插翅都難飛的地步了。好在他是個大夫,還是能被稱為神醫的人,有些本事,這才能擺脫追捕和搜索,平安入京。諸葛神通還格外小心,連戾王府的人都避著沒讓他們發現,直到人到了京城附近才傳得信,讓人接他進城。主要也是怕皇帝派人在城門口堵他,還搶他的解藥。好在一切順利,楚昭服下藥後,諸葛神通給他紮了針,完了一伸懶腰,“累死本神醫了。”確定楚昭沒事了,王府上下的人對諸葛神通格外熱情,上好的酒菜,沐浴的熱水,還有香軟的床,要什麽有什麽。諸葛神通舒舒服服地躺上床,自己也跟著鬆了口氣,雖然他諸葛神醫是自信的,可難免怕意外嘛,如今解藥下肚,一切就放心了。嗯,等睡醒了他還得去遛一遛那狗皇帝,給他寫封信告訴他自己在回京路上了,讓他等著吧。諸葛神醫功勞顯著,戾王府又再次熱鬧了起來,林行之看他家王爺臉上隨時帶笑,別提多高興了。以至於楚昭都有些擔心他家王妃把臉給笑僵了。林行之同他理論:“我這是真笑,怎麽會笑僵呢。”反正他就是高興,由內而外地喜悅。林行之跟楚昭商量起徐文彥成親時要送的賀禮,“咱們送貴重些,沾沾他的喜氣,也讓他沾沾咱們的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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