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罷了，索性和謝司說清楚直接互刪好友下線好了，他本來也覺得披著這麽少女的一個小號跟人聯係挺羞恥。唐睢這麽想著，小聲開了口，“哥哥，你今晚聽到我哥說的了吧？”謝司頓住了。“沒錯，我是喜歡你。”唐睢說。少年被變聲器處理過的少女的聲音稍稍有一點失真，卻還是讓謝司的心髒猝不及防跳了下。腦海中又浮現出今晚唐睢在家裏時，他想過去提醒唐睢和謝花花洗手吃夜宵，卻意外撞見那人對謝花花親口承認的模樣。暖色燈光下，少年傾身，湊近了一旁的小女孩，側臉溫柔，鴉羽般的睫毛顫動，唇齒輕輕張合，吐露出對他的心事。那一刻他的心髒也是這樣莫名地跳了一下，甚至跳得更加劇烈。謝司站在花灑之下，渾身的肌理線條都因為少年的那一句話變得緊繃。水流順著他的臉頰落下，濡濕了他的眉睫，淡色瞳眸中的薄霧褪去，顯出一絲幾乎從未從那雙眼睛裏出現過的無措。他本來以為那個輕易就能臉漲得通紅的少年會因為羞赧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或者起碼等著他開口去問，沒想到，居然會直白成這樣。唐睢直接對他說出來後，打算怎麽樣呢？讓自己和他試一試嗎？謝司突然有些亂。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抱過那種心思，何況，他還知道這個女號的使用者實際就是唐睢，一個如果不刻意偽裝絕不會讓人覺得女氣的男生。可他本能地不想看到那雙彎起的燦亮的桃花眼變得黯然，更不想……“對不起，這些日子一直抱著這種心思接近你。”唐睢突然硬著頭皮又繼續開口，“我知道我這樣騙你是不對的，也知道你拒絕別人一向很幹脆。哥哥你要是覺得不喜歡，接受不了，我馬上消失！”唐睢又接著說了很多，謝司卻聽不清了，心神全被他嘴裏的“消失”那兩個字牽扯住。他想起少年最初頂著個粉紅頭像加他，每一次和他說晚上好和晚安時聲音裏仿佛浸染了陽光的笑意，每一件小事都興衝衝和他分享……這段時間，看似是他在哄那個少年放鬆安眠，實際上一直以來，少年才是那個讓漆黑冷寂的夜晚逐漸變得絢爛溫馨的人。消失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之前的種種都會結束，那個少年也會放棄對他的接近？“你妹妹喜歡橘子，以後我可以讓我哥把橘子的照片視頻代發給你的。哥哥，那我們互刪吧，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陪我聊……”唐睢還在自顧自說著告別的話，謝司突然開了口，“我……”唐睢停住了，正有些忐忑謝司會說什麽讓他離遠點別再聯係之類的話時，聽到對麵總是平靜無波的疏離冷感的聲音，帶著一點細微的柔和的波瀾低低傳來。“沒說接受不了你這樣。”唐睢：“？？？”第19章 “也許”唐睢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側頭，看了看手機語音界麵，已經開始懷疑要麽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要麽語音那端的根本就不是謝司。謝司那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接受別人抱著不純的目的接近他？“你，真的不介意我對你有想法？”唐睢又問了一遍。謝司垂下眼睫，看著眼前的水霧像是淡白的薄紗一樣在昏暗的暖光下浮動蒸發。他依舊有些困惑自己剛剛為什麽會在聽到唐睢說要消失時，本能做出挽留。那一刻就像是條件反射，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他的確不介意。他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一毫的排斥反感。唐睢知道他是默認了，微微瞠目:“你就不怕我騷擾你？”“你不會騷擾我。”謝司的語氣淡淡的，卻是篤定的。唐睢愣了愣。謝司這樣一個人，什麽時候這麽容易相信別人了。“那，那我跟你洗澡開語音你都不覺得過分？”“隻是語音。”謝司低聲說，想到他給少年上藥時可是都看過了那種地方，耳上突然湧起一絲臊意。“哦……”唐睢心不在焉應著，這回擎著手機的手已經不僅僅是蜷緊了，幾乎都要抽搐起來。一個他想都不敢想的念頭在他腦海裏湧現出來。謝司不會和他假扮的這個女號聊著聊著，聊出感情來了吧？如果是那樣也太恐怖了！他要是個妹子還能以身相許，他一個大男生怎麽對人家付出的真心負責啊？而且，謝司發現這個女號的使用者其實是他，會不會直接黑化……唐睢很快把這個念頭壓下了。不可能的，謝司那麽冷淡慢熱的一個人，在書中被作者安排和女主有進展都是他幾年後成為那個斯文敗類黑化總裁時的事了，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喜歡上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少女網友呢？唐睢想不明白，也沒再多想，謝司現在說能接受他這樣，不管怎麽說，都是件好事。唐睢第二天在謝司家裏補習中途去洗手間時，謝花花從房裏出來，喚住了他：“小睢哥哥。”唐睢停下，“花花，怎麽了？”謝花花仰頭問：“我們之前不是讓甜甜姐姐的秘密被知道了嗎？她和我哥怎麽樣了？”唐睢這才想起這兩天突發的事情有些多總是心不在焉的，差點忘記給這小朋友報個平安了，他撐著膝蓋俯身，微笑看著謝花花，溫聲回：“挺好的，花花別擔心。”唐睢和謝司的語音聊天照常保持，除了謝司說會把洗澡的時間調到他睡著後外，和以前的基本沒什麽區別。隻是唐睢偶爾想起自己現在用的女號是在追人家，而謝司已經心知肚明，還是會禁不住有些尷尬。好在唐睢心大的很，哪怕語音都已經“追”起了謝司了，現實裏和謝司碰上了也不會有什麽不自在。“太好啦。”謝花花放下心，笑了，又歪了歪小臉，有點兒俏皮地說，“小睢哥哥，我就說我哥也很喜歡甜甜姐姐的吧？”唐睢望著謝花花，頓了頓，之前的那個設想又湧上心頭，盡力壓下了。不可能，謝司怎麽可能喜歡一個他偽造出來的女號呢？唐睢正想著，聽到謝花花繼續說：“小睢哥哥，我哥雖然不會表現出來也不會主動說，但花花知道，花花隻要問他甜甜姐姐還有你的事，他都會比平時心情好好多的。他一定很喜歡跟你和甜甜姐姐在一起。”唐睢聽到這裏，總算放心了，謝司的“喜歡”肯定就是朋友之間的，否則總不可能又喜歡“唐甜甜”還喜歡他吧？他又欣然看向謝司的方向，想不到這哥們現在對他的好感已經這麽高了，他以後應該可以放心和這人相處了吧？夜晚，柔和清涼的風穿街過巷，透過紗窗掃到書桌上。唐睢放下伸懶腰時抬高的胳膊，用一隻手壓住了書桌上隨風掀動的作業本，謝司不經意間看去，見少年的手背到手肘都被台燈的燈光映得白花花的。唐睢在謝司家寫完作業時時間還很早，他神態有些散漫地靠著座椅小憩，又望向謝司。唐睢之前借口自己想要學經商相關，給謝司帶來了一些金融學管理學方麵的書。他現在還不知道謝司和顧北傲到底誰才是擁有主角光環的人。但不管謝司是不是男主，他本人能力那麽強，一定都能通過努力，成為未來叱吒商界的天之驕子。他現在給謝司準備的這些書，一定有用。“厲害啊，你居然都看到mps計算公式這裏了？”唐睢盯著謝司的書頁讚歎。他說話時有些興衝衝的，加上這段時間和謝司越來越熟絡，不由自主湊了過去。不大的書桌前，兩個身量高挑的男生因為這個姿勢挨得極近，唐睢吐字時的氣息都有一些噴灑在了謝司的耳廓上。熱意從謝司的耳朵蔓延到了脖子，他僵了下，側目，睨向身旁的人。少年精致的側臉上滿是真心實意的讚揚，彎起的桃花眼中沒有絲毫雜質。謝司收回視線，繼續看書，心神卻已經又亂了起來。如果不是知道這個人一向很單純，他簡直要以為，這人是在撩他了……“哥。”門外突然傳來小女孩軟綿綿的聲音。謝花花在他們補習時總是很安靜，很少會來打擾他們，今天卻少有的走到門外喚起了謝司。唐睢坐正了，提醒謝司去看一看。謝司起身後，唐睢也跟在謝司身後過去了。謝司一打開門，兩人就看到謝花花小臉濕漉漉的，額前的頭發打著髫，有些狼狽站在那裏，顯得可憐兮兮的。不等謝司開口，唐睢就搶在他之前問了句：“花花，你怎麽了？”“花花畫完畫，手上沾了很多彩色，想洗手，水龍頭好像壞了，滋了好多水。”謝花花小聲說。“可能是水龍頭的內部裝置老化損壞了。”謝司拿過毛巾蹲下來，給謝花花擦著臉上和頭發上的冷水，低聲問謝花花，“嚇到了沒？”謝花花搖頭。唐睢站在一旁，垂眸，看著兄妹兩人，心裏禁不住有些感慨。因為謝花花有心髒病，謝司一直無微不至地嗬護著她，奈何千瘡百孔的生活是尚未出校園的少年人拚盡全力也難以補全的。謝司用毛巾給花花仔細擦幹臉上和頭發上的冷水後，站正，對唐睢說:“ 你先在這裏繼續看書，我去洗手間修一下水龍頭。”唐睢看著謝司去客廳茶幾的抽屜裏拿了工具箱往洗漱台那邊走，頓了頓，還是跟了過去。可能是這片老小區的水管裏水壓太強，水龍頭漏水都漏得誇張，側邊噴濺了大股的水流出來，唐睢遠遠就能看到。謝司讓謝花花站在門邊等著，手腳利落地從工具箱裏拿出扳手。因為距離漏水的地方比較近，謝司的頭發上和臉頰時不時被濺到水，他一時也沒有多管。唐睢見狀，知道謝司是想要早點處理完家裏的問題，回來繼續給他補課。他快步走了過去，打算給謝司打打下手。謝司將扳手和對應型號的墊圈找出來放在洗手台備用，水龍頭上剛剛還在胡亂噴濺著的水流突然停住了。謝司抬眸，就見一對修長好看的手幫他緊緊捂住了水龍頭滋水的地方。再往上看，對上了來人一雙眼睛，黑亮純澈，璨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