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唐睢想起謝司從確定自己的感情以來就義無反顧地追求他，對他無微不至，為他奮不顧身……他也可以為了謝司堅定一回吧？唐睢聽著窗外雜亂的雨聲輕輕歎了口氣，他是有些內疚因為自己的感情問題讓父母為難的。但除此之外，他沒什麽好內疚的。和一個男生相戀這並不是什麽錯誤。如果一定要說什麽地方錯了，那就是那些必須正常結婚生子傳宗接代的觀念……謝司靠坐在書桌前，盯著和唐睢的聊天界麵看了會兒，最終點進通訊錄，撥通了那個備注著顧叔的號碼。“小。”中年男人溫潤低磁的聲音傳來。“除了你妹妹發病的那一次，這還是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謝司微有些愕然顧晟濤和他多說了一些。他其實和顧晟濤交集很少，兩人也都在下意識地彼此疏遠，他並不習慣和顧晟濤多說，開門見山，“顧叔，今天晚上，您看到了是嗎？”謝司當時還不確定，但在看到唐睢的遲疑後，他就知道了答案。顧晟濤默認了。“小睢的父母也知道了嗎？”“我是告知了他們。”謝司心中揪緊了下，微微蹙眉，不明白顧晟濤在他看來也是心軟明事理的人，卻會做出這樣不合適的舉動。“顧叔為什麽這麽急著讓他們知道？”“具體原因現在還不能和你說清楚。總之，我不會讓小睢受到傷害的。”顧晟濤安撫他，“小，你放心。”謝司聽著顧晟濤透出一絲關心的聲音，更加困惑了。從顧晟濤找到謝司時，謝司看著眼前西裝革履仿佛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男人，就隱隱感覺出了這個人和他有一些地方是比較相似的。謝司一直知道自己是沈苓和其他的男人生下的，後來再被唐秋鳶針對，他開始懷疑，顧晟濤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並不想去深究。不僅因為那時的他疲於奔命，也因為他能感覺到顧晟濤一邊暗中幫他和謝花花，一邊也在竭力避免和他們走得近。謝司清楚地知道，他對顧晟濤來說，並不是什麽受歡迎的存在。顧晟濤所謂的好，也隻是出於對母親的愧疚和對兄妹兩人的憐憫。如果不是為了謝花花，他根本不想和顧晟濤有任何交集。謝司不知道顧晟濤現在對他態度的轉變為什麽會這麽大，但能幫他護住小睢，這個結果對他來說終歸是好的。謝司沒再多要求什麽，垂眸，睫毛在燈下投下陰霾，眼瞳收緊。他現在一無所有，根本還沒有什麽能力為唐睢做什麽，到這種節骨眼竟然也僅能寄希望於別人。謝司壓下心裏的自咎，隻是說：“叔，他是因為我才答應和一個男生試試的。”謝司知道承認這一切對他很不利，但他隻想著唐睢能減輕一點壓力是一點。在這一刻，他甚至第一次後悔，自己的情難自禁讓那個乖巧懂事的少年要為了他違背父母的意願。“是嗎？小睢他和你說的相反。”謝司怔住了，片刻，才又堅持說:“確實是我追求的他。”“好吧，我知道了。”顧晟濤說，“小，小睢早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這件事對他來說沒那麽難熬，你可以對他多一點信心。”謝司掛斷電話靠到椅子上。唐睢答應和他試一試時，看起來是那樣懵懂，就連親吻都顯得那麽生澀。有時他甚至無法辨別，唐睢到底對他是感動還是心動。縱然那種強烈的占有欲逼得他快要發瘋，唐睢也三番兩次給了他更多的希望，他潛意識裏依舊不敢奢望更多，隻是強迫自己忘掉所有的顧慮，沉醉於這場本就已經像是美夢一般的戀情。他為了唐睢暗中拚命努力之時，其實也沒有抱著唐睢一定會和他走到最後的想法。他沒有想到，唐睢到了麵對父母這直擊要害的一刻，竟然也會如此堅定地選擇他。謝司越想心中越是悸動，他是何德何能，才能有幸攜手這樣的一個人？【二更】次日，唐睢和唐秋鳶也說了一聲要回家看望唐冬曄和溫如蘭，就坐進了車裏。下過雨，天空青灰一片，烏雲翻騰。唐睢靠坐在車裏，看了眼天空又收回視線，盡力讓自己放鬆，保持鎮定。到家時，唐睢從管家嘴裏得知唐冬曄溫如蘭和顧晟濤正在客廳品茶。他跟著管家去客廳，一進門就對上唐冬曄有些冷峻陰沉的臉。唐睢微低下頭。溫如蘭見狀，扯了下唐冬曄的衣角，唐冬曄表情才收斂了一些。溫如蘭把唐睢拉到了自己身邊，柔軟的手握住唐睢緊繃的手。唐睢感受著母親給他的力量，心中湧起陣陣暖意。“小睢回來了？”顧晟濤也和唐睢打了個招呼。唐睢忙笑著，回了個招呼:“姑父。”他看著顧晟濤。上次見顧晟濤是在車裏，現在就近看去，唐睢不由更覺養眼。顧晟濤還真不愧是兩個瑪麗蘇男主角的生父。眉眼深邃大氣，鼻梁高挺，骨相完美到了極點，麵部線條介於英氣與俊美之間，身姿挺闊端正，哪怕今天沒穿西裝，看著也是紳士儒雅，氣度不凡。不過，眼角的細紋、眼底的青影和稍有些清臒的麵頰讓他看起來有一點疲態。顧晟濤打量著唐睢，像要說什麽，唐冬曄知道他要說唐睢和謝司感情的事，低歎:“姐夫，我們還是先討論小小傲身世的事吧。”顧晟濤見唐冬曄和溫如蘭都在等他拿主意，頷首，“也好。”溫如蘭知道唐睢不喜歡喝茶，讓管家給唐睢準備了杯溫牛奶。唐冬曄看了，又覺得有些不合適，剛想開口說話，被溫如蘭一個略顯嗔怪的眼神把話堵回去了。唐睢笑了笑，“那個，我喝茶就行。”“不用，小睢別管你爸。你姑父是旁人嗎還要那麽多規矩？你就喝牛奶。正長身體的年紀呢。”溫如蘭軟聲堅持。顧晟濤也露出個和藹可親的微笑：“都是自家人，隨意一些就好。”唐冬曄耐不住那兩人縱著唐睢，隻好由著唐睢了。唐睢坐在溫如蘭和顧晟濤之間，捧著杯子一口口悶著牛奶，心裏的緊張感消散得更多了些。顧晟濤抿了口茶，說起正事，“我的建議是，我們現在暫時不要公布小的身份。”溫如蘭點頭：“我和冬曄當初聽說了真相後，也是這麽想的。畢竟大姐突然知道，一定會很自責痛苦的。再說小傲吧，真相一旦公布，他在學校會遭受排擠報複還是其次，他怎麽麵對養育了他這麽多年的大姐？”唐冬曄歎：“大姐以前被家裏管得太多，心裏叛逆，對孩子難免溺愛。小傲現在驟然一無所有，也還沒有安身立命的能力，再帶個心髒病的小女孩，恐怕連生存都會很困難。”顧晟濤認真道：“其實這件事過後也許能讓小傲成長很多，但他現在處在人生的關鍵期，我們不能冒險。”溫如蘭很讚同，又提議：“不過我們總可以先和小私下說一說吧。小睢都說了小願意放下對大姐的怨恨，那讓他知道真相，應該不會讓他反感，還能給他減輕不少壓力。”唐冬曄也有這個想法，點頭，“如蘭說的對。小是個很優秀的孩子，早點把他認回來應該能讓他接受更多的培養。”顧晟濤思忖片刻，“我的建議是，我們最好還是幫助兩個孩子都有足夠的能力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後再公布真相。小會提前取得保送名額，到時候直接找個理由讓他來公司曆練，小傲那邊要把成績提上來，度完關鍵期。”“而且小傲之前就瞞著秋鳶偷偷和我說喜歡上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很不一樣。我想那個特別的女孩能給小傲莫大的支持。”顧晟濤又補充。“真的？”唐冬曄聽到這個倒是有點欣慰，神色稍霽，他和溫如蘭青梅竹馬夫妻恩愛，很能理解少年人對心儀的女孩的心情。那種甜蜜像能彌補人生所有的缺憾。“那個……”唐睢小聲說:“我，其實已經在撮合兩人了。”溫如蘭笑了下，表揚道:“我們小睢真棒。那小傲成績這件事也交給你了。”唐睢點頭，“媽你放心，我早就在盯著了。”溫如蘭又瞄了眼唐冬曄，幫唐睢邀功。唐冬曄還是有些生唐睢的氣的，板著臉看了他一眼，也沒像從前一樣順著溫如蘭表揚他，盡力忽略溫如蘭有點惱意的視線轉移話題，問顧晟濤，“就算是這樣，把身世先告訴小也可以的吧？”“小現在對小睢的感情能夠激發出他最大的潛力。”顧晟濤說，“而且雖然小這些年遭遇了很多，但我能看得出他最近過的很好，這真的要多虧小睢。”唐睢咳了聲，他知道顧晟濤現在也是在借機幫他給唐冬曄說話。唐冬曄聽到這裏，隻好看了眼唐睢，臉色依舊有些難看：“小的確是個優秀的孩子，以後總該和個適合他的女人結婚。”他說著又看向顧晟濤，“姐夫，是我家教不嚴，我本來以為小睢終於洗心革麵了，沒想到現在居然做出這種事來。如蘭已經和我說了，是小睢先喜歡上的小追得他……”唐睢慶幸溫如蘭沒有把他說的“披女號追人”“找人幫他追謝司”之類的事說出來，不然唐冬曄絕對要更氣了。顧晟濤語氣嚴肅了點，“別這麽說，小睢也是很優秀的孩子。而且小明確和我說，是他先喜歡小睢追的小睢。”唐睢愣住了，原來顧晟濤私下裏還聯係過謝司。謝司也為了他能少一點壓力，主動承認了先追求他的事，唐睢有些心疼，謝司的壓力要遠比他大的多，卻從始至終都在為他著想。唐冬曄聽到是謝司做的，沒好再多斥責，僵坐了會兒。“那，難道這種事，就沒法改變嗎？才這個年紀的喜歡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你和弟媳都是青梅竹馬過來的了，其實更應該有了解。”顧晟濤說，又刻意問唐睢，“小睢，你對小也是認真的對嗎？”唐睢那時候隻是離不開謝司又為了讓謝司高興才稀裏糊塗和他試了，時至今日他回頭看，其實他也確實很喜歡和謝司在一起，順勢“嗯”了聲。唐冬曄沒想到唐睢和謝司對感情也已經這麽深，一時說不出話來。唐睢看向唐冬曄，“爸，對不起，讓你為難了。但我真的，恐怕以後都很難改變了。”唐冬曄捏了下眉心，“我暫時不想討論這事，你們給我點時間消化一下吧。”眾人也理解唐冬曄，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接受這種事還有些難，沒有急於逼他。飯後，唐睢跟上給花澆水的溫如蘭。“媽，我覺得姑父和姑媽之間，最好還是再溝通一下。我姑媽那麽恨我姑父和那個女人，不就是因為覺得被背叛了嗎？如果能溝通好，姑媽是不是以後也能坦然麵對表哥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