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聯係起衍王陛下忽然反常的反應，莫非元王並沒有在他的本體星上，而是去了衍王星？　　“怎麽？發現什麽不對了？”波比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心也提了起來，仔細看著遠處的王星，“哪裏出問題了？”　　“……你有沒有感受到元王陛下的氣息。”莉莉絲不太確定道。　　波比一愣，隨即閉上了眼，片刻後又睜開，搖了搖頭，“兩位陛下應該都不在族中吧。”　　事實上，他們這兩位王，一個紀元都不見得能在族內呆多久。　　除了偶爾沒有切斷感應時，他們能感應到王的氣息和大概的方位，其他時候他們完全不知道兩位陛下身在何處。　　“不過，你是誕生自元王星，和元王陛下的感應會更緊密一些，也許陛下確實正在王星內。”　　莉莉絲注視著冰藍色的星，“不，我感覺……陛下沒有在他的本體上，而是在衍王星上。”　　波比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元王陛下去了衍王星？也對，連他們都感受到了衍王星的蘇醒，兩位陛下自然也早就感應到了。　　按理說，以這些紀元以來兩位陛下的表現，看起來是相當重視衍王的，但莉莉絲和波比一想起記憶中元王陛下冷淡到近乎沒有感情的模樣，不由齊齊打了個寒顫，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銀發的王迎風而立，冷冷看過來的情景，而對麵就是他們剛剛蘇醒的、還未成年的、垂頭喪氣的衍王陛下。　　而且，他們能感受到，衍王陛下的心情從剛才起就好像有些低落。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安：　　——他們王不會被元王陛下給嚇到吧？　　——我的王酷愛放冷氣怎麽破，會不會嚇到衍王陛下？　　也正是這一錯眼的功夫，他們都沒注意到，有一道身影以難以捕捉的速度在宇宙中掠過，消失在了王星璀璨的星環中。　　仿佛一滴水墜入大海，尚未驚起一絲水波，便融入了其中。　　*　　元王看著藍發的少年苦惱的樣子，心中有些好笑。　　他學著趙衍的樣子也坐了下來，兩人正好對麵而坐。　　這還是元王第一次這樣幕天席地而坐，不過意外的感覺不錯。　　趙衍什麽都擺在臉上，還是真正的小孩子心性，他自然能看得出來他在煩惱什麽，無非是舍不得首都星那幾個星族。　　他本來有心想再逗逗阿衍，但看他苦惱的相當認真，如果還是當年的意識形態，隻怕現在自己已經把自己團成了一個死結，便熄了逗弄小動物的心思，主動道，“首都星漂亮嗎？”　　趙衍正沉浸在向左還是向右的終極難題裏，冷不丁聽到這一問，才發覺元王已經坐在了他的對麵。　　即便是一樣席地而坐，元王依然如一株挺拔的雪鬆，銀發從肩側垂下，一舉一動都帶著出塵之意。　　銀色的瞳孔本該冷如霜雪，在看向他時卻映出幾分不明顯的柔和。　　趙衍已經不再像剛見到他時那樣拘謹，反而更被這懟臉的美貌給晃了一下，隨後才回道，“嗯……很漂亮，比我在，咳，比我之前見到的星球更漂亮，還有很多我沒見過的生命。”　　他差點下意識說出藍星兩個字。　　藍星大概也是某位星族的本體星，隻是他現在找不到是哪一顆。　　首都星有很多藍星無法形成的景致，星球比藍星更漂亮，也更發達，但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首都星有小白，有波納雅西他們，有許許多多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星族們，還有那些在沉星之海中發著光的未成年星球們……所以，他真的很喜歡那裏。　　元王靜靜地聽他說著，神情舒緩，“聽起來的確是個美麗的星球，如果呆在那裏，似乎也不錯。”　　“嗯？”　　趙衍被他的話驚了一下，“您沒有去過首都星嗎？”　　這可是首都星啊，星族的首都星，元王這麽多個紀元都沒有去過自己族中的首都星嗎？　　不對不對，他在想什麽啊！　　元王的意思是想和他一起留在首都星吧，一定是這個意思吧——　　“隻是去過幾次罷了。”元王欣賞著幼弟瞬間多變的表情，漫不經心道，“之前沒有多停留過。”　　首都星對他來說，什麽意義都沒有，更沒有什麽值得他留下的。　　他雖然去過，但壓根連那裏的模樣都想不起來。　　星族的記憶力超群，身為王的他自然隻會更強，但他甚至都沒有注意過首都星的一草一木，從來不曾看到眼裏，自然也不會記得這些。　　他喜靜，不耐煩在太嘈雜的星球生活。　　不過，和阿衍一起住在那裏，也不是不能忍受。　　趙衍所有的糾結一掃而空，心情值簡直拉滿，但又怕自己理解錯了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往元王那邊挪了挪，湊近了一點，又湊近了一點，“……您也一起來首都星嗎？”　　寂靜的星球之中，藍眸少年微微仰著頭，精致的眉眼透出幾分可憐巴巴的意味，像隻想極力掩飾自己內心雀躍的小動物，拖長的尾音微微上揚，似乎有些不確定，又似乎誌得意滿的等著對方的肯定。　　“當然。”元王忍不住揉了一把湊過來的毛茸茸的腦袋。　　趙衍還沒開心幾秒，忽然聽他話鋒一轉，“到了首都星，阿衍還要一直這樣叫我？”　　趙衍：“……”　　他默默又挪了回去。　　他也知道，元王大概是想要他叫哥哥，但是他總還是有些別別扭扭的，那兩個字都到了嘴邊，卻怎麽都叫不出口。　　趙衍在心中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明明很喜歡元王，不就是叫聲哥哥嗎，還能要了他半條命？　　嚐試了幾次之後，趙衍在對麵兄長隱隱期待的目光中铩羽而歸。　　對不起，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麽就這麽燙嘴，叫出來真的會要了他半條命。　　正在趙衍暗恨自己怎麽就這麽別扭的時候，餘光忽然看到了什麽，驚的他瞬間支起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看了過去。　　遠處，一個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映入眼簾，清晰可見。第21章 變星星第二十一天　　趙衍的星球遍布凍土，四目所及皆是冰霜之境，除了席地而坐的二人之外，再無任何生命。　　本該如此。　　然而此刻，一隻通體雪白的獸正站在凍土之上，額頂那層赤色絨毛好像更紅了幾分，分明看起來小小的身軀，在那雙獸瞳看過來時，卻叫人憑空生出一種被極度危險的猛獸盯上的錯覺。　　趙衍以為自己看錯了，下意識揉了揉眼睛，他手還沒放下，元王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一股潛在的危險氣息。　　他驟然回頭，正對上那雙黑暗氤氳的獸瞳。　　眼前這隻不大的幼獸，竟然他感到一絲來自血脈中的敵意與警惕，幼獸的影子映在凍土之上，依然是一塊不大的陰影，但他有那麽一瞬間，仿佛看到遮天蔽日的雙翅從容展開，巨大的獸影虛懸。　　再定睛時，麵前仍是那隻小小的白絨幼獸。　　幼獸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打了個哈欠，獸瞳轉向他的身後，身後的長尾忽然不甚明顯地甩了一下，身形下壓，這是一個典型的將要飛撲而來的進攻信號。　　下一刻，趙衍眼前白衣翻飛，蕩起一陣勁風，元王已經霍然起身，擋在了他身前，神色冷凝。　　都沒看清元王的動作，原本衝過來的幼獸在半空中被無形的屏障擋住，重重的彈了回去，它嫻熟地在空中轉了個身，落回了凍土上。　　至於它為什麽這麽熟練……　　趙衍不自覺想起了他之前沒事就愛提著幼獸的後頸逗弄它的事兒，當時它也是熟練地扭身掙紮。　　落回地上的幼獸似乎相當不爽，一星一獸劍拔弩張，眼看著要打起來了，趙衍忙拉住元王的橫在他身前的手，“這是我的獸寵！”　　“獸寵？”　　元王側目看他，似乎還有疑慮，但還是撤去了力量。　　隨即一道白影閃過，幼獸已經鑽進了趙衍懷裏，盯著元王被趙衍緊緊拉住的那隻手腕，赤色的獸瞳中飛快的掠過一絲頗為人性化的占有欲。　　仍在幼獸狀態的凶獸不動聲色的磨了磨牙。　　怎麽看怎麽不爽，要不要咬一口呢？　　元王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隻獸寵隱含敵意的目光，淡淡地看著它。　　趙衍沒有注意到小白風雲變幻的情緒，以及一星一獸之間的眼神交鋒，一手抱著它，然後那隻原本拉著元王的手也收了回來，不輕不重地彈了彈幼獸的額頭，“小白，你怎麽跑過來的？”　　小白被彈到了小小的角，立刻炸毛，一口叼住了趙衍的手腕。　　趙衍知道它並不會真的咬下去，不緊不慢地又rua了下它的腦袋，安撫性的拍了拍，“波納雅西他們帶你來的嗎，他們在哪？”　　赤紅的獸瞳中閃過一絲心虛，小白悄悄鬆口，把腦袋埋進趙衍懷裏，假裝已經睡著了。　　趙衍倒是沒往別的上麵想，隻以為是波納雅西他們擔心他，也跟著一起來了，又怕他責怪，不敢主動進入他的本體星。　　最開始他遇到小白的時候，也是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也不知道為何，連元王進入他的本體星時他都能察覺到，而小白進來他一點都感覺不到，隻有肉眼能看到它的存在。　　見小白一動不動，一副我已經失去意識的樣子，趙衍雖然清楚它是裝的，倒也沒有強行把它扒拉起來，隻是低頭對它介紹道，“這是我的兄長。”　　小白依舊一動不動，不過尾巴悄咪咪卷在了趙衍手腕上。　　趙衍摸了摸它，然後對元王道，“我們回首都星吧？”　　波納雅西他們大概很擔心他。　　元王微微頷首，餘光卻又掃了一眼趙衍懷中的獸。　　他總覺得，這隻獸寵有些不同尋常。　　*　　首都星。　　星球起霧了，日光穿透覆蓋了半顆星球的薄霧，均勻地鋪在整個指揮室內，把蹲在窗邊的黑乎乎的拉奇也暈染上了一層金邊。　　指揮室內，元王一手支頤，漫不經心地看著盤腿坐在地毯上的趙衍。　　原本軍政大廈的指揮室是不會有地毯這種東西的，和星族們冷冰冰的風格完全不搭，直到之前他們得知，他們的衍王陛下要過來的時候，才匆匆準備了最好的地毯，鋪滿了大半個指揮室，還有許多宇宙中各種族新奇的小玩意兒，拿來哄王開心。　　趙衍拿指頭戳了一下白絨絨的幼獸，見它沒反應後又戳了一下，“所以你到底是怎麽找到我的，老實交代。”　　他也是到了星艦上才知道小白根本不是波納雅西他們帶來的，莉莉絲一聽小白居然在他們沒有看到時進入了王星，瞬間表情大變。　　相處這麽久，趙衍也逐漸摸清了家裏這些星族的想法，一看就知道莉莉絲他們在想什麽，無非是自責自己居然沒有看好王星，又或者在腦補一些他們沒發現的情況下，有懷著惡意的種族偷入王星的場景。　　他費了好大勁才安撫了他們，但莉莉絲似乎還是很自責的模樣。　　等見到了波納雅西，波納雅西更是滿臉愧疚，這次趙衍先發製人，主動說了不怪他，是小白太不聽話，又各種轉移話題，這才將話題揭過。　　然後才輪到審問小白，說實話，他是真的好奇小白是怎麽找過去的。　　他一直知道小白很聰明，能聽懂他們的話，但他的本體星和首都星甚至不在一個星區，小白是怎麽跨區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