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宋星斐已經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麽時候,有種全身的骨頭被打散後重新安裝起來的感覺,他瞥見床頭散落的領帶,突然想起昨天被捆著雙手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一整個晚上,宋星斐昏過去又被強製醒來,周而複始。 江重淵似乎對他的後背和腰格外執著,宋星斐皺著眉低頭看了一眼,腰上還殘留著兩個手印,可見昨晚江重淵弄得有多瘋。 在昨晚以前,宋星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在下麵的那個。 宋星斐揉了揉酸痛的鼻梁,一想到昨晚的種種細節,就有一種無顏見人的羞恥感。 江重淵正好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他端著一碗剛盛出來的蛋花粥,看起來神清氣爽,“斐哥,你醒了。” “嗯。”宋星斐扶著酸痛的腰準備下床,雙腳剛一落地,還沒等站穩,宋星斐隻感覺雙腿像不聽使喚了一般,直挺挺地往地上跪去。 好在江重淵眼疾手快,將粥碗放在置物架的一角,迅速搶身過去扶住了宋星斐。 宋星斐的臉更紅了。 他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柔軟不能自理的人了!一個大男人,就算被……那樣一晚,也不至於這麽沒出息吧。 江重淵看出宋星斐的窘迫,淡淡地笑了:“斐哥,別逞強。你要去衛生間嗎?我扶你。” “……” 現在眼前的江重淵和昨晚的江重淵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宋星斐一時間竟然有點恍惚。 但江重淵平時就是這樣一副體貼溫順的形象,宋星斐便沒有多想。 吃過早餐後,宋星斐收到了助理的微信消息,說jonas女士已經帶人來到會議室等他。 宋星斐簡短地回複過後,抬頭看了看江重淵,江重淵吃飯的時候很安靜,隻偶爾會在對視的時候笑一笑,“怎麽了,斐哥?” 宋星斐想了想說道:“我想問你,你們學校要求的暑假實習計劃,你是怎麽打算的?” 江重淵放下手中的碗筷,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暫時還沒想那麽多。怎麽了?” “那你想不想……來我的公司實習?”宋星斐說完之後突然覺得自己會不會太過於黏人了。 前不久才邀請江重淵和自己一起去參加誌願活動,現在又邀請人暑假到自己的公司實習,簡直像個一秒鍾都離不開對方的小情人。 但出乎意料地,江重淵眼中的疑問並沒有減少,而是反問道:“斐哥為什麽希望我去?” 宋星斐沒有直說自己之前的打算,更何況現在風波未平,他還沒法理直氣壯地說出想將自己的股份轉讓給江重淵這種話。 “年輕人,多曆練一下總是好的。”宋星斐平靜地注視著他:“重淵就沒有為以後打算過嗎?” 江重淵微微思考狀,過了一會兒說:“有的。” 他所願不多,隻願毀了他的人生的那些人,通通下地獄。 “不是逼你,我尊重你的想法。”宋星斐望著他笑了笑。 宋星斐的目光裏灑滿了細碎的陽光,尤其耀眼,讓江重淵一時間失神。 -------------------- 章節已修改。 一定要關注作者微博@漱日風禾 蛛絲馬跡第45章 …… 月末,璨贏的狀況終於穩定了下來,宋星斐終於可以放心地去福利院做誌願者。 期間宋星斐回老宅去探望了蘇雲世口中“身體不好”的父親,結果一回到家就看見宋延正在高爾夫球場生龍活虎,宋星斐的惻隱頓時一掃而空,放下水果和營養品就走了。 多雲的天氣陽光不算充足,宋家的司機奉命送幾位得罪不起的祖宗去市郊的福利院,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宋少爺和他身邊的江少爺都穿著休閑的便裝,閉目靠在座椅上休息。 反而這位宋家收養的蘇小少爺,遮陽帽,遮陽眼鏡一應俱全,手裏還隨時拿著防曬噴霧。蘇雲世墨鏡下的薄唇微微抿著,看上去似乎並不高興。 兩個小時後,三人在銅壪路39號下了車,剛一下車,蘇雲世就情不自禁地道:“好久沒有聞到這麽清新的空氣了,哥,這裏環境真好!” 福利院的圍牆外是團簇的法國冬青,鬱鬱蔥蔥,生長得尤其茂盛,沒有汽車的鳴笛聲和路邊裝修隊的噪音,氣氛靜謐又寧和。 宋星斐來之前查過資料,福利院的主樓又稱延正樓,是宋延正出資建立的。周圍的環境也經過多年持續的翻修,才變得風景宜人。好事不問動機,宋星斐覺得宋延正算是辦了人事。 “您好宋總,我是曆青福利院的院長,我姓莊。” 院長帶著工作人員在正門等了很久,見到宋星斐後微微有些詫異,又瞧了瞧他身後的兩人,目光忍不住朝車的方向看去。 宋星斐猜到院長的疑惑,禮貌地微笑道:“這次隻帶了兩位家屬過來,希望能為福利院獻上一點綿薄之力,院長不要嫌棄。”說罷,同莊院長握了握手。 江重淵聽到“家屬”二字從宋星斐嘴裏說得極其自然,目光微不可察地掠過宋星斐那張薔薇色的嘴唇。 同時,江重淵心裏產生了某種微微的抽動,他自己也分不清那種感覺是什麽,感動?喜悅?諷刺?他想了很久,依然未果。 “怎麽會,我們福利院由於一直接受宋先生的資助,才能有今天的樣子。外麵曬,三位快跟我進來吧。” 福利院的樓層並不高,總共五層,專門為誌願者準備的宿舍在二樓右側,總共五間。 莊院長聽到宋星斐說住誌願者宿舍的時候大吃一驚,她當然知道像宋家繼承人這種身份的人來到福利院不可能是為了獻愛心的,之前宋延正每隔半年左右才會來一次,每次身後都跟隨著烏泱泱的攝影和記者,也從來沒有住過福利院的宿舍。 最近幾年裏,宋延正的慈善項目從國內轉移到了國際,還被授予了國際慈善大使的稱號,媒體對曆青福利院的關注度漸漸減弱,慢慢地就成了無人問津之地,誌願者也大批減少了。 宋星斐對莊院長沒有提前叫人清理宿舍這件事情表示理解,如果此番是宋延正來,肯定不會住在這種條件再普通不過的逼仄房間。 “莊院長,麻煩您告訴我們打掃的用具都在什麽地方,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宋星斐柔和地拒絕了莊院長要請員工來打掃的提議,福利院的員工本就不多,多半是上了年紀的阿姨,每天照顧孩子們就已經自顧不暇。 蘇雲世張了張嘴,看見宋星斐堅定的目光還是沒有說出想說的話。 這房間門一經推開,蘇雲世就聞到了裏麵發黴般的氣味,煙塵彌漫,床單舊舊的發黃,甚至連室內浴室都沒有,聽工作人員說每個樓層都有一個公共浴室,那豈不是要和一群人共用同一個澡堂! 像下餃子一樣! 可是宋星斐毫無怨言,江重淵也沒有任何表態,即使看見房間裏的慘狀,以及地上爬行的小蟲,江重淵的眼神自始至終就沒有波動過,整個人像盛開在雪山上的冰雕花,冰地叫人難以接近,渾身散發著高不可攀的矜貴和清冷。 蘇雲世極不情願地收回視線,碰巧宋星斐剛換好一次性床單,將舊的枕巾被套全部卸下來堆在一邊,對蘇雲世道:“雲世,把這些送到洗衣房裏去,洗衣房在走廊盡頭。” 蘇雲世看著那些皺巴巴的布料就惡心,看到上麵還有不明的黃色涸痕時簡直想吐,還沒靠近就知道這些東西一定很臭,上一批誌願者是怎麽回事,這麽不講衛生。 看見蘇雲世猶猶豫豫,宋星斐剛要開口,便聽見江重淵放下手裏剛洗淨的毛巾,淡聲道:“我去吧。” 宋星斐沒有反駁,繼續擦桌子板凳,蘇雲世卻趁機恨恨地瞪了江重淵:“用不著,我自己去。” 江重淵挑了挑眉,沒有理會,轉頭就繼續拿著剛洗幹淨的毛巾擦玻璃邊緣。 …… 清理工作即將收尾的時候,宋星斐才注意到身後的蘇雲世已經接連打了十幾個噴嚏,一轉頭就看見蘇雲世眼眶和鼻子紅紅的,不停地撓著手背和胳膊上的皮膚。 “怎麽了?”宋星斐放下手裏的活,走到蘇雲世跟前,抓起蘇雲世的手腕來看。 江重淵瞥了一眼,原本毫無風波的眼神裏突然閃過一抹冷峻。 “我……我不知道,阿嚏。”蘇雲世使勁揉了揉鼻子,說道:“好癢,渾身都癢,鼻子好難受。” 宋星斐皺緊了眉頭,問道:“雲世,你是不是有粉塵過敏之類的病症?” 蘇雲世搖了搖頭:“應該沒有……我不記得了。” 宋星斐剛要開口,江重淵不緊不慢地徐步而來,慢聲道:“過敏可不是小事,還是送去醫院看看吧。” 蘇雲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要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影響了宋星斐這次做誌願,宋延正會不會因此責怪自己?他連忙搖頭:“不,別,別因為我耽誤事情。” “什麽耽誤不耽誤的。”宋星斐說罷便要套上外套陪蘇雲世去醫院,剛拿下外套就被蘇雲世淚眼婆娑地拉住了胳膊: “哥,我真的沒事的,讓司機送我去醫院吧,你和江少爺留在這。”蘇雲世不想在宋延正的慈善大道上當一顆絆腳石,更不想讓宋星斐覺得他嬌氣不能自理。 最後宋星斐拗不過蘇雲世,隻好打電話叫不遠處的司機掉頭回來,送蘇雲世去醫院。 江重淵目送蘇雲世上車離開,唇角勾了勾道:“斐哥和弟弟的關係真讓人羨慕,有斐哥這樣的哥哥一定很幸福吧。” 宋星斐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當他回過頭看到江重淵意味深長的注視時,才恍然大悟,被蘇雲世的過敏懸在鋼絲上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說: “你這是吃得什麽醋,雲世是我弟弟,我關心他不是正常的嗎?” 江重淵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宋星斐。宋星斐主動走過來,在江重淵臉頰上親了一下,“好了,別吃醋了。” 一個圓滾滾的皮球滾到了江重淵的腳下,江重淵沒有回應宋星斐,蹲下身撿起地上沾滿泥土的皮球。 瘦弱的小男孩跑了兩步,似乎又有點膽怯地退後了兩步,他看到撿起皮球的人剛剛抬眼時露出的眼神,陰沉的可怕。 可是很快地,小男孩就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麵前的哥哥笑容十分親切,蹲下來的時候和自己差不多高,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這個球是你的嗎?” 好像也……沒那麽可怕了。 小男孩點點頭,壯著膽子走上前:“漂亮哥哥,可以把皮球還給我嗎?” 江重淵伸手示意他過來,小男孩走到他跟前,伸出一雙髒兮兮的小手,“謝謝哥哥!” 江重淵沒有說話,緩緩起身,宋星斐疑惑地問道:“小朋友,你是從哪裏出來的?福利院的大門在那邊啊。” 小男孩想了想,似乎做了一番心理鬥爭,直到在內心判定這兩個大哥哥都是好人,說道:“我是從那裏出來的……哥哥不要告訴別人。” 宋星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走過去才發現灌木叢後麵的圍牆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除了小貓小狗,隻有身材瘦小的孩子才能爬出來。 宋星斐心裏一驚,調整了一下語氣,柔和地說道:“哥哥不會告訴別人。但是小孩子身體長得很快,以後不可以從這麽危險的地方爬出來玩了,萬一卡住了會很痛的。” “嗯嗯!” 宋星斐在心裏默默記下,打算回去告訴莊院長把這個安全隱患處理好。 等到小男孩走後,江重淵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邊的灌木叢,說道:“斐哥不用太擔心,回去叫院長及時修補就好。每個福利院都會有這樣一個秘密通道。” 宋星斐反應過來後,有些詫異地道:“你怎麽知道?” 江重淵笑了笑,“因為我也在福利院待過一陣子,我生母死後不久,外婆也遭人陷害,凶手至今都還逍遙法外。在那之後我被當地的政府送去過福利院一段時間,沒多久父親就帶人來接我了。” 宋星斐愕然地看著江重淵,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上仿佛如無數小蟲在啃咬,他想起了秦曉嫿對江重淵做過的種種事情,心裏難免有了更加陰暗的猜測。 “福利院的很多小孩都有逃離城堡的欲望,有人覺得這是對他們的保護。”江重淵淡聲道,“但實際上,很多人心裏都有離開的念頭。有的時候,同情是枷鎖,愛心是負累。” “像斐哥那樣單單是告訴他這樣做很危險,遠遠不夠。”江重淵的目光逐漸暗淡,“真正的警告,是讓他看到城堡之外的猛獸隨時隨地都在像弱小的生物伸出爪牙。” …… 一天下來,宋星斐雖覺得累,卻覺得十分充實,他向來耐心十足,所以即使陪孩子們做幾個小時的智力訓練也不覺得痛苦。 江重淵晚上的時候也沒閑下來,一群剛入學的小孩子拿著作業本,黏著江重淵教他們做數學題,江重淵抬頭看見宋星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