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簡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梅修的目光一直追著他,直到陸簡川擰開門把手,梅修突然站起來扶了一把:“我跟你一起去。”蘇池眼見著兩個人離開。直到房門關上,他才悠悠然收回視線。用不著親眼看,蘇池都猜到這兩個人出門必定會有一番爭吵,他抿唇一笑,把那點子算計都隱藏在眼底深處。“各位,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蘇池含笑看著麵前推杯換盞的幾人。“蘇總有什麽事情您吩咐。”經過一晚上的接觸,在座的都對蘇池頗有好感。“下周就是簡川的生日,他今年就要畢業,事業也剛剛起步,我想好好給他過一下生日。”幾人了然,笑著應承:“蘇總對莊總真好。”蘇池笑笑沒說話:“我想了想,生日的話還是要人多才熱鬧,我想給他準備一份驚喜,希望各位更夠配合我。”“那當然,義不容辭。”“蘇總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叫我們就好了。”這種事既能討好蘇池,有能討好陸簡川,一箭雙雕,根本沒有人會不願意。蘇池笑笑:“好,那我們到時候聯係。”蘇池和這些人愉快的交換了聯係方式,一頓飯結束,陸簡川喝的有些高,被幾個同事架著離開。蘇池不用回頭都知道梅修在用多麽怨毒的眼神盯著他的後背,幾個同事正拉著陸簡川的胳膊把他往出租車裏塞,蘇池猛地轉身,梅修躲閃不及,眼睛裏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收好,就和蘇池對上視線。蘇池微微偏頭,意味深長的打量起梅修。梅修一陣心慌,他張了張嘴還想解釋什麽,隻聽蘇池輕笑一聲,溫柔道:“你也喝了不少酒,要不要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派車接你?”從蘇池嘴裏聽到「媽媽」這個字眼,梅修更加慌亂。蘇池是認識他父母的,他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果他家裏人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麽後果。梅修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總覺得,蘇池好像是在威脅他。“不,不用了,”梅修別開腦袋:“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他真的不敢再看蘇池的眼睛了。蘇池點點頭,並沒有堅持:“好,那你回去小心。”“我過幾天,再去找你。”梅修一驚,低著頭落荒而逃,蘇池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暗暗笑了笑。身後陸簡川的下屬叫他一起上車,蘇池搖頭婉拒:“等會兒我有點事,你們走吧。”送完陸簡川一行人,蘇池準備打個車先回醫院。他聽沈正提起過莊鳴爵今天有個酒會,大概要到很晚,所以才選擇今天來找陸簡川。這波算是偷跑出來,蘇池得抓緊時間回去。蘇池剛剛坐上車,手機就響起電話聲,他拿起來一看,是莊鳴爵。現在剛過十點,酒會應該還沒有結束,莊鳴爵怎麽會想起來給自己打電話?蘇池帶著疑惑接起來:“大哥?”聽筒那邊很安靜,隻有斷斷續續的渾重的呼吸聲,半晌之後,莊鳴爵朦朧的嗯了一聲。蘇池微微蹙眉:“你喝酒了?”應該量還不少。莊鳴爵對煙酒這些東西雖說不是完全不沾,但接觸的十分克製,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喝醉。今天這個酒會據說隻是一個國外紅酒商為了開拓國內市場特地辦的品鑒會,特地請了鴻城有頭臉的企業家來造勢,這不算什麽重要的商務場合,應該不至於喝到醉的。回答蘇池的隻有淡淡的呼吸聲。莊鳴爵就是這樣,喝了酒思維不清楚的時候就愈發不愛說話。這個人的謹慎克製幾乎已經融進了骨子裏。“你在家嗎?沈正在照顧你?”莊鳴爵重重的吸了一口氣:“沒有,就我一個人,我讓他先回去了。”“那我過去吧。”蘇池主動道。對方沉默了,似乎有些猶豫。明明從前不等蘇池開口就會主動叫他過去的。蘇池忍不住有些吃味,酸溜溜道:“這個時間除了我不會有別人願意過去的。”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對麵傳來一陣低沉的輕笑,蘇池並不覺得羞恥,他挑眉:“我說錯了嗎?”“沒有。”蘇池聽見一聲綿長的吸氣聲,以及背景裏麵布料摩挲和掉落的聲音,這個男人大概是把衣服給脫了。“蘇蘇,”酒氣熏蒸過後男人的聲音愈發低沉醇厚,帶著淡淡的顫音,像是某種聲音厚重的弦樂器,“想過來陪大哥?恩?”這大概是除蘇池之外很少有人知道的,莊鳴爵的另一麵。這個有著良好教養,行事克製謹慎的男人,其實有著一顆惡劣又輕浮的靈魂。蘇池也是偶然瞥見過幾次,回回都讓他格外印象深刻。後來他就釋然了,索性莊鳴爵不過是他名義上的大哥,莊鳴爵是什麽樣的人本質上和蘇池並沒有關係。但是現在,就有關係了。蘇池坦蕩道:“想來啊。”這回換成莊鳴爵沉默了。蘇池輕笑:“幹嘛這麽吃驚?”從前莊鳴爵喝醉,偶爾也會深夜撥通蘇池的電話,執拗的要他來照顧自己。蘇池一萬個不想去,奈何「給錢的是老大」,他再不情願也隻能聽從。“現在不一樣了,我是自願去照顧你的。”蘇池含笑:“這樣,也不讓我來嗎?”第8章 蘇池很快就趕到了莊鳴爵現在住的地方。他途中拐了個彎找藥店買了點醒酒藥,到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蘇池熟練的摁下大門密碼,擰開門把手把東西放在玄關上,隨後打開鞋櫃,彎腰從第二層拿出一雙拖鞋換上。這些動作蘇池做的行雲流水,他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深夜出現在這個房子裏,甚至連沈正都不知道這個秘密。莊鳴爵正大喇喇的躺在客廳正中央的沙發上,他身上的禮服還沒換,那身昂貴的西裝外套被隨意的扔在地毯上,胸口的黑色領結被扯開胡亂的搭在脖子上,白襯衫的領口也被拉開了幾粒扣子。隨著蘇池的走近,他聞到了一股混著男士古龍水味道的酒氣,酒氣給香水味增添了一抹別樣的韻味,很特別,這是莊鳴爵的味道。蘇池彎腰,將莊鳴爵脖子上礙事的領結取了下來放在茶幾上,動作間弄醒了正睡著的男人,他迷蒙的睜開雙眼,憑著本能伸出手摸了摸蘇池的軟發。“你來了。”茶幾下的那一方手工羊毛地毯地毯是莊鳴爵特地從土耳其訂的,柔軟又厚實,蘇池曲腿坐在毯子上,差不多和莊鳴爵平視。蘇池伏在沙發扶手上,垂眸看著仰躺的莊鳴爵:“要喝點水嗎?”這種故意放低姿態的動作很好的取悅了那個喝醉的男人,他微微勾唇,他摸著蘇池頭發的手微微下移,狎/昵的捏了捏蘇池的耳垂。“蘇蘇今天這麽乖?”蘇池笑笑沒說話。釣你呢,能不乖嗎?莊鳴爵不禁想起從前第一次半夜把蘇池叫來的情形。當時自己喝醉了,酒精很好的放大了yu望,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蘇池那張臉。他生於豪門望族,從小耳濡目染,早就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背景和權利達到目的,不管是人還是事。他明明喜歡蘇池喜歡的不得了,卻任憑這小子在自己麵前晃了這麽多年都沒舍得動他。為什麽?憑什麽?他頭一次拋下了「大哥」的偽裝,大半夜給蘇池打去了電話。說了什麽莊鳴爵現在已經記不起來,但可以預料的使用了某些手段,他隻記得,蘇池來的時候滿臉的不情願。結果他還是克製了。他讓蘇池給他倒了杯水,點了支煙,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但蘇池還是微妙的生氣了。那時候蘇池還太年輕,十八歲的年紀,絲毫不會掩飾情緒。他大概把莊鳴爵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理解成了羞辱,他咬著牙臉色漲得通紅,瞪著眼質問莊鳴爵:“你把我當成傭人嗎?”傭人?莊鳴爵記得自己當時應該是笑了。他想幹的比傭人多太多了,他當時腦子裏想的東西隨便拿出來一點都能直接把蘇池嚇得落荒而逃,他還不夠克製嗎?那一次的深夜碰麵兩個人不歡而散,莊鳴爵酒醒之後深感後悔,蘇池大概是討厭他了。莊鳴爵花了很多心思小心翼翼的修複著兩個人的關係,但偶爾喝醉之後,還是忍不住深夜撥通蘇池的號碼。後來蘇池就學乖了,莊鳴爵讓他來他就來,來了倒杯水點支煙就走,兩個人再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衝突,各自心照不宣,相安無事的相處著。蘇池那種溫和的抗拒讓莊鳴爵無從下手,誰能想到,他還能看見蘇池主動登門的一天。莊鳴爵曲起手指,輕輕的刮著蘇池的臉頰。蘇池如今這麽順從,讓他很難不去產生一些旖/旎的幻想。是不是有一些微小的可能,蘇池真的在喜歡他呢?這種毫無根據的幻想折磨了他很多年,暗戀就是這麽操蛋,對方哪怕一點微小的關心都能被無限放大成喜歡,莊鳴爵在自己這種期冀中等待了十年,到最後,他還是什麽都沒等到。於是他不想等了,他要精心編製一張網,把蘇池困在裏麵,隻要他哪裏都去不了,那蘇池就是他莊鳴爵一個人的。他的計劃非常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