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沅見他繼續看手中的平板,乖巧應聲後就一個接一個往嘴裏炫。他實在渴得厲害,開始的時候還是小口小口細嚼慢咽,後來發現周圍人都在和身邊人social,鬱沅立馬改為暴風吸入。這麽好吃金貴的東西,估計他也就能在顧劭承活著的時候蹭兩口了……*慈善這塊招牌,上流圈子裏人人都想分一塊,顧氏自然也不例外。每一年的慈善晚宴顧家都會拿出誠意十足的藏品供拍,拍得的善款會悉數進入基金會的賬目。而今年的拍品則是一幅名為《天使》的油畫,作者正是顧劭承的母親顧蘭梔。顧蘭梔的繪畫天賦很高,加上有顧家的人脈運作,她的畫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貴得驚人,作為顧氏捐出的拍品隻高不低,應當是溫的故意安排。畫布上是一個混血感十足的嬰兒,正側坐在一把線條精致的金屬椅中,巧妙的光影渲染下背後仿若生出一雙彩虹色的羽翼。大概很多人都認為他們母子互相厭憎,才會覺得隻要提到對方他就會失控發瘋,繼而永遠得不到顧氏的權柄,卻不知這幅畫上的嬰兒和他小時候幾乎長得一樣。顧劭承修長的手指滑過油畫的細節圖,他的母親曾經給過他很多愛,也在瘋癲無狀時狠狠傷害過他,但他更怕的是,有一天自己也會步上母親的後塵,徹底淪為一個失去理智的野獸。即便他複仇成功也逃不過最終的宿命,顧劭承心中突然湧起無限的悲涼,心間淤塞難平連呼吸都隱隱作痛……一個個瘋狂的念頭浮出,憑什麽隻有他一人承受這種折磨?突地,耳邊響起“噗呲”一聲脆響。緊接著一道冰涼的液體精準擊中了顧劭承的太陽穴,並沿著皮膚一路滑落到下頜,最終滴落在他的襯衫領口。顧劭承愣了一瞬,緩緩側頭。鬱沅傻眼,為什麽其他水果都幹幹爽爽的,草莓裏麵卻灌滿了甜甜的酒湯?!受大胯影響鬱沅動作不便,等他把抽紙拽到顧劭承麵前時,他滋出的草莓汁已經全被顧劭承的襯衫吸收幹淨了。鬱沅嘴裏塞的三顆酒漬草莓還沒咽下,他著急解釋就努力咀嚼起來,結果不咀嚼還好,嘴巴一動又是一股紅色的液體直衝顧劭承麵門而來,男人下意識閉上眼。下一瞬,狹長的冷眸下方就多了一道血色淚痕,很快便漫延到他蒼白的薄唇上。鬱沅:“……”顧劭承:“……”鬱沅試圖緩解氣氛,含糊開口:“嗯……是不是……很甜?”如果說是想給他點甜頭嚐嚐,顧劭承會原諒他嗎?顧劭承深吸了一口氣。鬱沅見顧劭承臉色實在難看,捂著嘴將剩下的草莓快速吞了,隨後小心翼翼地拿起紙巾幫顧劭承擦起“血淚”:“說、說好要秀恩愛,你可不能生氣啊……”顧劭承緩緩掀開黑眸,眼神陰鷙:“嗬,怎麽會呢?”第 13 章 第 13 章與此同時,一直坐在右後方的三名青年正在竊竊私語。“航哥,王景驍下台了咱不去堵他嗎?”被稱作航哥的青年頂著一個莫西幹頭,手裏轉著銀灰色打火機,目光一直盯著前排的貴賓席。聞言掃了眼匆匆下台的老仇人:“我看到個好貨,今晚先放過他。”另兩位紈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哪個啊?”“槽!”其中一黃毛看清那裏坐著誰後驚了,另一個黑頭發也第一時間發現問題,將嘴巴張得老大。莫西幹頭嗤笑一聲,心道看是顧劭承的小情兒就怕了?還真是兩個擔不了事的酒囊飯袋,所以溫總分派的任務他從不向外透露。黃毛黑毛異口同聲:“航哥,你要搞顧劭承?!”莫西幹頭手一抖,打火機蓋子夾住了手指,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沒能第一時間否認。黃毛已經開始分析起來:“顧劭承長得是挺好的,但我就怕他瘋起來那藥也壓不住他啊。”莫西幹頭一打火機拍黃毛腦袋上:“去你|媽的,閉嘴!我說的是他那小情兒!”“……”顧劭承在肯定沒法下手,三人就巴巴等著鬱沅單獨離席,看著他抱著酒漬水果托盤吃得歡,莫西幹頭露出滿意的神色。這玩意都是用混合酒液處理過的,酒味不重但後勁很足,這麽大一托盤以他這種歡場老手的酒量都吃不消……他已經做好準備劫走喝醉的小美人了。三人又等了一會兒,見整個托盤都要被小美人吃空了,保險起見還是提前先把藥粉兌酒裏,剩下的就隻需要等小美人膀胱告急。結果等來等去,期間一口沒動的顧劭承卻先一步站起身。鬱沅自知理虧,第一時間攥住男人的小臂委屈巴巴做口型:說好的秀恩愛不能丟下我……果汁帶來的粘膩感令顧劭承十分不適,正臉、側臉以及被波及的頸側和襯衫讓他鼻息間盡是甜膩的酒氣,仔細感覺一下,迸濺的汁水似乎還漫延到他下腹……側過頭時,看向始作俑者的目光難免帶上些許慍怒。這份慍怒中包含著被打斷的戾氣、被滋了一身的狼狽,還有那些在他腦中一晃而過的寶藏謬論。好在顧劭承理智尚存,頂著一張黑沉的冷臉也不忘鬱沅受傷的大胯,微俯身將人扶起,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離開貴賓席。鬱沅這會兒臉上已經有些暈紅的酒意,站起身後總覺得腳下踩不實,以為是胯傷連帶影響到腿了,所以將顧劭承的胳膊攥得特別緊,生怕自己腿腳不利索被他落下。快到廁所的時候別說分開了,兩人停都沒停下,莫西幹頭帶著兩個小弟就看著他們跟兩道風一樣從身側刮了過去。隱約間還在風中留下一句充滿笑意的驚歎:“劭承你看那邊還真有留雞冠子頭的誒,好二次元啊。”話音未落,一道冰冷的目光掃向三人,黃毛做賊心虛仰頭把加料的酒悶了。黑毛驚大了嘴巴,莫西幹頭一句“你他|媽瘋了!”引來無數側目。*顧劭承帶著鬱沅坐上電梯直奔頂層套房。等進了套房門一關,鬱沅才算安心將顧劭承的手鬆開。顧劭承先將西裝外套脫了,邊往浴室走邊解紐扣,等他將襯衫脫下發現右側小臂上已經烙上了鬱沅一路緊扒留下的指印。想起鬱沅的糟心行徑,頓覺太陽穴的痛感更加清晰了,他兩下扯掉西褲走進淋浴間。*鬱沅進入房間先是呈大字攤平,他之前沒喝過酒,完全沒想到那麽清甜爽口的酒漬水果的後勁會這麽足。整個人頭昏腦脹雙頰滾燙,呼出的每一股氣仿佛都帶上了火星子。鬱沅將西裝外套甩掉,扯過被子倒頭就睡,沒等睡著就被漲得發疼的膀胱給催下了床。與此同時,顧劭承正在衝冷水。等下拍到他母親的作品時還需要他露上一麵,畢竟不論哪家提供的拍品,都要有一套諸如極為珍愛、多年心血這般的說辭。不過,他那幅畫是這場拍賣的重頭戲,會放到最後,所以留給他的時間還算充裕,洗完應該有服藥緩衝的時間。他正這麽想著,浴室的門就“嘭”的一聲被人撞開。臉紅的像番茄一樣的鬱沅,正踉踉蹌蹌扶著牆往浴室裏走,完全不顧淋浴間還站著個他得罪不起的高大裸男。他實在醉狠了,身上精致昂貴的燕麥色襯衫已經在床上滾成了皺巴巴的破抹布,清醒的時候還知道用巧勁避開右胯的傷,現在迷迷糊糊憑本能走起來完全像僵屍學步。顧劭承眉心一跳,就看著他一米六一米七地走向馬桶,手指胡亂地在腰間擺弄了一陣,腰帶、褲扣、拉鏈紋絲未動。但在他心裏似乎已經做到了,因為他下一步的動作就是伸手虛握住一把空氣支在身前,下巴微微揚起嘴巴一嘟,習慣性吹起開閘泄洪的號角。顧劭承:“……”顧劭承頓覺腦袋嗡嗡作響,和鬱沅的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直覺告訴他如果放任鬱沅尿在褲子裏,最後倒黴的可能還會是他。顧劭承再次深吸一口氣,一把拉開淋浴間的玻璃門。“乓”的一聲,嚇得鬱沅渾身一抖。這才迷迷糊糊轉頭看向淋浴間的方向,眯縫的雙眼陡然增大。顧劭承長眸微眯,還知道怕?看來還沒醉成傻子。下一瞬,鬱沅大著舌頭喊道:“裏怎麽偷看白人上廁所!裏變|態咩!”顧劭承:“……”顧劭承太陽穴被他氣得突突疼,壓著戾氣說道:“你準備尿在褲子裏?”鬱沅歪歪頭反應了一會,才低頭看向自己握著空氣的手:“唔……我說今天怎麽這麽輕呢……”他又試了試,發現手指越來越多,卻沒一根能戳到正地方的,鬱沅想甩掉眼前的殘影,結果身子一晃差點沒栽馬桶裏去。他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到,鬱沅幹脆將撐在馬桶上的手摸向地麵,然後四肢著地,像個大猩猩似的去找顧劭承求助。顧劭承活了二十幾年,也算第一次見到這種僅憑一人就能展示出物種多樣性的奇人。他現在實在沒精力和醉鬼多計較,等人扶著玻璃門重新變成直立人後,顧劭承俯身幫他把腰帶、褲扣、拉鏈都一一解開:“內|褲能自己脫?”鬱沅看了看自己的二十幾根手指頭,坦誠地搖了搖頭,期間還因晃動幅度過大發出一聲幹嘔,顧劭承被他這招暗算過,立即加快手上動作將平角褲向下一拽,下一步就要關上玻璃門。結果鬱沅身上軟得跟棉花似的,顧劭承一拽短褲,鬱沅人也跟著倒了下去,直接跪進了淋浴間。上方超大的方形花灑,讓淋浴間的每一個角落都能感受到淋漓的水流。鬱沅仰頭根本睜不開眼,感受著冷水在臉上撲打,整個人都陷入了茫然:“裏這邊怎麽還下呂呢?”不等顧劭承反應,鬱沅就地一個滑鏟鑽進顧劭承的跨下,雙手抱住他的腿,將自己縮在“大葉片”之下安心避雨。顧劭承:“……”因太過震驚,一時間都忘記了頭疼,腦中隻剩一句:這他|媽真不是幻覺?半小時後,顧劭承總算在耐心耗盡前將裹著浴巾的鬱沅拖出了浴室。他留在車上的備用衣服已經送了過來,但因鬱沅死活不肯鬆手,嘴裏一直含含糊糊說著“裏不楞丟下我”、“說好秀恩耐”、“不帶生氣”……被他緊扒了一會兒,顧劭承的腿因為不過血隱隱發麻。也許是秀恩愛換保姆的指令烙得太深,也許是進入宴會廳後的不安全感讓鬱沅將唯一熟悉的顧劭承當成救命的浮木,在被酒精激發後,鬱沅緊扒的架勢完全是顧劭承敢丟下他離開這房間,他就算爬也得跟著他爬過去。不考慮前情的話,顧劭承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重視”,以至於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擺脫這塊小年糕上,甚至顧不上犯病的頭疼。半晌後顧劭承躺在床上,鬱沅依舊緊扒著他的胳膊,他不久前勉強抽空吃了藥,服藥後的疲倦感很快襲來……*未等慈善晚宴結束,熱搜上先炸了。一則是因為備受矚目的顧劭承帶著新男友中途消失,就連顧蘭梔的作品拍賣時都沒再現身。二則是顧蘭梔的作品展示時出現重大錯誤,拍品清單上是顧蘭梔早期作品《天使》,但拍賣時卻變成了她後期的超現實暗黑作品《惡種》。當然最後還是按照原定方案拍賣《天使》,隻不過這一疏漏讓在場不少人都被嚇了一跳,畢竟血腥絕望的畫麵實在太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