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還好說,但搶糖他是真的忍不了:“把糖給我。”顧劭承恍若未聞般徑直坐下,平鋪直敘地說起前一天的誤會:“衝洗器是保姆自作主張的。”鬱沅聞言一愣,又聽顧劭承繼續說道:“雖然不止是當模特這麽簡單,但我對任何體|液接觸都不感興趣,你不用擔心。”前一晚在對方暈倒後摸到鬱沅冰冷的下肢,他就知道對方是故意把自己再次弄病,就是為了躲避那些兩人間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雖然身處顧家草木皆兵也是正常,但鬱沅的身|體可經不住這樣殺敵一百自損三千的折騰,思及此,男人不可避免想起少年前一晚燒糊塗後,主動埋入他懷中喊媽媽的可憐模樣,以及難以言喻的溫軟觸感……不論出於肮髒的內心還是他少得可憐的憐憫心,在不涉及渴膚症真實情況的前提下,他還是願意避免這種不必要的麻煩的。男人淡漠地看向少年水潤明亮的小鹿眼,冷靜而自然地說道:“你要做的隻有洗幹淨後暖床,不要幻想其他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他的聲音帶著習慣性的冷漠,大概是緊貼著鬱沅睡了一整夜,渴膚症被暫時緩解,削薄的唇微抿得尤為自信。像是在警告他不要爬床上位般,淡漠冰冷的黑眸仿佛都在說:那多惡心,我才不會這麽做,我們不過各取所需。好在鬱沅對這狗東西有所了解,知道對方並無深意、影射,單純隻是字麵意思。“洗幹淨”對應潔癖,“暖床”是因為皮膚饑|渴症的需求,而“不要幻想”是向他保證不會doi和親嘴。 鬱沅不由得對楚清昀感歎:[萬物有靈,狗吐人言。]不過能得到這樣的保證,鬱沅可以原諒顧劭承所有的狗裏狗氣,甚至覺得少嗑兩包糖也沒什麽的。骨瓷人偶般蒼白漂亮的少年,手指攥緊被角忙不迭乖巧點頭。*鬱沅這次沒像預想那般引發心肌炎或是舊症,白天沒有再發燒就出院了。不過這次出院沒座輪椅,是被顧劭承一路抱進車中的。從玲姨到路上遇見的醫護人員和路人,以及顧家的司機都神色各異,鬱沅倒沒覺得有什麽,抱就抱吧反正穿衣服呢,別再給狗子渴狠了,時不時不痛不癢地續著點挺好。隻要好大兒爭氣,他是不會吝嗇父愛的。鬱沅坐進車中,乖乖軟軟地問向顧劭承:“明天我可以回去上學嗎?”給顧老爺子過完大壽後,顧劭承要進入位於中央商務區的顧氏總部就職,鬱沅跟著他一起搬到市中心別墅。顧劭承抬眸看向少年蒼白的唇|瓣:“醫生建議你在家休養。”鬱沅覺得沒必要,他這病養不好也死不了,雖然顧劭承說不用再管了但他還是有些擔心潘希希:“……還有一個月高考了,我想再堅持下。”顧劭承沒再說話,而是將鬱沅口袋中的手機拿了出來,用鬱沅的臉解鎖後調出顧仕榮相關詞條。雖然已經被顧家砸重金將熱度壓了下去,但這些詞條就算上不了熱搜、一再被屏蔽,新的話題也依舊如雨後春筍般冒個不停。不過外網瘋傳的那些比較實的爆料已經被刪光了,相關話題下方隻能看到一部分相對不痛不癢的,都是一些顧老爺子做慈善時和女童們的合照。以前被解讀為喜歡孩子的舉動,如今都變了味道。這個世界的猥褻兒童罪十分嚴重,哪怕有錢能使鬼推磨,但這場風波卻不是能被輕易揭過的。等鬱沅看完,顧劭承才淡聲說道:“雖然其他不能保證,但顧仕榮將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敢亂來。”鬱沅的腦中自動進行狗語翻譯:不要擔心潘希希,有我護著你安心在家養病。鬱沅點了點頭,禮尚往來主動抱住顧劭承的胳膊貼了一下,聲音因氣虛體弱顯得格外綿軟:“謝謝小叔叔。” 顧劭承餘光瞥見司機探究的目光,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抽出手臂冷聲說道:“不要撒嬌。”鬱沅問完就自覺失言,立即又恢複成乖乖軟軟的甜心小侄子,忍痛將口袋中剩下的半包草莓糖遞到顧劭承手邊。小鹿眼彎成月牙遮擋了大半的眸光,隻剩下嬌憨的甜笑,看起來大方極了實際內心在滴血。這糖果是他搜羅的小眾品牌,價格倒是沒多貴,但購買途徑較少且需要各種繁瑣的轉運,所以每次都需要提前成箱購入,而這次玲姨隻讓他帶了三包。顧劭承看著鬱沅堆出一臉討好的假笑,又因心中強烈的不舍牙根緊咬,導致咬肌微微隆起間或微顫一下。顧劭承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此前縈繞在眉宇間的一絲戾氣驟散。鬱沅被他笑得一頭霧水,咋滴?搶別人糖吃就讓你這麽快樂嗎?有病病!顧劭承欣賞了片刻,還是按捺下想要逗弄人的惡劣心思,既然許特助提供的普通追求方式並不適用,他自然要找一些適合自己的。“也許這個你也會喜歡。”男人打開隔在兩人之間的扶手箱,拿出一瓶乳白色的酒液。因是不久前新調好的混合飲品,隻裝在密封嚴密的磨砂玻璃瓶中,瓶壁並沒有用來識別酒類的標簽。鬱沅先將寶貝的草莓糖揣回口袋,才抻頭去看:“這是什麽?”顧劭承輕點在按鍵上,香檳杯托輕緩彈出,男人慢條斯理地將乳白色的酒液倒入杯中:“一種荔枝甜奶。”鬱沅聞到酒味眉頭一蹙,想到了顧劭承上次醉酒後的失控,警惕道:“含酒精的?”顧劭承將倒好的酒杯遞給鬱沅,微微頷首:“放心,作為酒基的荔枝酒隻有十度,而且裏麵三分之二都是甜奶和果汁,不會影響你的病情。”鬱沅捏著高腳杯輕輕一晃,撲鼻的奶甜香氣夾雜著淡淡的酒味,更多的是屬於荔枝的鮮美清甜。他對甜味毫無抵抗力,而且晃動間影影綽綽能看到較為完整的荔枝果粒,鬱沅舔了舔唇先抿了一小口,瞬間眼前一亮。水洗葡萄似的小鹿眼映著上方流星頂灑下的細碎星光,看起來靈動又明亮,不加掩飾的喜悅在眼底浮動,少年仰頭將剩餘的酒液一口喝下。喝完反複咂了咂唇,不由感歎道:“原來牛奶和酒這麽配,這也太妙了!”實際上並不是牛奶和酒精的契合,而是調酒師技法高超,用牛乳的厚重感包容酒精帶來的味覺刺激。荔枝的清甜被完整保留的同時,又有糖漬荔枝肉畫龍點睛補充荔枝酒因發酵流失的甜度,讓入口的混合酒液變得一切都恰到好處。不過雖然酒精含量很低,顧劭承也隻讓鬱沅喝了兩杯,每一杯隻裝了香檳杯三分之一的量。鬱沅小臉一垮,明潤的黑眸瞬間失去了光彩:“多喝點飲料也沒什麽吧?”顧劭承不為所動:“這是你第一次飲酒,還是應該多注意些。”抬眼看到鬱沅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唇側微彎:“如果下車時沒有什麽不良反應,我們可以把酒帶回房內喝。”鬱沅麵上一喜,小鹿眼重新亮了起來。顧劭承雲淡風輕地拋下重餌:“這類的甜酒別墅酒窖裏收藏了很多,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教你調製的方法。”鬱沅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在心底感歎:顧劭承這人能處! 誠然顧劭承之前在行動上待他不錯,但古語有雲,佛不渡狗比,而眼下的顧劭承難得順眼,他也願意投桃報李。 鬱沅吸溜著最後一點荔枝酒:“小叔叔今天看心理醫生的感覺怎麽樣?”顧劭承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臨時有事耽誤了,回去再重新預約。”鬱沅聞言心中大喜,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趁這次陪顧劭承出差的機會抓緊下猛藥?對方初入顧氏忙成狗,如果病情明顯減緩肯定也就沒必要抽時間去看什麽心理醫生了。思及此他又惆悵起來,問題是最猛的藥他不敢下啊,他媽的,狗楚清昀!鬱沅抿了抿唇,不管了,盡量多貼貼吧!他裝模做樣地抖了抖,又伸出冰涼的小爪子搭在兩人間的扶手箱上:“喝冷飲喝得好冷啊。”我,治病神藥,握手,懂?顧劭承眼底滑過一抹淺淡的笑意,一如下午那般放在溫熱的掌心把玩起來。* 鬱沅吃完飯又喝了一點酒,身上毛毯質感的鬥篷一裹,幾小時的車程睡得異常香甜。以至於兩人十點入住酒店時,雖然已經到了鬱沅平時的入睡時間,他卻有點睡飽了。藥汁是玲姨提前熬好封裝的,隻需要直接倒入酒店的浴缸中,半小時後鬱沅泡完躺平,顧劭承也剛好處理完公司的事情。顧氏雖然早年是做實業起家,但顧老爺子算是第一披抓準轉型契機的投資人。如今顧氏集團已經形成龐大的商業帝國,不論是衣食住行還是高精尖科技產業均有滲透,顧劭承進入顧氏後接任cso負責戰略、並購、投資,也正是顧氏如今的操盤手顧永行曾擔任的職務。可以說顧劭承進入顧氏的路線,應是為顧家第三代繼承人打造的,但顧思晟實在廢物且顧永行日漸失控,顧老爺子不想自己親手打下的江山被這父子倆毀了,才會從中搞了這一手。而顧劭承初入顧氏便鋒芒盡顯,目前手上關於加密通訊軟件bax的並購案,不僅能為顧氏的年收增加濃墨重彩的一筆,同時還為公司充入了一支頂尖的開發團隊。不論是bax的開發團隊還是bax所帶來的用戶,都是目前顧氏真正的核心產業所急需的。所以顧老爺子才會突然將顧劭承叫到b市,作為獎勵破格允許他提前參與顧氏背後的交易。顧永行對鬱沅一直賊心不死,知道顧劭承一定會來b市,就想趁機對鬱沅下手,司機老吳也是他留下的眼線,卻沒想到顧劭承會在這麽重要的時候將鬱沅一並帶走。顧劭承抽出金針,掀開敷在鬱沅肚子上的熱毛巾,淡聲提醒:“會比平時疼一些,忍一下。”鬱沅手裏捏著抱枕深吸了一口氣,天天泡藥浴紮針的效果斐然,雖然怕疼得要命但為了以後能活得舒服點也必須要忍耐。“好,我準備好了。”蒼白的唇角抿得死緊,自從聽說腹針最疼,他就一直提心吊膽的。顧劭承卻沒有馬上下針,而是用指腹反複揉按幾處穴位,不緊不慢開口:“明早我會進入天使號,我希望你能和我同行。”天使號?鬱沅回憶了一下,天使號是顧氏名下的豪華遊輪。和普通提供海上娛樂奢華服務的客輪不同的是,顧家將其打造成了海上頂級會所,據傳成為會員的最基本要求是身家過億,故而被戲稱為億元俱樂部。所以顧劭承出差是要去天使號?他這小藥包肯定是要跟著顧劭承啊,鬱沅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是要上遊輪談生意嗎?”正在鬱沅納悶的時候,顧劭承出其不意精準刺入,原本應是痛感最強的位置,注意力被轉移也隻是刺痛了一瞬,又因第一針腹針比想象中好多了,鬱沅緊繃的精神放鬆不少。“是有很重要的生意要談。”男人一邊與他淡淡聊著,一邊在對方軟白的小腹上有條不紊地施針。等針紮完時,顧劭承已經將帶他來的原因,以及突然更換司機的原因都講了個大概,鬱沅這才知道顧永行那個死變態竟然還在打他主意。他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顧永行也在遊輪上,他會不會……”顧劭承撚動著針尾慢條斯理地說道:“他不敢在上麵亂來,所以我才會帶你上去。” 顧家作為東道主一定要保證遊輪上穩定安全,顧老爺子絕不會允許兄弟鬩牆的戲碼在遊輪上演,陪他一起登上天使號,無疑是鬱沅最安全的選擇。昏黃的燈光柔和地撲灑在少年軟白的皮膚上,兩人交握了一路,讓顧劭承的病情非常平穩,他難得有興致回味起來。似乎從一開始,鬱沅這張漂亮的臉蛋就是這樣映入他的眼簾的,他當時雖然覺得少年相貌不俗,可以給他當入畫的人體模特,單更多的關注都放在他身上令人舒適的淡香上。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開始習慣追隨對方的眸光,捕捉少年每一次口是心非時的鮮活靈動神情……鬱沅被男人熾熱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頂著漸紅的麵頰應聲道:“謝謝小叔叔。”兩人睡下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鬱沅背靠在男人懷中糾結了片刻,在心裏怒罵一句狗楚清昀,最終還是主動握住顧劭承搭在他身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