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近這幾天，江爸和江媽都住在別墅，家裏老房子沒人。等在盛家吃完飯，盛嘉楠就跟江馳去了江家。　　江馳對煎中藥已經非常有經驗，一進家門就讓盛嘉楠坐在客廳看電視，自己則進廚房大展身手。　　煎中藥是件非常麻煩的事，從浸泡到煎煮要幾個小時，前前後後一共要煎兩次。　　但江馳為盛嘉楠做的每一件事都樂此不疲。他小時候就想過，如果能換盛嘉楠少喝一次苦藥，他願意喝十碗，一百碗。如果能換盛嘉楠少生一次病，他願意減壽十年。　　電影看到一半時，中藥的苦香溢滿整個房間，江馳端著砂鍋走出來，替他倒了一碗。　　味道確實非常苦，哪怕盛嘉楠喝了這麽多次，每次喝都仍然屏著一口氣。　　喝完，舌尖還彌漫著一股苦澀味，嘴裏的味道久久不散。　　這時江馳給他塞了一顆糖，等含進嘴裏，盛嘉楠才嚐到舌尖漫開的桃子味，抵消了中藥的苦味。　　江馳心疼地一把摟過盛嘉楠，腦袋抵在他肩頭：“怎麽樣才能讓你喝藥不這麽苦？我又不能替你喝。”　　盛嘉楠眼睛睨向他。　　江馳看上去真的很愁，睫毛垂著，表情好似在認真思考。第35章 　　最近這幾天過得雞飛狗跳, 喝完藥，盛嘉楠跟江馳難得悠閑地抱在沙發上看電影，說說笑笑, 膩歪了一下午。　　臨近傍晚的時候，盛嘉楠接到了江媽的電話，讓他跟江馳一塊去南思公館那邊吃飯。　　南思公館是一片曆史悠久的花園小洋房, 也是富太太們下午茶、晚宴的最佳聚集地。　　一聽到南思公館，盛嘉楠就知道這頓飯是用來幹什麽的。畢竟在他們小時候，江媽就愛帶他出去炫耀。隻不過那時候是炫耀他可愛，招人喜歡，逐漸長大就開始炫耀聰明、懂事、學習好。　　在盛嘉楠的對比下, 這種時候江馳往往都是被江媽嫌棄的。　　走進格調優雅的小洋房餐廳，江馳跟盛嘉楠被穿著西裝馬甲的服務員引入包廂時, 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 都是一眾打扮富貴的闊太太，身邊跟著與盛嘉楠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一見到他們走進來, 一桌子的目光紛紛投向他們, 幾個富太太見狀立馬誇起來。　　“我以前就說這兩小孩長大一定能迷死不少姑娘，果然, 還真是越長大越好看。”　　“聽說是在夏大讀書吧？長得好, 學習還這麽好, 學校裏追求者是不是很多啊？”　　“我估計啊, 長這麽帥應該都偷偷談戀愛了。”　　……　　這些吹捧極大滿足了江媽從小愛炫娃的虛榮心, 聞言也微笑地看著焦點中的兩個孩子。隻有這種時候, 她才看江馳勉強順眼。　　聽她們誇了幾句, 江媽笑著朝盛嘉楠跟江馳招招手, 示意身旁的座位：“來, 這邊坐。”　　兩個高挑的男生一前一後走過去。　　等他們入座，對麵一位富太太看看江馳又看看盛嘉楠，笑道：“江馳我有好一陣子沒看到了。倒是盛嘉楠，我上次在米老爺子的壽宴匆匆瞥到過一眼。這小孩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樣，長得好，又安靜。聽說學習還非常好，回回考試都是第一名？”　　旁邊有以前跟他們一個高中的男生，聞言笑著附和了一句：“對，我們以前一個高中，他學習特別好，追求者也多。不過都追不到。”　　“為什麽追不到？”富太太笑問，“是不是沒有瞧得上眼的？”　　男生瞥了一眼江馳，意有所指地一笑，而後道：“不知道，可能家裏不讓吧。”　　“也對，是不要隨便在外麵亂談。”富太太讚同地點點頭。略微一頓，故作想起什麽，偏頭看一旁的江媽，笑著試探道，“對了，我上次就想問，你們家裏有沒有給嘉楠定好對象啊？”　　一般他們這種有錢人家，遇到合適又門當戶對的，都會主動給家裏小輩先定好。否則就怕這些小孩長大後去外麵亂談對象，門不當戶不對的。　　雖說盛嘉楠不是江家親生孩子，但從小跟江馳一塊長大，兩個小孩好得跟一體似的，跟親兄弟也無異。再加上江家老爺子和江家父母都非常喜歡他，也都當成親生孩子對待。　　再者盛嘉楠本身也優秀，所以富太太再三考慮，想把侄女介紹給他。這樣她家既不吃虧，兩家人也可以攀上一點關係。等她女兒再長大一點，說不定還可以靠著盛嘉楠的關係，跟江馳發展發展。　　雖然他們家比不上江家的條件，但怎麽著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聽到這話，江媽微微一頓，下意識往身邊兩個小孩身上瞥去。目光在江馳身上逗留稍許，又瞥過低垂著眼睛，安安靜靜吃飯的盛嘉楠，笑道：“沒，我們家裏對他們找什麽對象都沒什麽要求，隨他們自己。”　　聞言富太太頓覺有戲，笑了笑。停頓稍許，她抓緊時機，拍了拍身旁侄女的後背，說：“哎，要是沒有，我正想說，給嘉楠介紹我侄女。我侄女也是從小就安靜，學習好，我之前就想說他們兩個性格還挺般配的，肯定能聊得來，有機會給介紹認識認識。”　　稍稍一頓，她笑道：“上次在米老爺子那看到，想找嘉楠來著，後來不知怎麽就沒看到了。沒想到這回這麽巧，直接碰上了。”　　聽到這，盛嘉楠下意識抬起頭，目光剛好與對麵的女生相撞。就見女生偷偷瞥著他，臉頰有點紅，跟他對上眼後，迅速低下頭……　　沒等盛嘉楠收回眼，旁邊伸過來一隻手，一把抓過他放在腿上的那隻手，在他手指上輕輕捏著，像是隨便捏著玩，又像是無聲的警告。　　盛嘉楠側過頭，果然就見江馳眉目不爽，長眸斂著，嘴角沒什麽感情地勾著一絲弧度，懶散地靠在椅背，估計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　　以前這種場合他們來得也不少，不過那會兒年齡小，從來沒有長輩會跟他們聊這種問題。現在年齡一大，好像各個場合都開始關心起他們談戀愛的話題。　　短暫沉默一陣，江媽笑了笑：“他們都大學了，這種事情我們也管不著，隨他們去，遇到喜歡的想談就談，我們沒什麽門當戶對的觀念。”　　“門當戶對的，反正也比不上你們家。”這時不知誰笑著奉承了一句。　　富太太一聽，臉色頓時差了點，瞄一眼說話的人。　　這話她還是聽得懂的，明裏暗裏是在說她想高攀。不過她也無所謂，機會本來就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想到這，她瞥向對麵的江馳跟盛嘉楠。看了半晌，越看越滿意，笑著問盛嘉楠：“嘉楠，你現在沒有談對象吧？要是沒有，可以跟小佳先加個微信，聊得來就聊，聊不來做朋友也行。”　　盛嘉楠正垂著眼睛，看江馳把玩他的手指。聞言還沒做出反應，就聽旁邊傳來一聲不鹹不淡的笑。　　這聲笑仿佛一個預告，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江馳說：“我看您侄女年齡應該不大吧？”　　見是江馳說話，富太太立刻笑道：“是啊，現在讀高三，就在夏城。”　　“高三。”江馳慢吞吞念一遍，似乎覺得好笑，“還沒成年，您就這麽著急替她找對象好嗎？”　　這回富太太總算聽出來江馳不善的口氣，頓了頓，瞥一眼盛嘉楠，笑容變淡了點：“也不算找對象。不是想讓他們先熟悉一下嘛。要是合適，等小佳高中畢業，讓她考夏大，兩人正好可以有發展的機會。”　　“我想應該誰都知道，高三這個階段有多關鍵吧？”江馳說，“而您作為她的長輩和家長，讓她在這個時候分心去發展一段戀情……”　　江馳笑了：“您是覺得談戀愛會比考一個好的大學帶來的利益更大？”　　這回富太太臉上徹底沒了表情。　　雖然江馳這話說得沒錯，但女生是無辜的，畢竟誰家沒有一兩個奇葩親戚。　　於是盛嘉楠抓了抓他的手，插話道：“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現在這個階段還是想以學習為主。”　　他說著一頓，看向低垂著腦袋的女生，看起來確實是個過於安靜靦腆的人。如果長期跟這種強勢的姑姑生活在一起，難免會造成這種性格。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先加我微信，以後想考夏大，有問題可以來找我。”　　聽到這，江馳立馬捏了一下他小拇指。　　雖然很不爽，但他知道盛嘉楠的做事風格，從來不會拂人麵子。尤其是女生。　　雖然方式不同，但能達到同樣的結果也是好的。聞言富太太趕忙推了推小侄女的手臂，讓她主動跟盛嘉楠加個微信，隻要有了聯係方式，以後就不愁沒機會跟江家發展。　　小侄女不情願地看她一眼，又看看盛嘉楠跟江馳。　　她看得出江馳和盛嘉楠關係不一般，尤其剛才她姑姑說要介紹她跟盛嘉楠認識時，江馳看向她們的眼神又冷又沉，像是時刻警惕著他人竊取他的寶貝。　　小侄女不想自討沒趣，惹人煩，猶豫再三，第一次大膽拒絕了姑姑的要求。　　“老師說我們這個階段非常關鍵。”小侄女低聲說，“我還想考個好的大學，不想分神。”　　富太太看了她半天，最後隻得恨鐵不成鋼地別開眼。　　江馳唇邊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　　沒有人能從他手裏搶走盛嘉楠，能從他手裏搶走盛嘉楠的人還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大概是為了自我找補，緩解尷尬，富太太勉強一笑，道：“江馳說得有道理，這一點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到。”　　說罷她又轉向盛嘉楠：“沒事，我認識很多朋友，他們女兒差不多都跟嘉楠一樣，還有夏大的。到時候我再給嘉楠好好介紹一個。”　　江馳：“……”　　聽到這話，盛嘉楠很不厚道地笑了下，偏頭一看，果然就見江馳臉色精彩紛呈。　　-　　回到學校後，江馳趁晚上沒課帶盛嘉楠去看了眼他們的房子。還在裝修，不過進度很快，估計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能搬進去了。　　看完房子，回到夏大，兩人準備找個餐廳吃飯。　　抬眼間，江馳看到熟悉的餐廳，笑了下，提議：“去你跟學姐吃過的那家餐廳怎麽樣？”　　“好像聽你說，”微微一頓，江馳語調稍揚，“味道還不錯？”　　“嗯，是不錯。”盛嘉楠點點頭，“你想吃可以去，主食也挺好吃的。”　　沒得到滿意的回答，江馳看著他，意味深長地“嗬”笑了一聲。　　兩人走進餐廳，窗邊隻剩一張空位，剛巧就是上次盛嘉楠跟顧盼語一塊坐的。　　江馳又陰陽怪氣地笑一聲，懶懶地往對麵的秋千吊椅上一坐：“還挺有緣。”　　盛嘉楠：“……”　　他這種陰陽怪氣的樣子，盛嘉楠以前也見得不少，幹脆懶得搭理他。這裏的餐食很符合他口味，他點了幾道上次覺得不錯的菜品。　　點完，將菜單遞給江馳，盛嘉楠說：“你看看你要吃什麽。”　　“你點吧。”江馳看著他的眼睛，笑著說，“你吃過，你有經驗。”　　盛嘉楠：“……”　　點完餐，盛嘉楠喝著鮮榨橙汁，看落地窗外來來往往夏大的學生。　　忽然間就感覺他的心情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自從江馳生日過後，盛嘉楠明顯就感覺壓在肩上的枷鎖輕了不少。雖然他自認這十多年，從來沒讓小說注定的結局影響他的生活，但那道陰影依然在無形之中，為他籠上了一層沉重的負擔，如影隨形，令人難以察覺。　　以至於那道負擔離去的時候，並沒有帶給他太過明顯的感受，但盛嘉楠還是能感覺得到那些微弱的變化。　　吃飯的時候他更加專注於食物本身了，好像突然間能體會到美食所帶來的享受。畫畫的時候更加輕鬆了，能更好地深入到畫作中，去完美地表達和呈現人物或事物的過程。走在人來人往嘈雜的校園，忽然間有了一種徹徹底底的融入感，這會是他接下來要生活幾年的地方。　　這一次他的未來在他手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結局，但也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運，真真切切地活在了這個世界上。　　江馳支著胳膊，一隻手拖著半邊臉，看盛嘉楠那雙亮晶晶的側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睫毛清晰分明，令江馳很想去拔一拔。　　事實上，每次盛嘉楠睡在眼前，江馳都特別手欠地想要去拔一拔他的睫毛。當然隻是想想，他壓根舍不得，他隻會一遍遍去數，數盛嘉楠究竟有多少根睫毛。　　雖然數不清，但他樂此不疲。江馳覺得，他光是看著盛嘉楠這張臉就可以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盛楠楠。”江馳嘴角勾著一絲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