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看了須臾，江馳很快收回視線，垂下了眼。　　雖然還想找無數種理由，但盛嘉楠從一開始瞞著他去跟顧盼語吃飯到現在，一而再再而三，事實就擺在眼前，他無法再騙自己。　　可要是盛嘉楠喜歡顧盼語，想跟顧盼語談戀愛……　　那他該怎麽辦？　　盛嘉楠考慮過他嗎？　　這個念頭最近這幾個禮拜一直起伏在江馳腦海，但這卻是他第一次深想。一想到盛嘉楠可能會離開他，明明腳踩著溫泉池，江馳卻覺得如同站在冰雪之中，一瞬間四肢冰涼。　　不行，他無法想象盛嘉楠拋下他和別人談戀愛。　　這對他來說，如同世界末日。第40章 　　正當江馳胡思亂想時, 盛嘉楠掛了電話，他拿浴巾擦了擦底下打濕的頭發，對江馳說：“起來收拾吧, 學姐說還剩兩個多小時, 去吃酒店的室外燒烤，吃完直接走。”　　話落, 沒聽到江馳的動靜, 盛嘉楠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江馳剛好抬腿走出池子。　　他身上穿著一條緊身的黑色泳褲, 有些地方看起來格外顯眼。盛嘉楠想說的話頓時咽回喉嚨, 視線沒敢過多停留，率先走進了浴室。　　-　　溫泉酒店的後花園，配備了室外燒烤，食材都是提前串好的，全程有專門的服務人員。當然, 也可以自己動手。　　冬季的隆冬山天黑得早，才四點左右，天色已經灰蒙蒙的。酒店花園的燒烤攤上也已經掛上了一盞盞暖燈，燒烤的煙霧從燈下彌漫, 在寒冬裏散開，十分有氣氛。　　盛嘉楠跟江馳到的時候，顧盼語她們幾個組織者已經在那兒做準備, 給大家倒好了飲料, 點了一部分符合大眾口味的燒烤。　　“你們來了？”見到他們走來，顧盼語笑著跟盛嘉楠打招呼。而後遞了為數不多的一瓶果汁給他, 又給一旁的江馳遞了瓶汽水。　　接過果汁, 盛嘉楠禮貌道：“謝謝學姐, 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好像沒什麽。”顧盼語轉頭掃了一圈，收回眼，瞥過江馳，朝盛嘉楠說，“我們人數多，我怕大家待會兒一起過來，燒烤師傅來不及，你們要是想吃什麽，可以自己先烤。”　　“好。”盛嘉楠往燒烤攤上看一眼，說，“學姐，要不你問下他們吃什麽，我和江馳可以先幫忙烤點。”　　顧盼語想了想，點點頭：“也行。”　　等顧盼語去拿手機，盛嘉楠走到燒烤攤的食材前看了看，很幹淨也很新鮮，他準備先挑一部分烤起來。　　剛準備拿食材，他和江馳的微信語音同時響了起來。　　盛嘉楠掏出手機看了眼，是淩莫在群裏發起的語音。　　他接起來，就聽那頭的淩莫急忙道：“楠楠，我聽說海鮮不多，你趕緊多拿點。給我拿五個大生蠔，不，十個。再拿點蝦……”　　聽著淩莫劈裏啪啦報了一堆，盛嘉楠看一圈食材，說：“知道了。”　　“還好你們在。”淩莫鬆了一口氣，吃不到想吃的，吃燒烤是沒有靈魂的。　　“我馬上下來了。”淩莫說，“哎，對了，江馳呢？他怎麽不接語音，他居然肯讓我們兩個講這麽久。”　　頓了頓，淩莫猜測：“他在燒烤？”　　“沒，他在我旁邊。”盛嘉楠側頭瞥一眼，就見江馳垂著眼，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喲。”淩莫稀奇道，“他洗心革麵啦。”　　講完電話，盛嘉楠看向一旁的江馳，正準備說些什麽，被一旁燒烤的煙霧嗆到，忍不住咳了兩聲。　　江馳一頓，眉梢微微蹙起，下意識拍了拍他後背，把他扯遠了點。　　咳完，盛嘉楠指節輕輕擦過被麻辣嗆到的鼻尖，才問：“你怎麽……”　　然而話說一半，被拿著兩大把燒烤急急忙忙走過來的顧盼語打斷：“學弟，你現在有空嗎？”　　“有。”盛嘉楠知道她要幹什麽，接過烤串，“給我吧。”　　“好的好的，時間有點來不及了，辛苦你們了。”顧盼語客氣地說完，打個招呼，又轉頭去忙別的事了。　　這時一旁的江馳徑自從盛嘉楠手上拿過烤串：“給我。”　　而後微一抬下頜，說：“你去坐吧，我烤。”　　“……這麽多你來得及嗎？”盛嘉楠看一眼烤串，抬眼看他，“還有淩莫的。”　　江馳眼也不抬地嗯了一聲，嗓音有點淡：“這裏煙多，你過去坐吧。”　　說罷轉身走去燒烤架。　　盛嘉楠看著他高挺的背影，走到燒烤架前，在繚繞的煙霧中，眉梢蹙起，一臉認真地翻著燒烤。　　這副樣子的江馳五官稍顯犀利，看著比平日裏多了幾分不好惹的氣勢。　　正當盛嘉楠思考時，淩莫走到他身邊。　　他停下腳步，看一眼江馳。見他在嗆人的煙霧裏眉眼肅穆，忍不住笑了聲：“是誰說認真的男人最帥，江馳還真有點那味了，像個男人了。”　　說罷又朝盛嘉楠道：“走，楠楠，我們先過去坐吧，他一個人烤就夠了。”　　盛嘉楠想了想，先跟淩莫一起回到了桌邊，打算晚點獨處的時候再找江馳聊聊。　　-　　在江馳烤了兩大盤燒烤後，同學陸陸續續出來，在長桌邊落座。見一直是江馳在烤，有幾個男生吃了幾口，自覺地走去替換了他的位置。　　江馳端著一個小燒烤盤，走回桌邊，將餐盤往盛嘉楠麵前一放。然後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在他身旁落座。　　長桌人多嘴雜，吵吵嚷嚷，淩莫坐在對麵，見狀故意從江馳剛端過來的小盤子裏偷拿了兩串大蝦。　　江馳沒什麽反應。　　雖然江馳平日為人很大方，但在看待盛嘉楠的東西上，摳得不行。隻要是給盛嘉楠準備的吃的，絕對不會讓別人碰一下，誰拿了就跟是犯罪一樣。　　這會兒淩莫稀奇地看看江馳，又看看盛嘉楠。　　就見盛嘉楠拿起一串烤肉，遞到江馳嘴唇，聲音很柔和地說：“吃嗎？”　　有點像哄小孩子。　　江馳眼皮微掀，視線落在烤串上。　　僵持了片刻，見他沒動，盛嘉楠說：“不吃嗎？”　　他正打算收回手，江馳眸光一動，立刻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口咬過烤串，接到自己手上。　　看到這一幕，淩莫樂笑了。江馳簡直太好哄了，就跟他小時候一樣。　　那時候有一段時間，可能是因為江馳纏人得緊，在他們小區附近的小公園離，淩莫經常會看到盛嘉楠跟個小大人似的告訴江馳，他們兩個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是要有距離的，不能總是手牽手，這很奇怪。　　那時候的江馳完全是個小黏人精，聽到這番話也不反駁，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但就是盛嘉楠走到哪，他跟到哪。要是盛嘉楠凶他，跟條剛被主人教育過的小狗似的，又委屈又可憐，惹人心疼。每當這種時候盛嘉楠就格外容易敗下陣來。　　說實話，淩莫都有點佩服江馳，他從五歲開始就能堅定不移地抓牢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雖然經過了十五年，他想要的還是那麽一件，倒也算是從一而終。　　要不然以江馳這種固執的性格，怕不是個犯罪分子。　　見江馳沉默地吃完烤串，盛嘉楠又剝了個蝦，遞到他嘴邊：“吃嗎？”　　江馳一頓，垂眸看著盛嘉楠潔白的手指。這雙手是他從小養著的，冷了他捂著，畫畫長繭或不舒服他按摩。凡是不需要盛嘉楠親自動手的活都是他幹，所有帶殼的食物都是他剝，他壓根不舍得盛嘉楠動一下手指。　　盛嘉楠從小就不會哄人，來來去去就這麽幾招，但偏偏江馳完全抵抗不住。他想，要是盛嘉楠真想跟他玩什麽心眼，以此來擺脫他，他大概早晚也會被盛嘉楠玩死。　　-　　到學校時，已經將近十點。隔了幾個小時，有一部分同學又餓了，相約去吃夜宵。淩莫也在其中，他第一時間就想喊上江馳跟盛嘉楠，不出所料被拒絕了。　　於是一行同學在校門口各自分散。　　冬天有點冷，這個點學校路上沒什麽人。因而夜色下的一切都顯得靜悄悄的。　　盛嘉楠走在前麵，江馳就跟在他身後。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段路，盛嘉楠喊一聲：“江馳。”　　隔了小半會兒，江馳才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你怎麽了？”盛嘉楠側目看他，“你怎麽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江馳又不說話了，耷拉著個腦袋，跟蔫了吧唧的大狗似的。　　見他不配合，盛嘉楠索性拉住他手，停下腳步：“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一頓，江馳掀起眼皮，看他：“誤會什麽？”　　盛嘉楠想了想，猜道：“是誤會我跟你說得那句話嗎？想談戀愛？”　　短暫沉默一會兒，江馳扯了扯嘴角，沒什麽感情地一笑：“盛嘉楠，你覺得你談戀愛了，我該怎麽辦？”　　靜靜看他片刻，盛嘉楠嘴唇微張，正準備說些什麽，又聽江馳說：“這麽喜歡她啊？”　　“？”盛嘉楠眉頭下意識皺了皺。　　緊跟著就聽江馳說：“那你覺得我會讓你談戀愛嗎？”　　盛嘉楠都快被他接二連三的問句給問懵了，微微一默，他反問：“他是指誰？”　　顧盼語？還是米樂？還是又有別人了？　　江馳沒說話，黑沉沉的眼眸直直看著他。　　盛嘉楠想了想，隱隱想明白了一點：“你以為我今天下午說得談戀愛，是想和顧盼語學姐談戀愛？”　　“……嗯。”江馳很輕地應一聲。　　看著他一臉嚴肅的表情，盛嘉楠忍不住笑了。他真沒想到，他隻是說了一句想談戀愛，江馳居然連對象都給他編排好了。　　“……你笑什麽？”江馳問　　“我是覺得學姐認識我們挺冤的。”盛嘉楠說。　　江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眉梢飛快地皺了下，似乎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盛嘉楠邊笑邊抬起眼，與他四目相對，眼裏還噙了點笑意。　　“我不喜歡學姐，也不想跟女生談戀愛。”盛嘉楠說著想到江馳的腦回路，唇邊又忍不住漾開一絲淺淺的笑，而後別開眼，視線落到黑夜裏長長的林蔭道。　　夜裏有點涼，空氣中拂來一陣清風，但盛嘉楠並不覺得冷。　　他的嗓音喝著冬夜裏的晚風，顯得有些涼涼的，很清明，也很好聽：“我喜歡男生，我想跟男生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