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混蛋為了取勝,竟然用了活祭法術!他一舉突破法聖,卻讓我的人都成了祭品!”原來光係還有這麽陰狠的魔法,絲毫不比黑暗魔法良善。危野想到那本被教皇藏起來的禁書,難怪他們要把一些術法列為禁術,要是被人知道,必然會懷疑光係魔法的“崇高性”。“很可笑,我們沒死在戰鬥裏,而是被盟友當成耗材。”他的戰友就這麽白白被人抽取生命力,空留“烈士”的名頭有什麽用?還是光明教廷給他們頒發的榮耀,真是諷刺!“還有我的露西亞……”布雷迪原本端正的麵容變得猙獰,雙目猩紅閃爍,宛如滴血。亡靈被怨恨的黑氣繚繞,越來越濃,危野抽出法杖向他點了一下。猝然受壓,布雷迪像被磁鐵粘住一般,撲通一聲趴到了地上。“冷靜了嗎?”危野隔了老遠用法杖頭戳了戳他,“你不能毀掉這個房間,我不想給旅店賠錢。”布雷迪抽抽嘴角,“……冷靜了。”危野收回法杖,注意到他提到的名字,“露西亞?”“她是伽馬帝國最美麗的公主殿下。”布雷迪頹廢坐了起來,“我可憐的露西亞,她太勇敢了,偷偷跟在我身後想要同我一起戰鬥,沒想到會遭遇那樣的厄運。”危野:“……”怪不得差點兒被皇室除名,原來還勾搭了公主啊。從回憶裏走出來,布雷迪擼了擼自己零亂的頭發,忽然壞笑了一下,又扯回剛才的話題,“當年大家可都尊稱我為情聖,要不要我幫你出個主意,解決一下太受歡迎的苦惱?”危野麵色淡淡看著他。你倒是快說啊。布雷迪:“據我的經驗,如果被發現的話,最佳的方法是混過去。”“混不過就騙,騙不過就哄,哄不過就哭。”什麽鬼,聽起來也太不靠譜了。布雷迪瞥了他一眼,死靈法師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歎了口氣,“我這麽重要的經驗傳授給你,估計半點兒用都沒有。你一看就不會騙人。”“實在不行,你就哭吧。”他想象了一下,感歎道:“我的小主人,你哭起來的樣子一定很可憐。”危野:“……”他抿了抿唇,“我不會哭。”“那就等著艾爾維斯被殺吧。黑暗神萬一知道的話……”布雷迪攤攤手,“啪的一聲,你的艾爾就沒了。”危野眼皮跳了跳。*黑暗神畢竟還遠遠沒出現,危野擔心了一會兒就拋在了腦後,他現在更關注的是艾爾維斯說的消息。教皇得到神諭後,隻告訴了十二個紅衣主教,而沒有選擇立即執行,不僅因為他的身體,恐怕還與教廷內部的紛爭有關。如今教皇死了,艾爾維斯帶著教皇權戒回去後,那些人必然要糾纏一番。大概光明神也不會想到,這些忠誠的信徒在掀起戰爭之前還要勾心鬥角。但無論如何,戰爭一觸即發,風雨欲來。伽馬帝國的現任女王察覺到氣氛的不同尋常,深夜裏,仍在與手下交談。“老教皇死了,據說聖子艾爾維斯帶著權戒回去,被不少人明裏暗裏想拉下來,教廷最近活動很大。”伊莎貝爾道,“盯緊他們的動向,我總覺得除了這件事,他們還在準備什麽。”“是,陛下。”伊莎貝爾讓手下退下,坐在桌邊沉思,讚賞的男聲忽然響起,“陛下,您很敏銳。”“誰?!”她立即站起,手按在隨身短劍上。她瞬間認出了那身盔甲,“你是誰?怎麽會穿帝國皇家騎士長的鎧甲!”準確的說,那是三千年前的樣式。騎士緩緩露出全貌,熟知曆史的女王驚愕失聲,“布雷迪大人?你不是死了嗎?”表達尊敬的“大人”兩個字讓布雷迪笑了笑,“如您所見,現在我是個亡靈騎士……請您不要害怕。”女王沒有感到害怕,甚至感到興奮,她自己也是一個崇拜英雄的武者,在翻閱國家曆史時,牢牢記住了這位劍聖的豐功偉績。在矜持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後,她請布雷迪坐下,詢問對方的來意。“陛下,您對光明教廷怎麽看?”“你什麽意思?”布雷迪歎息道:“如果我說,教廷是害了我們的元凶呢……”當年布雷迪及騎士團的死亡,不僅僅讓國王失去了親隨,也讓伽馬帝國失去了最強大的武力和震懾力,是直接導致其分裂和衰弱的原因。伊莎貝爾曾無數次暢想三千年前伽馬帝國領導大陸的盛景,在夢裏也想回到帝國過往的輝煌,她在得知這段被扭曲過的曆史後,勃然而怒,但仍肅然保持了鎮定。身為女王,伊莎貝爾要考慮的更多。“即使是這樣……”伊莎貝爾沉聲道:“現在的伽馬也不可能和光明教廷作對。”“您可以選擇不參與戰爭。”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清泠悅耳的聲音。今夜第二次被拜訪,伊莎貝爾已經能沉著應對,但當她的視線望向聲音方向時,還是驚異地挑了挑眉。一道修長瘦削的人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不遠處,書架的陰影籠罩著他的身體,露出一片漆黑的法師袍角。藏在兜帽裏蒼白下頜線條優美,讓人情不自禁想要窺視更多。“死靈法師嗎?”她打量危野,“布雷迪,這就是你的現主人?”布雷迪以一個騎士禮節作為回答,請危野坐到他的座位上。“戰爭即將重啟。”危野單刀直入,“您真的還能放心跟隨教廷出戰嗎?”或者說,伽馬帝國真的還甘心受教廷的轄製嗎?危野沒有說出艾爾維斯的事,這是獨屬於他們倆的秘密,也是他最後的底牌,除了受他控製的亡靈騎士,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但已足夠動搖伊莎貝爾的決定。一直以來,神權淩駕於王權之上,沒有任何一個國王會願意聽從一群魔法師的指示,兩者早已成為不可化解的矛盾。但因教廷勢大,這些矛盾一直隱藏在平靜的水麵之下。如果有機會擺脫教廷的影響,沒有哪一國會不動心。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際漸明,書房外有仆人敲門,“陛下,您一夜沒睡,是否現在用早餐?”伊莎貝爾揚聲,“多準備一份,放在外麵的桌子上,不許任何人進來。”談了半宿,伊莎貝爾邀請新的盟友入座,溫熱的牛奶和香甜的麵包擺在桌子上,沒有亡靈騎士的位置。伊莎貝爾的注意力已經從風流的大英雄轉移到死靈法師身上,她笑道:“真沒想到,我有一天會跟死靈法師坐在一起吃早餐。”“現在正事說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說說其他的……沒那麽嚴肅的?”危野不解,“什麽其他的?”為表禮貌,他已經摘下了兜帽,銀灰色的長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露出黑色袖口的蒼白指尖幾乎透明,那種孤獨、冷淡,又隱含脆弱的氣質實在吸引人。伊莎貝爾手支下頜看著他,紅唇勾起。她先前是威嚴的女王,此時忽然變成了豔麗的女人,且十分大膽,“我第一次見你這樣的男人,很想深入結交一下。”暗示,“我覺得你很特別,你覺得我怎麽樣?”危野:?他算是知道,這位女王為什麽崇拜布雷迪了。第149章 死靈法師的職業操守(二十二)伊莎貝爾無疑是位出眾的美人,不僅政治手腕突出,在情場上同樣魅力四射。她擁有許多情人,被她看中的男人,常常會迫不及待拜倒在她的裙下。布雷迪第一時間領略了其中暗示,偷笑了一下,露出看好戲的目光。如他所想,危野隻理解字麵意思,不解風情地道:“陛下是位英明的王,令人敬仰。”“隻有英明嗎?”伊莎貝爾故作失望。但不得不說,對方的話讓她心中愉快。許多人會對女性執政產生偏見,死靈法師卻自始至終態度端正而自然。麵對笑意盈盈等待他的女王,危野隻好繼續誇讚,“您很聰明,對事情的判斷果斷明智,相信伽馬帝國會越來越強盛。”布雷迪看著女王沒得到想要的回答又忍不住心花怒放的表情,差點噴笑出來。“謝謝你的誇獎。”伊莎貝爾再接再厲,拿起一塊麵包親手遞到危野麵前,媚眼如絲,“伽馬的小麥很好吃,你不想留下來品嚐一下嗎?”危野剛吃完一片麵包,他胃口不大,淡然搖頭,“謝謝,我已經吃飽了,貴國的小麥的確香甜。”伊莎貝爾:“……”布雷迪伸手替他接過那片麵包,笑道:“女王陛下,感謝您的厚愛,但我的主人早已將身心都獻給神明。”“那豈不是跟清修的神官一樣?”伊莎貝爾深深歎了一口氣,“真是可惜。”天色已經大亮,談妥之後,危野起身,戴上兜帽。伊莎貝爾的視線無比惋惜略過他重新被陰影覆蓋的臉,正要開口送行,書房大門忽被敲響,“陛下,教廷有人來訪。”用的是“來訪”,而非“求見”,可見對方身份不低。伊莎貝爾將人請進來,來的竟然是一位紅衣主教。“道格拉斯主教,你這是怎麽了?”女王驚訝道。道格拉斯行色匆匆,神官袍上甚至被刮出了一條裂縫,仿佛剛從哪裏逃出來。“光明神殿發生了一點……變動,我與艾爾維斯聖子理念不合。”道格拉斯喘了兩口氣,努力維持身為紅衣主教的尊嚴,“艾爾維斯年輕氣盛,身為包容的長輩,我隻能先暫避鋒芒,避免和他產生太大的衝突。”他說的委婉,伊莎貝爾腦中瞬間明了,這是權力鬥爭敗落跑出來了。她似笑非笑道:“那主教來找我又有什麽事?”道格拉斯壓抑急迫道:“陛下,我的故鄉是伽馬帝國,當然一直心係這裏。”“我想,我們可以合作,隻要您幫我回到神殿……”他想得到伽馬帝國的幫助,登上教皇之位。“據我所知,聖子手中有教皇權戒,又是老教皇看好的人選。”伊莎貝爾不動聲色,“他名正言順,你有什麽可以憑借的?”“他有權戒又怎麽樣,我有光之權杖!”道格拉斯冷笑了一下,“陛下,我知道您一直想擺脫教廷的影響,我能幫到您這一點。”在逃出來之前,道格拉斯偷到了光之權杖。雖然他的魔力還不足以驅動這隻神器,卻可以憑著握有正統聖物跟艾爾維斯抗衡。同樣的承諾,從不同陣營拋來的橄欖枝,伊莎貝爾不由心裏微動,實際上比起鋌而走險結交死靈法師,跟紅衣主教合作的風險顯然更低。前提是道格拉斯真的有本事……她剛想到這裏,就見道格拉斯驚道:“誰在那裏!”身為魔導師的他對暗元素較為敏銳,察覺到亡靈騎士泄露的黑氣。一道光焰打過去,被劍光攔住。道格拉斯臉色一變,“死靈法師”話音未落,他倏然倒地,動彈不得,喉嚨也被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