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寧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給他講解文章的玄塵道長是個什麽人物,京都有大把大把的學子希望能夠得到官家隻言片語的指教。等到他後來前往京都進學時方才明白自己幼時是有多麽的幸運,而這份幸運全是他最喜歡的小叔叔所帶來的。第二日一大早,徐硯清就被吹鑼打鼓的聲音吵醒,今日徐林大婚可是專門請了鎮上的戲班子,在村子裏搭台唱戲,吱吱呀呀全部都是喜慶的曲子。廚子們一大早就開始準備起來,那香味兒都能飄滿整個村子。徐硯清被吵得睡不著,幹脆就從床榻上爬了起來,這幾天他白日裏都不怎麽能睡著。所以晚上反倒是睡得特別香,一覺醒來自然是神清氣爽,精精神神。小郎君打開門在院子裏慢慢溜達,木瑜就湊在自家郎君身邊跟著,唯恐郎君腳底打滑之類的。溜達了一會兒小郎君著實是無趣,扭頭望著玄塵道長的房門,一時來了興致,朝著那邊走了過去。說起來道長也來兩個多月了,他作為「主人家」還不曾去過道長的房間呢。反倒是玄塵道長天天在他這個「主人家」的房間裏待著,如此一想這也太不公平了。於是,徐硯清抬手一把將玄塵道長的房門推開。第35章 本郎君深受長輩們的喜愛聽到開門的聲音, 殷晏君略有些手忙腳亂地將放在衣架上的長衫扯過來,一絲不苟穿在身上,隻是那係衣帶的手微微輕顫。流氓小郎君忍不住在心頭嘖了一聲, 道長這般模樣可真像是那被紈絝子弟當街調戲的小娘子,真美。殷晏君整理好衣衫淡淡抬起頭,朝著門口的方向望了過去,歪歪扭扭靠在門框旁的小郎君眼睛隱隱帶著光亮, 不知在想些什麽。耳尖微微泛紅, 殷晏君隻能故作冷靜,眸中泛起淺淺的笑意:“小郎君今日又起了個大早。”已然抬腳端坐在書案前的道長執筆書寫經文,依舊是身姿挺拔坐得端正如鬆, 讓徐硯清這個從不好好坐著的鹹魚,忍不住想要豎起大拇指表示自己滔滔不絕的敬佩。慢吞吞抬腳走進玄塵道長的房間, 這間房子原本是兄長住過的地方,之後兄長離了徐家村房子也就空了下來。如今再看整個房間,除卻多了一些書籍還有道長的衣物,其他依舊空空蕩蕩, 看著有點兒冷清。小郎君忍不住咂舌, 整個房間清冷的倒是如同主人,所以有時候他都在懷疑道長是不是在學習那些寺廟中的苦行僧, 明明是個帝王日子卻過得清苦至極。“道長是一如既往的勤快。”徐硯清走到書案前坐下來,湊到玄塵道長麵前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經文, 還沒掃上兩眼, 就覺得整個腦袋都要大了, 妥了鹹魚什麽都看不懂。不過鹹魚小郎君欣賞能力還是有的, 托著側臉幹巴巴感歎了一句:“道長的字寫得真好。”玄塵道長的字確實極為漂亮, 筆鋒細膩流暢但又不失力度,頗有翠竹勁挺之意,又帶著道長身上那種獨一無二的端逸清冷,總之就是很入小郎君的眼。畢竟徐硯清一手毛筆字也就比狗爬字好上那麽一點兩點,見到別人的字這麽漂亮就忍不住感慨讚歎。“小郎君的字確實需要練一練。”想起小郎君那些龍飛鳳舞的家書,殷晏君不禁開口打趣了兩聲。這讓徐硯清更是感慨,殷小侯爺對他不放心其實是有原因的,看他這不還是把道長給帶壞了。如今的道長是越發會打趣人了,不過好像每次受到傷害的都是他,鹹魚表示躺平、任嘲,畢竟練字是不可能練字的。於是鹹魚小郎君隨手拿了書案上的筆墨,在一張白紙上提筆亂畫,殷晏君輕笑著繼續他手上還沒有寫完的經文。鹹魚手上並沒有什麽高超的畫技,甚至畫個簡單的卡通畫他都能化成四不像,最後他隨便畫了幾筆,一張古代版的抽象畫作就新鮮出爐了。像是來了興致,小郎君隨手又抽了一張白紙,沾了墨汁繼續龍飛鳳舞,等到殷晏君手上的經文完成,書案上已經多了七八張小郎君的大作。抬手拿過一張,殷晏君看得有些不解,實在看不出來小郎君這是畫了個什麽上去,正在心裏猜測著,隻見小郎君興致勃勃地湊了過來:“看我畫的胖娃娃像不像?”“這是阿寧?”殷晏君倒是能從幾根線條裏麵,看出這是個歪歪扭扭的小人,但是恕他眼拙,實在沒有看出來這是小郎君口中的胖娃娃。鹹魚小郎君眨了眨眼指著畫作上麵的兩個黑乎乎的圓圈解釋道:“這是胖娃娃的一雙大眼睛。”殷晏君點頭,勉強認同兩個大圓圈算是一對兒大眼睛。徐硯清轉而又指著小人肚子上的一條弧線:“這個弧線代表著他的肚子鼓出來了,不就是胖娃娃嗎?”殷晏君雖然不解,卻還是縱容地點頭:“確實,如此一看畫得的確很是生動。”畢竟胖娃娃的精髓還是被小郎君畫了出來。於是他又重新拿了一張,略微審視了幾眼,依舊有些不太能猜得出來這是誰,畢竟他還沒有見過眼裏能夠冒火花的人。“這是小侯爺,他脾氣那麽差,天天橫挑鼻子豎挑眼,不就像是個大火苗嗎!”徐硯清咂了咂舌解釋道。殷晏君有些好笑,元城在京都也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但是每次碰到小郎君確是會變得沉不住氣,如此一看這畫卻也形象逼真。隨之殷晏君又拿起了一張畫,這次他沒有讓小郎君解釋,而是略帶了幾分不確定猜測道:“小郎君這張畫的是我嗎?”一樣還是簡潔明了的畫風,一樣還是幾條歪歪扭扭的黑線,殷晏君卻似乎抓住了小郎君作畫的關竅。小郎君得意地點頭:“怎麽樣,畫的很像吧!”確實很像,橫線代表麵無表情的嘴巴,淺淺的兩抹暈開的灰色是他的胡須,至於頭頂那團黑疙瘩應該就是他頭頂的發髻。小郎君一會兒的功夫可真是畫了不少畫作,有蹲在地上喂雞的木瑜、倒茶的文鏡、洗菜的李嬸、煲湯的趙姑姑以及搓藥丸的齊辰……殷晏君抬眸問道:“小郎君為何沒有畫自己?”“畫了呀!”徐硯清從一堆畫紙中找到玄塵道長的那一張,他指著其中一處幾條歪歪扭扭的線:“這個就是我。”一條閃電形狀的線條代表躺椅,躺椅上麵兩條線組成的閉合紋路像是一條魚,對,那就是窩在躺椅裏的鹹魚本魚了。小郎君對自己的定位就是如此清晰明了。玄塵道長不理解,但是玄塵道長不說。李嬸被叫去幫忙,今天同樣是告了假,趙姑姑做好了早飯,在院子裏喊了一聲。“走吧!”殷晏君走到小郎君身邊,抬手將人扶起來:“昨晚小郎君說想吃餛飩,趙姑姑可是一大早就起來包餛飩了。”越到孕期後麵,徐硯清越發覺得自己口味多變,今天想吃清淡的,明天說不定就想吃重口味的,上午想吃饅頭大餅,下午就想喝湯啃骨頭。有時候鹹魚都覺得自己要求太過分了些,簡直就是為難趙姑姑,偏偏趙姑姑還要過來安慰他,說是孕期本就是這樣,讓他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壓力。如此小郎君心頭那點兒莫名的小情緒方才散得一幹二淨。豬肉胡芹餡的小餛飩,肉質細嫩口感順滑,趙姑姑還在上麵澆了一些芝麻油,瞬間讓小餛飩變得更香了。小郎君端著碗吃得極香,一連吃了滿滿兩大碗還有點兒意猶未盡,但是齊辰以郎君要控製食量為借口搶走了最後一碗。鹹魚歎息,果然齊辰是變得越發欠揍了,等到礙事的小豆丁出來,他定然要讓趙姑姑幫忙做上一大鍋的小餛飩,他就把齊辰綁起來,然後坐在齊辰麵前吃,定然要把齊辰急得口水直流哇哇直叫。齊辰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但是吃著碗裏香噴噴的小餛飩,他也顧不上後背涼不涼了,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反正現在他要先吃為敬。……徐林家中張燈結彩,掛滿紅綢,院子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徐家村大多都有點兒沾親帶故,再加上村長一家子在村子裏本就名聲很好,所以村子裏閑著的叔伯嬸娘們都主動過來幫忙。吃完了早飯,趙姑姑收拾好廚房也帶了幾個護院去幫忙接待客人,徐林家的院子已經夠大了,就那人來人往還是站不下,所以連著外麵都是一群人進進出出。徐川正忙活著,遠遠看到一身道袍的玄塵道長陪著衣衫寬鬆的徐小郎君朝著這邊走過來,趕忙迎了上去:“阿清和玄塵道長來了。”徐硯清晃了晃手上的錢袋,眉眼帶笑地跟徐川說道:“川哥先帶我們去上禮吧!”“好好好!”徐川憨厚地笑著,忙帶了徐硯清和殷晏君去前頭上禮。上禮的地方人很多,但是大家夥見到徐川陪著的小郎君和仙風道骨的玄塵道長走過來,便主動讓出一條路。徐硯清心裏有些好笑,果然官家就是不一樣,一身端肅清冷的氣質在排隊上麵也能占上風,對此鹹魚表示他插隊插得很開心。“徐家二郎上禮十兩紋銀,玄塵道長五兩紋銀。”報數的漢子有些心驚地看著麵前兩人,據他所知徐林家裏娶媳婦的彩禮錢也就是二十五兩,這一下子從兩人頭上直接就賺回了十五兩,真不知道是徐林家裏的什麽親戚,竟然這麽大的手筆。“阿清,這禮錢是不是上的太多了?”就連徐川亦是感到心驚肉跳,他知道阿清家裏有錢。但是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而且阿清如今在村子裏養病,多的是花錢的地方。徐硯清咧嘴一笑:“川哥不用擔心,權當是阿爹阿娘一同上禮了,到時候我寫了家書寄回去,讓阿爹從私房錢裏麵偷偷給我補貼回來。”這地方人多眼雜,徐川怕人來人往鬧騰得徐硯清心煩,於是趕緊將人帶到了房間裏,這地方放著一些大家送的賀禮,徐川外麵還要忙活,就讓徐硯清和殷晏君坐在屋子裏喝茶,還特意給兩人準備了瓜果點心。殷晏君飲了一口茶,微微蹙起眉頭:“小郎君渴不渴,我去廚房倒點熱水?”徐硯清搖頭,外麵鬧騰個不停,屋子裏倒是顯得安靜,他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好長時間不吃瓜子,猛得一吃感覺很上癮。瓜子殼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嗑出來一大堆,殷晏君看得有些好笑,到底還是叮囑了小郎君兩句,然後提著茶具到廚房讓趙姑姑給他燒壺開水。殷晏君沒有在外麵多留,怕小郎君一個人在屋子裏被人衝撞,於是跟趙姑姑交代了一下便回了房間。徐硯清還在嗑瓜子,並且閑來無聊,他把一堆瓜子殼全都在桌麵上鋪開,拿那些瓜子殼作畫。不過他那點兒畫技本就不堪入目,用瓜子殼拚出來的東西就更是一言難盡,最後勉強「畫」出來一隻缺翅膀少腿的胖鳥兒。沒等殷晏君回來,幾個老婦人抱著一堆喜慶的被子、毯子走了進來,她們嘴上說著話,並沒有注意到趴在桌子上用瓜子殼畫畫的小郎君。這就致使小郎君從桌子上坐起來的時候,把一群老婦人嚇了一跳,見著模樣乖乖巧巧的小郎君,她們幾個本就沒有什麽事情,於是就湊過來主動搭話。“小郎君是誰家的親戚啊,這模樣長得可真是出挑。”“是啊是啊,小郎君怎麽不出去玩,坐在這裏不無聊嗎?”“小郎君吃糖,喜糖,甜著呢!”徐硯清被一群老婦人圍著,這種感覺太過於新奇,讓他一時之間有點兒反應不過來,於是一眨眼功夫他的手裏就被塞滿了喜糖。手腳無措的小郎君隻能扯著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慢慢跟這群看起來就很熱絡的老婦人聊起了天。“我是村長家旁係的親戚,喊新郎官兄長。”“我從小身子骨就弱,所以川哥怕我被人衝撞了,就讓我在這裏待著。”“確實算是生了病,不過也不太嚴重,就是需要靜養一段時日。”……等到殷晏君從廚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原本還在沉浸於嗑瓜子的小郎君這會兒已經跟一群老婦人們聊得熱火朝天了。這幾個老婦人都是長輩,像她們這個年紀的長輩都喜歡乖乖巧巧又懂事的小輩,所以拉著小郎君聊起天來,一點兒也不避諱。最後快要開席的時候徐硯清和殷晏君一起都被熱情的老婦人們拉了過去。“小郎君就跟我們一起,跟那群漢子們坐一桌,隻管著喝酒去了,根本吃不好飯。”“是啊,小郎君你身子骨弱,這會兒還生著病,能不碰酒就不要碰,好好吃飯才比較養人。”“咱們這一桌離戲台子遠一些,比較安靜,待會兒新娘子接來了還得炸炮仗,小心驚著你們兩個。”正說著,外麵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去迎新娘子的花轎回來了。感覺周遭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彼此之間說話聲都聽不清晰,殷晏君見著小郎君微微蹙眉,似乎不太適應的模樣,於是輕輕抬手捂住了小郎君的耳朵。徐硯清整個人仿佛都被玄塵道長罩在了懷裏,鼻翼間聞不到那種刺鼻的鞭炮味兒,隻有道長身上清淺冷冽的氣息,他的耳邊亦是從鑼鼓聲、鞭炮聲的震耳欲聾中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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