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整,總不能讓傅書濯回主臥跟他睡吧?他殼子裏裝的也不是原主啊!傅書濯垂眸道:“沒事,你不用在意,可能習慣就好了。”裴煬頓時心一揪,不過大腦地說:“要不然,你今晚回主臥住?”傅書濯秒回,笑得溫柔:“好啊,謝謝小貓。”“……”裴煬大腦一白,隻想給自己一耳光,叫你嘴快!雖然昨晚隻睡了兩個小時,但傅書濯還是心情愉快地洗了碗,終於不用分床睡了。裴煬則懊悔得不行,以至於從吃完早餐一直到公司都沒怎麽說話,他怎麽就上了傅書濯的當呢?都說了傅書濯最會裝可憐!然而後悔已經晚了,裴煬隻能安慰自己,反正這也不是你的身體,你就當身後睡了隻狗。下車後,他心不在焉地跟在傅書濯後麵走進大廈。前麵的傅書濯突然腳步一頓,他直接一腦門撞上去,差點疼得一嗷。看傅書濯半天沒動靜,他探頭一瞧,發現前台站著一個中年男人,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們。裴煬小聲問:“這誰啊?”第11章 父親裴煬確實有些依賴傅書濯,畢竟在這個世界“初來乍到”,傅書濯是他唯一知根知底的人。雖然人蔫壞兒,但至少對原主感情是真的。而其他人的突然出現,都會引起裴煬的十分警覺。他扯著傅書濯衣擺探出腦袋,又問一遍:“誰啊?”傅書濯沉默一秒:“等會告訴你。”“哦。”中年男人主動上前,直接了當:“我想找你聊聊。”傅書濯拍拍裴煬緊張的小手,回道:“上去坐坐?”“嗯。”對方瞥了眼鬼鬼祟祟的裴煬,表情一言難盡。三人一起走進電梯,氣氛十分詭異。裴煬縮在傅書濯身邊,悄悄打量這位“大叔”。大叔被他盯半天繃不住了:“看什麽?”裴煬誇誇:“大叔,你好帥。”這位中年男人陡然一僵:“你叫我什麽?”傅書濯扶了扶額頭,最怕的場麵還是來了。不過裴知良都找上了門,生病這事也不該繼續瞞著,畢竟是親父子。裴煬迷茫地看看傅書濯,再看看裴知良,不知所措。傅書濯握住裴煬的手,輕歎:“叫爸爸。”話音剛落,三人同時安靜了。這個生病後父子齊聚的場合本該心酸動容,但傅書濯一句“叫爸爸”讓三個人同時蚌埠住。裴煬不過大腦地問了句:“叫你還是叫他?”傅書濯:“……叫他。”裴煬沒憋住笑出了聲,在裴知良越來越黑的臉色中收斂回去,老實道歉:“呃……對不起,爸。”裴知良:“……”他到底來找這逆子幹什麽!裴知良都想直接甩手走人,卻瞧見兒子眼眶紅了。這聲“爸”一出口,前一秒還在笑的裴煬後一秒就繃緊了眼眶,又酸又脹。好奇怪。這明明是原主父親,可他就是有種想哭的衝動。裴煬很久沒叫過爸爸了,上一次還是媽媽去世的時候,他在葬禮上,沉默地喊了聲爸,而父親直接無視了他擦肩而過。他突然有些記不清父親的樣子,應該跟裴知良有些像,隻是他父親可能不會原諒他,也不會主動來找他。“叮”電梯到達聲響起,打破了幾平米的僵持沉悶。傅書濯揉揉眉心,昨晚兩點之後就沒能睡著,腦子有點暈。他率先走出電梯,引領裴知良往裏走:“我想單獨跟您解釋,可以嗎?”裴知良別開臉:“我也是這個意思。”眼眶還紅著的裴煬就這麽被兩人撇開,一臉茫然。傅書濯把他帶到自己辦公室,握著裴煬手單膝觸地:“我想先跟爸聊聊,等會兒你們再敘舊,行嗎?”裴煬幹巴巴地噢了聲:“怎麽敘舊?”傅書濯是不是忘記他“失憶”了啊,根本不知道最近原主跟爸都聊了些什麽、怎麽相處的。“沒關係,等會兒我陪你一起。”傅書濯站起身遲疑一瞬,還是彎腰在裴煬額頭上落下一吻:“別怕。”“……”裴煬麵上毫無表情,內心已經開始尖叫:哪有你的吻可怕!說好的保持距離就是放屁,他現在就想找根針線把傅書濯的嘴縫起來。他一麵覺得對不起先生,一麵又古怪地不太排斥傅書濯的吻,甚至覺得心安。丫的……他這算精神出.軌嗎?裴煬第一次對自己的人品產生了深深的質疑。傅書濯不知道裴煬內心已經上演了這麽多戲,他深吸一口氣走出辦公室,裴父正背著手四處看,頗有點領導下查的氣勢。傅書濯見裴知良的次數不多,年少的時候裴煬怕他被打,藏著掖著不給家裏人知道,出櫃也都瞞著他。後來他跟裴煬回去拜見父母,也直接被轟了出來。時間久了,裴煬就不再試圖讓父母跟傅書濯融洽相處,把難受默默憋進心裏。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可他隻是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也不想跟父母斷絕關係,怎麽就這麽難?……裴父:“公司不錯。”傅書濯回神,沒想到裴知良第一句話是這個,他笑了笑:“裴煬為它付出了很多心血。”裴知良逼視著他眼睛:“所以才累出病?”傅書濯在心裏一歎,裴父果然是因為知道兒子生病所以找上門來。剛確診的時候,傅書濯就問過要不要告知家裏,但裴煬拒絕了。就像他想離婚不願意拖累傅書濯一樣,不想告訴家裏人也是一樣的道理,哪怕父親或許不會在意。“員工都還不知道他的病情。”傅書濯低聲道,“我帶您看看裴煬的辦公室?”裴知良沉默一番,嗯了聲:“我以為你們在一起辦公。”傅書濯走在側麵,解釋說:“公歸公,私歸私。”裴煬的辦公室也很大,不過沒有休息室。在公司他跟傅書濯的最大聯係就是中午犯困,會去傅書濯的休息室午睡。其他時間基本不會黏在一塊,都是成年人了,工作跟感情要分清楚。雖然裴煬停職將近一年,但辦公室仍然每天有人打掃,幹淨整潔。辦公桌後麵有一整麵玻璃牆,小部分是裴煬收藏的小玩意兒,其餘都是他的各種獎章,從上學到工作得到的成就,都在這兒。傅書濯順著裴知良的視線看過去:“他很優秀。”裴知良走到沙發旁,坐下的那一刻顯得有些佝僂。半晌他才聲音沙啞地問:“他這個情況,多久了?”傅書濯在他對麵坐下,十指交錯:“去年六月十二號確診,到現在剛好十一個月。”裴知良閉了閉眼睛:“當初他.媽媽檢查出老年癡呆的時候,我就問過醫生,這病是不是會遺傳。”醫生說阿爾茲海默症不算是遺傳病,但患有該病患者的子女得阿爾茲海默症的概率會比尋常人要高。那時候裴知良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當初裴煬他外公也是這個病糊裏糊塗去世的。可裴知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大概半個月前,他來醫院檢查身體,就瞧見了傅書濯跟裴煬一起走進神經內科。所以他最近才會每天來裴煬公司樓下徘徊,想觀察一下這兩個人是誰出了問題,可轉悠一個多星期,他誰都沒見著。“確診後裴煬就居家休息了,最近都沒怎麽來公司,我也居家辦公陪他。”傅書濯多少有些緊張,“煬煬生病不單純是病理問題,還有心理因素。”“什麽意思?”傅書濯盡可能委婉道:“首先是長期熬夜、工作,身體壓力過大,造成了一定的大腦損傷。其次,媽……”傅書濯不知道這個稱呼是否恰當,但都叫出口了,他隻能繼續說:“媽去世那段時間,他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心理上也出了點問題”“他就那麽倔!”裴知良猛得一拍桌子,胸口劇烈起伏,“生病了都不肯跟我們說一聲,服個軟就這麽難?”外麵原本還在八卦這是誰的下屬全都被這聲巨響砰嚇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朱莉用口型問:“要不要去叫一下裴總?”“先等等吧……”男同事搖頭,“我感覺像家事。”傅書濯起身給裴知良倒了杯水,輕吐一口氣:“不是不願意服軟,他以為您這輩子都不願意原諒他了。”這麽多年裴煬不是什麽都沒做,逢年過節都會轉錢回家裏,有時候會買一些補品,偷偷送到爸媽家門口,或者托人轉交。裴知良胳膊肘撐在腿上,低頭蒙臉,大抵是情緒起伏太劇烈,肩膀都在微微顫抖。“他是不是很嚴重了,他剛剛……”裴知良盡力調整情緒,聲音瞬間蒼老了很多,“剛剛都沒認出我。”傅書濯把醫生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當然斟酌挑揀過:“大致是這麽個情況。”裴知良:“所以…連你也忘了?”傅書濯扯了下嘴角:“是。”“專家的意思是,他還年輕,跟老年人不同,好好吃藥配合治療,再保持良好情緒,不是沒有可能治愈。”裴知良並不抱什麽希望,他對阿爾茲海默症的了解比傅書濯隻多不少,至今沒有哪個國/家對這項疾病有所攻克,也從沒聽說誰能從糊塗變回清醒的。他眼裏染上紅絲,可張張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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