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鬱靜靜注視身旁睡著的人,他夜視能力很好,昏暗室內借著淡淡如薄紗的月色看顧淮南側臉,很朦朧,顯得不太真切。 於是他拉近距離,靠得更近。 顧淮南是淡顏係長相,五官沒有那麽具有攻擊性,眉峰不高,唇色淺淡,鼻梁秀挺而小巧。 他皮膚是玉一樣白皙清透,手腳纖細頎長,但並不女性化,相反他有明顯的男性化特征,鋒利喉結,清朗麵龐,寬闊肩背。 薄鬱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也可以讓人目不轉睛。 上輩子「顧淮南」將他領養回家,他無意間發現「顧淮南」喜歡男人,並且很變態地搜集了一個男人的私人物品,私底下用以做那種事。 被「顧淮南」意/淫的男人是誰,薄鬱不知道,但這個行為深深惡心了他,尤其每次「顧淮南」看他的眼神,會誇他長得好,誇他眼睛好看。 他知道「顧淮南」在透過他看別人,心底縱然憎惡,卻要顧及自己寄人籬下,他太需要一個安靜住處。 哪知「顧淮南」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最後更是瘋魔地想將他塑造成別人,做他的傀儡。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清楚地明白,必須做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將別人牢牢握在掌心,否則會成為別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開始暗地裏小心謀劃算計,精準到每一個步驟,趁「顧淮南」再次把他關進地下室,從背後偷襲,用匕首狠狠紮進「顧淮南」肩胛。 可惜他手法不夠熟練,力氣又太小,沒有當場把「顧淮南」斃命,讓他苟活了十年。 「顧淮南」給他留下極深的陰影,他無法接受親密行為,更對同性戀群體深惡痛絕,有很深的偏見。 哪怕現在,他也惡心同性戀。 唯獨假顧淮南不會,對方怎樣靠近他觸碰他,他都不會感到惡心作嘔,甚至希望可以更親近。 他將顧淮南視作親友長輩,那個姓江的居然那麽齷齪,用那種說法來惡心他,竟然還背地裏挑撥離間。 不要命的蠢貨。 還是解決吧,留著也是浪費。 陰暗一點點覆蓋…… 突然。 顧淮南迷糊糊地轉了個身,閉著眼給他掖了掖被角,“別著涼。” 說完,又呼呼地睡過去,手臂則搭在薄鬱腰際,忘記放回去。 薄鬱一愣,唇角輕揚。 算了,今天先放過那個蠢貨。 · 薄鬱正如江左所說,病得不太嚴重,第二天醒來就直接恢複,還早起做了顧淮南喜歡的餐食。 顧淮南下樓時,薄鬱已經先去學校上課。 顧淮南慢悠悠洗漱後吃著早餐,接到蔣濤打來的電話,他還沒開口,蔣濤那邊一陣暴風輸出。 “我靠,你知道我昨晚睡哪兒麽?垃,圾,桶,老子睡的垃圾桶!!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把我扔進去的!” “氣死我了!我打電話去問了一圈,也沒人抖出來是誰幹的,你昨晚走的晚,看見還有誰沒?” 顧淮南咬著肉包,“沒。” 蔣濤不由氣得罵罵咧咧,最後想起,“你家那小屁孩今天怎麽樣,身體沒什麽大礙吧?” “沒事。”顧淮南咽了咽,“隻是吃壞東西了,江左讓我給他吃點藥,應該就能好的差不多。” 蔣濤那邊突然息聲。 顧淮南以為他信號不好,正準備掛斷重撥,蔣濤又出聲道:“老顧,你不會有新想法了吧?” 顧淮南一頭霧水,“什麽?” 蔣濤意有所指,“你跟我裝糊塗是吧,我說什麽你不知道?” 顧淮南反問:“我應該知道?” 蔣濤隻笑了兩聲,不說話了,最後在顧淮南滿臉莫名其妙當中,結束兩人通話。 顧淮南把這件事當小插曲,蔣濤卻開始打別人主意。 蔣濤跟他老婆報備行程,下班後直接去了江左辦公的醫院,他跨進辦公室那會兒,江左正掛斷通話。 江左看他,“你怎麽過來了。” 蔣濤在沙發坐下,看著江左很微妙地笑了笑,不說話。 江左被他笑得汗毛直立,“有事說事,你衝我笑什麽。” 蔣濤說:“沒事不能看你啊。” 江左回了句「無聊」,幹脆忙活自己的事,昨晚他又被薄鬱撞見告狀,時刻擔心這小子來打擊報複,以防萬一,先把工作內容安排好。 蔣濤開始審視江左,他跟江左是通過朋友認識,有點交情,對他也算有一些了解,知名院校畢業的高材生,父母也是醫學圈裏的名人,家境優渥,和老顧也挺搭。 跟薄鄭方比,確實年齡差了一點點,但在他看來問題不大,江左比薄鄭方靠譜得多,薄鄭方是個偽君子懦夫,配不上老顧的癡心。 他現在看江左就很合適。 被蔣濤這麽盯著,江左也難以集中注意力做事,停下工作,“蔣濤,你到底有什麽事找我?” 蔣濤直說:“左啊,哥找你沒什麽事,給你介紹個對象怎麽樣?” 江左:“……” 江左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你準備給我介紹什麽對象?” 蔣濤也沒兜圈子,“我家老顧。” “咳、咳……咳咳!誰?” 江左擦了擦嘴角,不可置信,“你要介紹誰給我?” 蔣濤皺眉,“你什麽反應,老顧配不上你麽,他那長相可是g圈天菜好麽,要不是他一直……你就給我一句話,你覺得行還是不行?” 江左又咳了聲,說:“蔣總,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 “那你說是什麽問題啊?” 江左語塞,他總不能再打一次小報告吧,以薄鬱那個性,非得找他麻煩,折騰到底為止。 江左斟酌道:“我們不太合適。” 蔣濤生氣,“哼,沒眼光。” 說完,氣衝衝走出辦公室。 江左輕歎一口氣,他再覺得顧淮南不錯,也頂不住人家旁邊趴著隻狼啊,凶神惡煞地盯著,敢碰顧淮南一下,非得咬斷來人喉管不可。 算了算了,不敢想。 蔣濤前腳走,曹操後腳到。 江左預料到薄鬱會來,但沒想到這麽快,算算時間,這小子是一放學就立刻過來了吧。 薄鬱很禮貌地笑著打招呼:“江叔叔,下午好。” 他背著單肩挎包,穿了身藍白相間的費城中學校服,領口微微敞開,人又高又帥,連路過護士都忍不住多看他好幾眼。 單看外型,薄鬱的確非常優越。 隻有江左知道這是個小惡魔。 要命。 薄鬱進來,關門。 江左解釋說:“昨晚我跟顧——” “江叔叔。” 薄鬱出聲打斷他的話,依舊人畜無害地笑著,“下次你再在他麵前挑撥,我會想辦法割掉你的舌頭。” “反正我也是瘋子。” 嘶。 江左瞬間頭皮發麻。 “那個……小鬱,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江左穩了穩心神,語氣輕鬆地勸他,“我隻是想幫助你,讓你盡快明確自己的想法。” “你可以不用對我有那麽重的敵意,我是來幫助你的,你知——” 嗙。 一把水果刀紮在實木辦公桌麵。 因為太過用力,刀片在空氣中輕輕地嗡鳴著。 薄鬱什麽也沒說,在桌麵狠狠紮下一把水果刀,就出去了。 江左屏住呼吸,許久輸出一口氣,心說完了完了,幾年不見,薄鬱變得越來越偏執瘋狂了,這場麵根本控製不住,顧淮南未來堪憂啊! 被一堆人擔心的顧淮南正在簽文件,小唐專門拿到家裏來,逼迫著鹹魚老板看文件簽字。 忙活完,小唐離開不久,薄鬱背著書包自己回來了,手裏還拎著一小盒草莓慕斯。 顧淮南的疲倦一掃而空。 薄鬱給他騰到餐盤,遞過去,顧淮南感動得稀裏嘩啦:“小鬱,你真是我的好大兒。” 薄鬱額角青筋一跳:“什、麽?” 顧淮南沒接話,端著草莓慕斯去餐廳吃了,薄鬱目光幽深地送他走遠,心裏對他的話在意極了。 「好大兒」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打趣,還是……在顧淮南心裏,其實一直拿他當兒子? 薄鬱心裏頓時生起一股無名火。 他不想當顧淮南的兒子。 …… 夜裏睡在顧淮南旁邊,這股火氣都在他胸腔裏亂竄,沒消退。 最初他渴望顧淮南像父親長輩一樣,關切在意他,但漸漸的,他好像不滿足於這個…… 他貪婪得想要更多,他想要顧淮南目光裏隻有他,想讓顧淮南用看男人的眼光看他,想掌控顧淮南,想讓他那雙漂亮眼睛裏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