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鬱遲疑了一瞬,點頭。 顧淮南說不清現在什麽心情,總之很奇怪,薄鬱這個行為背後,似乎有些經不起推敲。 他自己理了理,沒什麽頭緒,輕輕抽回被薄鬱握著的手,“既然確定,以後不能再幹這種事,如果有喜歡的人,再親別人,就是不負責不尊重人的行為,包括親我。” 薄鬱聽話地點頭,“我知道了。” 他雖然表麵不顯露情緒,心底卻悄然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剛呼出去,薄鬱見顧淮南掀被下床,到旁邊衣櫃換衣服,他眉心漸漸攏緊。 顧淮南換好衣服,轉頭說:“那個……我下樓買點吃的東西,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薄鬱臉色微變,“顧叔叔……” 話音剛落,顧淮南已經走到玄關,開門往外走。 啪嗒。 房間門合攏。 薄鬱盯著玄關方向,嘴角壓直,眸色黑沉沉的。 顧淮南沒信。 · 顧淮南裹著羽絨服在露台吹冷風,想讓腦子清醒點。 他確實很懶,懶得思考,懶得多想,但是吧,他也不是蠢,薄鬱那借口也就騙騙小孩子還成。 他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這種把戲拿來騙他,怎麽可能信! 再想試探,用得著伸舌頭麽。 除非薄鬱試探的,根本不是說的那件事,而是試他的底線。 顧淮南一瞬間頭都大了。 到底是他養娃哪個步驟出問題,怎麽薄鬱會跑來親他,太不可思議,太讓人震驚了! 他現在哪還敢回房間。 又吹了一會兒冷風,顧淮南冷得受不住,下樓找前台,想問有沒有空餘房間可以訂。 一問還是沒有。 顧淮南心說該不會要熬一晚吧,找蔣濤不現實,他跟他老婆住,找樓下那個秦朗借住?還是算了吧。 他到大廳沙發坐下,打算將就休息一下,反正空調開得很足,也不冷,就一晚上而已。 把羽絨服拉鏈一拉到底,扣上兜帽,他倚著沙發靠背,閉上眼,想小憩一會兒,卻慢慢睡著了…… “顧哥,顧哥?” 耳邊不斷傳來旁人喊聲。 顧淮南被煩得睜開眼,驀然對上秦朗一張放大的俊臉,他嚇了一跳,不由慌忙躲開,險些摔下沙發。 秦朗扶了他一把,“顧哥,你也沒必要嚇成這樣吧,我又不是洪水猛獸?真是的。” 顧淮南醒神,略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邊在沙發坐好邊問:“這麽晚,你怎麽會在這兒?” 秦朗在他對麵坐下,“顧哥,這話該我問你吧,淩晨兩點,你睡這兒?是不是跟你家小朋友鬧矛盾了?” 顧淮南避開回答,說:“我睡不著,下來走走。” 迎著秦朗似笑非笑的目光,顧淮南又覺得這借口太蹩腳。 秦朗看破不說破,提議說:“既然睡不著,要不要跟我去二樓酒吧喝一杯,有個新品酒味道不錯。” 顧淮南其實不太想去,他更想睡覺,但轉念一想,說不定在這人兒會遇上薄鬱,他幹脆點頭說「去」。 兩人一塊兒到二樓酒吧。 秦朗輕車熟路地點了兩杯雞尾酒,跟顧淮南坐到角落卡座。 他把那杯雞尾酒推過去,“嚐嚐看,我昨天剛來喝過,味道超讚,你喝一口絕對會喜歡。” 顧淮南對酒不熱衷,抿了一口,配合地點點頭。 秦朗聳聳肩,“看來你不太喜歡。” 說著,自己幾口喝完一杯,又點了杯別的酒喝。 顧淮南喝得慢,秦朗見他在那兒小口抿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說:“顧哥,真跟那小孩兒吵架啦,你被他趕出來的?” “不是。” 顧淮南歎了口氣,“是我自己下樓的,跟他無關。” 說完又問秦朗,“你怎麽沒回去睡覺,一個人在外麵瞎逛?” 秦朗大大咧咧說:“釣男人啊。” 顧淮南:“……” 秦朗放下酒杯,越過桌麵傾身靠近,“顧哥,你真不跟我試試?” 顧淮南輕咳一聲,搖頭。 秦朗頗為掃興地坐回去,“唉,你說你長得這麽帥,禁什麽欲嘛,讓你上我你不答應,上你也不行。” 顧淮南:“……” 他現在想走行不行。 秦朗見他俊臉一板,說:“算了算了,不跟我玩,是你虧。” 顧淮南看他沒有再說這些話,也打消離開的想法。 兩人默默喝了會兒酒。 秦朗見他又點酒,說:“顧哥,你有心事可以說來聽聽,說出來好點,別光顧著喝酒。” “這酒度數不高,喝多了還是挺醉人,你悠著點,我可扛不動你。” 顧淮南小口抿酒,嘴上說沒事。 他不說,秦朗也沒勉強,靠著卡座沙發打遊戲,廝殺得正上頭時,忽地聽對麵顧淮南說了句話。 酒吧在放音樂,他沒太聽清,打完一把,摘脫耳機。 秦朗問他:“你剛才說什麽?” 顧淮南不自在地咳了聲,含含糊糊的說:“就是我有個朋友……” 秦朗:“……” 眾所周知,這叫無中生友。 “顧哥你繼續。” 秦朗忍下吐槽的心思,耐心等著顧淮南後麵的話。 顧淮南握著雞尾酒杯的杯腳,指節微微曲起,說:“我有個朋友,最近遇到一件事,不知道怎麽辦。” “就是……他養了好幾年的狗,突然跳起來親他,這是怎麽回事?他們平時相處挺好的。” 秦朗麵無表盯顧淮南。 這指向性不要太明顯啊喂,這不是說那熊孩子,他把腦袋擰下來。 秦朗思考兩秒,抬頭直視顧淮南,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養的其實不是什麽狗,而是一匹狼。” 顧淮南大受震撼,“不會,我養的……額我朋友養的確實是狗,特別乖特別聽話那種,平時很溫馴,不咬人,就突然變成這樣,你說是不是他在外麵接觸到一些不正經的狗。” 秦朗:“……” 顧淮南也注意到秦朗古怪的眼神,不自然地低下頭,喝了一口酒,底氣不足地補充:“我替我朋友猜的。” 他說著,還抬手扶了下眼鏡。 秦朗快笑死了,顧淮南這是瞞了,但沒完全瞞。 不過,那個叫薄鬱的人居然對顧淮南有這種心思,他倒沒料到,難怪今天爬山,老是明裏暗裏針對他。 原來是醋勁兒大著呢,怕自己藏著的顧叔叔被搶走。 毛還沒長齊,倒挺會霸占的。 片刻。 秦朗思緒回籠,一語點破,“顧哥,我建議你朋友先確定狗的品種,別把惡狼當成溫馴小狗崽,免得到時候被吃幹抹淨還蒙在鼓裏。” “現在有些狼崽子心機重,混在狗堆裏,容易混淆,沒養過狗的人很容易上當,被賣還幫著數錢。” 顧淮南有被內涵到,老臉漲紅,好在酒吧環境昏暗,也看不見。 他匆匆低頭,嘴裏應道:“嗯,謝謝,我回頭跟我朋友說說,讓他自己注意一點。” 秦朗繼續打遊戲。 顧淮南更愁,本來還抱著僥幸心理,現在秦朗這麽一說,他更加覺得薄鬱不對勁了。 也不是真覺得薄鬱對他有那個意思,他一個老男人,沒什麽可喜歡的,就怕薄鬱青春期懵懂無知,錯把對他的依賴和孺慕當成喜歡,錯誤判斷自己的性向,走錯路。 唉,愁死了。 顧淮南一口悶完酒,又點了一杯,幾口喝完,再點。 等秦朗手機沒電,抬頭準備找酒保借充電寶,一看桌麵擺的酒杯,震驚了,一數,七八杯。 再看對麵的顧淮南,規規矩矩坐著,看不出醉態,就是那雙漂亮眼睛閉得緊緊的,明顯已經睡著了。 秦朗跟顧淮南骨架差不多,他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扛動人。 結賬,起身,架起顧淮南胳膊,很意外,顧淮南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重,算比較輕,他扶著走沒壓力。 房間裏是如狼似虎血氣方剛的少年,秦朗當然不會把人送回去,他還是有點良心的。 同樣,他對一個醉鬼也沒興趣,本著今天一起爬山喝酒的交情,他準備讓顧淮南借宿一晚。 架著人到電梯間按電梯。 顧淮南酒品非常好,不鬧不吐,臉也不紅,跟正常人差不多,安安靜靜地任由別人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