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在自己的圈子裏已經算是個‘老’前輩了,不過在家裏老人麵前卻還隻是個剛走出家門的小娃娃。  老人瞅見他就跟著一笑,樂嗬嗬地在前頭引路,“那哪行,這不合禮數。”  德叔是從宗氏老宅調過來的人,也是從小看著宗楚長大的老人之一。  景六駛來的是慶德公館。  除了老宅,宗楚最常到的落腳點,也是一年前沈餘一步‘登天’,搬去宗氏老宅前的住處。  這地方名字聽著古樸,地段也和名字一樣處處顯著金貴,地處市區內最昂貴的地皮,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為過。  宗家潑天富貴,這處地方的大麵積莊園也不過是個臨時落腳的休憩地。  裝潢比對上一輩的樣式,由海內外知名的設計師親自操刀,廢了三年心血,進門就是曲折的草坪流水,寬敞的庭院,裏邊還有個雕紅楠木打造的小亭,主宅則是個層層花園裏包圍的五層西洋小樓,旁邊爬著綠油油的爬山虎,中西結合,很有三四十年代那會兒的民國風情。  從園丁精心打理的花園路過時,邊上停著幾輛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紮眼豪車。  沈餘看了眼,心裏有了猜測。  果然,德叔緊接著就在他耳邊壓著嗓音說:“那幾位來了,正和五爺說正事,您過會兒啊,避著點。”  沈餘動作沒有停頓,緩慢的露出個笑容,點頭說:“我知道的,從小門走。”  德叔口中的‘那幾位’裏有位人盡皆知的金貴少爺,是宗五爺貨真價實的竹馬,夏家最小的小公子夏實然,從小就跟在宗楚屁-股後邊長大,被夏家護的嚴嚴實實,清風朗月、不諳世事,也是宗楚唯一的心上人。  這種身份,很明顯,沈餘能避則避,他也不會沒有眼色的湊上前給對方找不痛快。  他隻遠遠見過那位小少爺一麵,要說如果有人能稱得上和宗楚門當戶對,也就隻有對方配得上這個詞。  而他和宗楚,往淺了說,是場不甚明碼的交易;往深了說,他也隻不過是宗五爺得趣的一個小玩意。  沈餘沒有多求過什麽,他和宗楚本身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等宗楚開口,又或者不需要宗楚開口的那一天,他會收拾好自己回歸原本的生活。  不過今天似乎一路倒黴透頂。  衛臣直挺挺堵在側門前,看見德叔點頭致敬,而後麵無表情的推了推眼鏡,比了個請的手勢,“沈少爺,五爺在等您。”  沈餘停下動作。  德叔表情也頓了下,他打量著安靜的裏間,忍不住說:“五爺不是在談正事?小少爺也剛回來……”  “沒關係,德叔,我去。”  沈餘攔下德叔沒說完的話,笑了笑,他輕聲對老人說:“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拿件外套?”  德叔知道他性格,看了眼麵無表情的衛臣,隻能無奈應下,吩咐人去拿件不太誇張的外衣。  沈餘換了衣服,外套領子足夠緊,恰恰好能蓋住傷口。  衛臣和景六都不是多嘴的人,而且涉及到沈餘,他們也沒有傻到上趕著報告惹宗楚不痛快。  沈餘也沒想能完全掩蓋過去,隻是想錯開這一段時間。  至少在那個清雅的人麵前,他想保留一點難看的自尊心。  沈餘喜歡那個強勢又給他無限安全感的男人,但是有些時候也不得不承認,宗楚的生長環境造就他不會體諒別人,沒人是例外。  沈餘換好衣服,安撫的拍了拍老管家的手,跟著衛臣往前廳走。  公館裏邊的地板是明晃晃的深色大理石,衛臣的皮鞋踩在上邊,脆響脆響的,走的近了,逐漸能聽到裏邊的交談聲和笑聲。  “哎我說,老宗,李氏標的s市那塊地皮---”  隨著最後一聲腳步聲落下,大廳交談聲瞬間止住。  衛臣稍稍讓了讓身,把身後的沈餘露出來,朝沙發上的男人叫了句:“五爺,沈少爺到了。”  沈餘還穿著品牌方略有些花哨的設計,腳底踩著誇張翅膀形狀的球鞋,露出小半截線條流暢的小腿,上了喱的頭發也難得刺刺的炸著,臉還帶著半妝,活生生就是不倫不類的代言詞,與沙發上人模人樣的幾人更是形成鮮明對比。  果不其然,一看他這模樣,客廳立馬響起了調侃的笑聲。  “哎呦喂,小沈這是拍什麽去了,怎麽弄成這麽一副炸毛的樣,哈。”  “哈哈哈,老宗,這可不怪我們啊,你這心肝兒今天實在是有點fashion!”  沙發主位,板正西裝也藏不住一身腱子肉的男人隨意倚在沙發背上,健碩的手臂搭著沙發一角,似笑非笑的看著沈餘,笑罵了句,  “不倫不類,哪家的牌子。”  玩鬧的調笑聲明顯低了下去。  沈餘眼也不眨,“合作方的,小牌子,說出來五爺怕是也不知道。”  男人神色不變,手臂支著下頜盯著他看,薄唇弧度緩緩向下壓著,成了一條平直的斜線。  宗楚五官生的是極好看的,就是放在帥哥遍布的娛樂圈都算得上是個罕見的帥哥,不過漫畫一樣快飛到鬢角的劍眉、大而深邃,卻又被遮蓋住小半扇的瞳仁又顯得他十分淩厲,尤其心情不太妙的時候,被他那雙黝黑的眸子盯著,就像成為案板上的肉塊。  沈餘溫順與他對視著,拉了拉裹在身上的外套,遮住露在外麵的腿。  宗楚那能煞死人的臉色勉強好看了點,他黑黝黝的瞳仁盯著沈餘,食指微挑,  “過來我看看,幾天不見,你一聲招呼不打就想直接去臥房,茶根,無情啊。”  沈餘說,“沒有,怕影響您談話。”  男人笑了聲。  沈餘壓下心中的不安,強裝平靜的往男人身側走。  緊挨著男人另一側,坐著一位穿著休閑服的青年,說是青年,實際上一眼看上去卻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夾著一股清冽又溫和的氣質。  夏實然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著,像是完全不在意宗楚攬住沈餘的動作,反而輕淡打量著男人身邊的沈餘,輕聲問了句:  “怎麽回來這麽晚?五爺都等了挺長時間了,要是工作實在忙不過來的話,不如休息一段時間。”  大廳安靜了一瞬。  他長得十成像夏家美貌出名的夏夫人,人畜無害的精致長相,嗓音也柔和得好像夏風。  言下之意卻沒有外表這麽友善。  宗楚不止一次想斷了沈餘的工作,像朵和夏實然一樣的花兒一樣安穩被養在溫室裏,事無巨細全都有人一一向他匯報,這種態度在知道沈餘經常去看望那個瘋子母親後一度達到了頂峰。  而實際上他也這麽讓人執行了,不過沈餘那時候“膽大包天”,溫聲軟語求了一周時間,還真讓宗楚改了口。  夏實然背後有夏家,沈餘沒有。  他堅持這份工作,為的就是想要堂堂正正在宗楚身邊,哪怕在外人的眼中無論如何他都隻是宗楚包養的玩物,但是沈餘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娛樂圈的高薪能讓他負擔沈家和自己的花銷,這能讓他有種自己和宗楚是平等戀愛的感覺,哪怕隻是錯覺。  沈餘抬眼看他,說:“工作是有些忙,也沒到沒有時間休息的地步,隻不過沒料到夏小公子來做客,要是家裏早通知,我必定會早些回來招待。”  夏實然愣了愣,然後稍微抿了抿唇,視線輕看了眼男人,而後緩緩低垂下去。  旁邊似乎傳來一聲唏噓,卻沒人敢在這檔口開口。  沈餘和夏實然,這身份說實在的,當真是頂頂的尷尬。  宗楚都沒開口,他們能說什麽?  夏實然說:“倒是我管多了,小沈今天心情不好嗎?”  他關切的看著沈餘,剪得圓潤的指甲陷到了肉裏。  “都住口。”  不等沈餘回答,宗楚就一言攔下話題,眉宇間已經有些許不耐煩。  夏實然低著頭,指間狀似無意的抹了下臉。  沈餘維持著淺淡的笑,視線轉而看向宗楚。  男人微低著頭,粗糲的拇指親昵在沈餘頸側摩挲著,深測測的眼底看不出情緒。  “心情不好?”  沈餘視線微閃,被男人手指摩挲的脖頸忍不住僵了僵,他動作僵直著,低聲說:“沒有。”  這點小動作沒逃過宗楚的眼睛。  男人眉梢微挑,手下動作放緩,他視線輕飄飄的劃過青年埋在衣服,隻露出一小截的白皙脖頸,漫不經心的問:“去哪了?”  沈餘唇瓣微開,又閉上。  他想藏的東西到底沒藏過宗楚的眼睛,宗楚幾乎瞬間就變了個臉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宗楚笑著說話時,不一定是真高興。  他不笑時,一定是不高興,但好在管理宗氏諾大個家族並著集團,這兩年竟也學會了修身養性,雖然不笑了,卻意味著還能忍你兩秒。  不過他似笑非笑的時候那就有人要倒黴了。  夏實然漂亮的一雙杏眼看著他們二人,放輕聲音說:“沈哥是明星,每天行程都安排的都滿滿當當,去的地方怎麽能少,五爺你這樣問---”  “我說,你今天去哪了?”  “沈餘,說話。”  低沉的嗓音毫不留情打斷夏實然沒說完的話。  語氣帶上了薄怒。  他過了三十那道坎兒之後,人也跟著穩重下來,外人幾乎沒再怎麽見過他盛怒的模樣。  不過這位少爺年輕時候的荒唐事就數不可數,而現在,他們麵對的是更成熟、更深不可測的男人。  夏實然突兀戰栗了一下,抿了抿唇,識相的沒再說話。  沈餘唇瓣動了動,淺色的瞳仁帶著點祈求的看著身前的男人,手指緩慢握住男人的拇指。  “我他媽讓你說話!”  暴戾的吼聲沒有任何預兆的在大廳炸開,傭人動作整齊劃一的一顫,緊接著十分熟練的快速離開宗楚肉眼可見的範圍,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腳尖來,動作放得比螞蟻還輕。  沈餘那聲壓得極低的悶哼也就格外明顯。  夏實然驚呼了一聲。  他見到男人愛撫心愛的玩具一樣摩挲著那人的脖頸,聲音低得好像醞釀著風雨前的平靜:“沈餘,告訴我,你去哪了?”  沈餘這人長得沉靜,實際上可能還真有點刺頭。  宗楚雖說脾氣不好,對枕邊人卻還算鬆份,早些年也沒傳出過有什麽‘特殊’的興趣,不過有那麽幾次卻在沈餘身上下了狠手,留在沈餘身上的印子幾天都沒消下去,又被宗楚帶出去見人,白皮上幾個明顯的印子,是個活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用想,活色生香的場麵幾乎在眼前明晃晃輪了圈。  看得臉皮最厚的場麵人都有點臉紅。  這氣氛明顯不對,在座的都是場麵人,或多或少還是打小和宗楚一塊長大的,十分清楚他那個一點就著的霸王脾氣,見狀立馬開始勸,  李胖子最會說回轉話的,他舔了舔嘴巴,剛開口說了個“老宗”,就被宗楚暴戾的一句“滾”懟了滿臉,頓時灰頭喪氣的聳了聳肩,朝好友們做了個我沒法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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