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沈餘熟悉的枕邊人,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包括他這個玩物,現在的離開,已經能算得上是好聚好散。  沈餘輕輕笑了聲,笑得有些艱難,他握緊手,平直的看著男人,澀然說:“我知道的,先生,我都記得。您對我有大恩,以後不管讓我做什麽,我都會拚盡全力。”  他他媽想讓他閉嘴!  宗楚彷如困獸。  他從來不知道沈餘有這麽難纏的一麵,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粗氣噴在青年臉上,往常那雙總是溫順的眼睛眨也不眨。  很好。  很他媽好,就他媽一心想走是吧!  宗楚眼底發紅,他掐著沈餘的脖子,咬牙切齒的問:“我再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茶根,別任性。”  從來也沒有人反抗他,從來也沒有人敢這麽和他說話!  宗楚甚至開始想沈餘服軟後要怎麽讓他記住這次教訓,這些話隻能是他最後一次聽到!  沈餘幾乎是靜默的看著男人發紅的眼底,他想摸摸宗楚,但是他不能。  如果這次不離開,他不保證自己還有勇氣和力量再提起一次。  他低下頭,握住男人在他脖頸上的手,拉住,一點一點放下來。  椅子發出‘哢嚓’一聲輕響,沈餘站起來,正對著宗楚,緩緩躬下身體。  “先生,您讓我走吧。”  宗楚高大的身影往後退了一步,下一秒,椅子被狠狠踢到牆上,堅實的紅硬木瞬間四分五裂,餐具‘嘩啦啦’順著沈餘低俯的視野砸到地板上,他維持著鞠躬的姿勢,一動沒動。  夏實然看著暴怒的男人,喉頭微動。  沈餘的確敢,就連他也要佩服他,沒有人敢麵對這樣的宗楚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而對於夏實然來說,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他眼底流光劃過,夏實然努力讓自己找回說話的能力,手指用力握著衣角,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往前走了一步,他需要再加一把火,讓沈餘這條路毫無回頭的可能。  “沈餘,你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嗎?五爺從來沒差待過你,你這麽說是不是太沒有良心了?如果你有什麽不滿意的,說一說呢?說不定---五爺就會滿足你呢。”  夏實然了解宗楚的脾氣,他一向眼裏不容人,看不得別人一點反抗,更別提這反抗是來自於他一向認定乖巧本分的情人。  他給了沈餘三次確認的機會,沈餘全都拒絕了,這相當於一巴掌直接打他臉上,宗楚不可能再留下他,他隻要澆一把油,就能把男人的火澆得更旺。  時間一點點過去,除了男人野獸一般粗重的喘息,沒有人說話,夏實然逐漸握緊手指,他幾乎要維持不住站立的姿勢。  宗楚沒開口,他默認了,他默認了?!  他竟然這個時候都在給沈餘留下的台階!  夏實然笑不出來了,他甚至開始發抖,手掐的死緊也沒感覺,要是沈餘這時候開口要求宗楚和他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宗楚眼睛都不眨的就會同意?!  他就會徹頭徹尾成了一個笑話!  這場鬧劇最後演變成了沈餘操控的審判台,不隻是宗楚,甚至連他都隻能惶惶不安的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一分鍾,夏實然從來也沒覺得時間這麽漫長過。  直到陰沉的一聲爆嗬在耳邊炸開。  沈餘收到了‘滾’的指示,他仍然鞠著躬,纖白的十指放平垂在褲線兩邊,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也沒辦法抬起身來。  宗楚離開了,側身從他身邊走過時一步也沒有停留,卷起一陣沁到心底的冷風。夏實然怔楞了一秒,緊跟著跑下樓。  很快,二樓大廳流水一般的清淨下來,最後隻留下了戰戰兢兢收拾的傭人,以及神情恍惚的宗夫人。  四年的孽緣,她一直看不順眼的沈餘,就這麽結束了?  她審視的看著仍然沒動的青年,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半晌,才咳了聲:“小宗已經走了,你也離開吧。”  沈餘仿佛一個上了枷鎖的機械,遲鈍的直起身來。  血液長時間凝固在同一個部位,逼得他手腳冰涼。  他達成所願了不是嗎?  他能離開了。  沈餘忽然笑了一聲,聽起來像哭一樣。  沒關係,他想,以後他還能去拜訪男人,等他收了一切不該有的妄想的時候。  而從現在開始,他會有一段之前從沒有過的、陌生又新奇的新生活。  沈餘忽然感覺全身一輕。  果然人要扔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能輕裝上陣。  他啞聲和宗夫人道別:“打擾了。”  宗夫人視線複雜的看著他,等他走出大廳門,忽然說了句:“謝謝你幫了酶酶。”  宗酶說的沒錯,這個家裏的人,加起來似乎都沒有一個沈餘更關心她。  沈餘擺了擺手。  沒有什麽該不該,隻有願不願意。說到底,他離開宗楚還不是自私的覺得自己忍受不了。  他欠宗楚的太多了,或許永遠都還不清,但是他不能把自己困在宗楚身邊。  他不能。  出乎意料的,一樓比二樓還寂靜,宗酶形容狼狽,一頭黑發在剛剛掙紮的時候散開披到了身後,像長了一頭蓬鬆的海草。  她眼角還帶著點水痕,無神的蹲坐在沙發上,聽見腳步聲傻乎乎的抬頭,一看到熟悉的身影立馬睜圓了眼睛:  “沈哥…二樓怎麽了?”  六姨就站在她邊上,正在滿臉心疼給她梳頭發,沈餘從樓梯上下來,先檢查了眼宗酶身上有沒有傷口,還好,宗楚沒來得及上家法,他站住,沒著急回答,側頭看了眼同樣傻愣在門口的年輕男人。  對方穿著一身板正的西裝,不過上邊髒兮兮的蹭著不少土和血痕,俊秀的臉也青青紫紫,是剛才闖進來時被景六他們收拾的。  李天一一接觸到沈餘的視線立馬拘謹地站得更直了,破了皮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嗖一下背到身後,磕磕巴巴的說:  “啊,那個,您好,您是酶酶經常說的沈哥嗎?我是李天一…”  話說到一半,他灰頹的住了嘴,像是忽然想到宗家沒一個人歡迎他。  沈餘竟然被逗笑了,連離開宗楚的冷清都被衝淡了一點。  他還真沒想到宗酶這個暴脾氣會找一個愣頭青的男朋友…不過也很好理解,他視線暗淡的垂下。  至少就剛才來看,李天一是個滿心滿眼都隻有宗酶的合格男朋友。  宗酶這會兒沒時間管自己那不知道是傻是勇的男朋友,她不安的站起來,撲過去抓住沈餘的手,觀察他的神色的問:  “沈哥,你告訴我,你在上邊到底和我哥說什麽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今天要完蛋了,當然是和自己的倒黴男朋友一起完蛋。  天知道李天一從哪得到了她哥要收拾她的消息,不要命的非要闖進來。  景六他們雖然手下留情了,但是李天一一個富家的小公子對上他們根本沒有一點抵抗之力,但是他咬死了牙不走,甚至不管丟不丟臉的緊扒著門不放手,宗酶有一瞬間真的以為她哥要讓人打死他。  她咬著嘴,當時都開始想就這麽衝出去幹脆私奔的可能性,不就是宗家的大小姐,她不當了。  但是也就是下一秒,她哥下樓了,宗酶憤恨又畏懼的眼神幾乎立馬盯了過去,結果宗楚看也沒看她,陰沉著臉半步沒有停留直接出了門,甚至把扒著門不放手的李天一都當成了空氣。  夏實然緊隨其後叫著‘五爺’蹬蹬蹬追了出去。  景六等人同樣緊隨離開,原本熱鬧的宗宅瞬間寂靜下來。  宗酶幾乎是傻眼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能讓她哥有這麽大反應的,天底下也就隻有一個沈餘。  她腦子裏立馬開始風暴想象是不是沈餘為了救她說了什麽惹她哥生氣的話。  沈餘最容易心軟,她知道的,她其實一開始就不應該把沈餘扯進來,要是他哥因為沈餘為她求情發火,她該怎麽辦?  宗酶幾乎要悔恨死了,這會兒看見沈餘愧疚的說不出話。  沈餘好笑的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從今天之後我可不能再幫你了,酶酶,你要自力更生了,別總惹他生氣。”  宗酶瞬間睜大眼睛,“沈哥,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餘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他抿了下唇,看向大開的門,緩緩搖頭輕笑了一聲:“分手了。”  “分手?!”  宗酶無神的喃喃:“是因為我嗎?我哥生氣了嗎?不對,這不可能…”  她哥隻會想打死她,而不會去打任何沈餘的主意!  沈餘沒有再回複她,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離開宗楚,哪怕還沒離開宗家的範圍,他甚至就覺得一切都和原來不一樣了。  原來離開一個人,也這麽容易,隻是幾句話的功夫而已。  他推開宗酶拉著他的手,輕笑著說:“歡迎你隨時去找我玩,以及---”  他抬眼看向李天一,對方立馬收了好奇的視線,又變回仿佛正在接受對方家長考驗的好女婿模樣,沈餘笑著對他說:“我當初的定義太片麵,你找了一個不錯的男朋友。”  李天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掛著彩的臉嘿嘿憨厚笑了兩下。  他是完全不自在乎什麽公司不公司,甚至宗楚搞掉李家,他是最拍手稱快的那個人。  他知道宗楚不好說話,也沒想自己會被承認,就是想著不能讓宗酶一個人承擔,而且他來就是要告訴她,沒什麽東西比她更重要,工作而已,沒了他還可以找別的,如果因為這個讓宗酶和宗楚鬧起來,他是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宗酶壓不下心裏的慌張,不過她抽空瞪了自己男朋友一眼。  這倆人什麽都沒說,但是每個眼神和動作都充斥著親昵。  沈餘笑著看她們,心口有一點刺疼,不過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或許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都會忙得他忘記宗楚這個人。  “我走了,等安頓下來後再給你報平安。”  他和宗酶道別,宗酶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沈餘不解的看她,小姑娘一臉不確認的猶豫,“沈哥,這不對,這不對勁,你答應我,有任何事情你都要和我說,我還是你妹妹,對不對?”  宗酶整個人都表現出一股巨大的慌張,沈餘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宗楚已經答應了不再阻攔他們,而且現在他人也不在這裏,宗酶為什麽會這麽緊張?而且她看上去,甚至更像是為他在害怕。  沈餘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會安排好自己的。”  宗酶沒再攔他,失神的看著沈餘離開的背影。  宗夫人對李天一的存在毫無興趣,根本沒有再下樓。  趁著傭人收拾一地的狼藉,李天一趕緊上前把宗酶扶起來,手抖著摸她腦袋:“酶酶,你怎麽了?你別害怕,不管你哥---怎麽對我都沒關係,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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