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沒這個熟悉的字眼喚醒了他僅剩的回憶。 也是出去,離開這裏的唯一時間。 能讓他短暫的躲避起來,不管是逃避,還是給自己留下一個喘息的地方。 宗楚睨著他的臉,發現人臉色終於湧上來一點血色,這才沉沉移開視線。 心底憋悶的感覺也消失了一點。 早這麽乖,還會有這些問題? 他最近再查誰沈餘知道這些事的原因,要讓他知道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告訴沈餘這些事,嗬。 “我還真是低估你了,沈餘,這幾天過得好嗎?” “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 十五天之後,沈餘踏出了公館大門,四個保鏢跟在他身邊,哪怕是在拍戲的時候也嚴防死守在外圍。 夏實然和以前沒有什麽兩樣,看見消瘦了半圈的沈餘,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沈餘沒有理會他。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理會。 說什麽?石頭撞城牆,無用功嗎? 就算他知道了這些真相,他能做的仍然隻有屈服這一條路。 他甚至有些不想看夏實然。 這是頭一次,他甚至湧上了羨慕。 羨慕有些人天生就有被愛的機會,天生就能追逐自己的夢想。 而他,為了償還自己的罪孽,讓賀家今早的拜托那個人的打壓,隻能一步一步把自己壓到塵埃裏。 “沈哥!” 王笑笑的聲音打破了沉悶的空氣,她現手裏拿著兩個蛋寶煲,先是十分警惕的看了一眼夏實然,這才抓住沈餘的胳膊把他往後領。 “沈哥,你別總搭理他,他沒什麽好心肝的。” 王笑笑囑托。 尤其現在整個北城上層圈都因為宗楚的爛脾氣而小心謹慎,那傳言不就是隻有沈餘一個嗎? 不然好好的訂了婚怎麽會脾氣更不好。 這就是直著打夏家的臉麵,夏實然能對沈餘有什麽好心思才怪。 “沒關係。” 沈餘看見她,眼裏才露出一點笑意。 王笑笑於是哈著氣把手裏的蛋寶煲給他,“諾,我跑了老遠買到的,昨天我一聽說那的老板做這個就去了,沈哥,有沒有獎金啊~” 她故作輕鬆。 沈餘握著溫暖的小吃,眼角的冷薄逐漸散去,化成一個淺笑:“好。” 王笑笑於是誇張的笑出聲,直到看著沈餘收拾好吃飽喝足去拍戲,嘴角的笑才掉下來,惱恨的咬了咬牙。 沒人比她更知道沈餘多想離開這個吃人的魔窟。 他根本不可能因為什麽富貴就留在宗楚身邊當個沒名沒分的情人,更別提這兩人之間現在都說不準是感情更多一點,還是恨更多。 宗楚在醫院做的那一出,讓沈餘斷了希望,也讓王笑笑沉徹底被潑了一盆冷水。 李晨飛走之前說的對,胳膊擰不過大腿,而宗楚,他比大腿還誇張,沈餘對比之下,連一根小手指都夠不上,他拿什麽去離開? 他根本走不了! 王笑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他身邊,用力全身的力氣逗他笑一笑。 沈餘是個好人,他不該受這樣的罪。 王笑笑看著不遠處已經背上威壓騰飛於天的青年,視線越來越堅定,帶著鬆鬆的笑。 如果必須要這麽下去,她會做沈餘最後一根支架。 至於明家的遺傳病…… 她心裏猛地一鬆,仿佛墜入萬丈深淵。 這是個不能提的秘密,所有關係到這件事的人都是拿著自己的良心,人生後半輩子的生活在賭宗楚知道真相的模樣。 宋河如此,她也是。 哪怕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隻要沈餘不想透露,他們也絕不會說一個字。 至於那個不敢想象的結局…… 王笑笑隻能憋在心裏祈禱。 好人不該收有這樣的結果,千萬……千萬不要讓沈哥再趕上這一遭。 “啊!” 低啞的喊聲忽然響徹整個劇組,王笑笑心髒陡然一跳。 她猛地抬眼,入眼的畫麵瞬間讓她肝膽幾近破碎。 沈餘吊在半空中,手指被威亞糾纏著,滿臉都是痛苦。 “怎麽回事!那邊管威亞的人吃什麽的!” 導演也被這巨變給驚住了,他立馬站起來往威亞那邊跑。 這他娘的人要是在他這裏出事,他小命還要嗎!那人、那人能把生吃了! 導演眼睛都紅了。 操作威亞的人也傻了,幾名保鏢已經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但這種專業的東西他們也弄不明白,隻能勉強冷靜,陰沉沉的威脅:“快點,不管用什麽辦法趕緊把人弄下來!” 這根本不是一個人的事,要是沈餘真的出了意外,他們所有人都跑不了。 導演都該急死了,那弄威亞的人也傻了,已經有同事趕過來幫忙,他滿臉恐懼,結巴著說:“我、我不知道,是夏老師,是夏老師說再往左邊挪一點的!他說那樣在鏡頭裏好看!” 夏老師。 被點名的夏實然滿臉“緊促”,他捂著心口,“我不知道我也不了解呀,原本的設計的確是這樣的” 導演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恨。 真實情況隻有他夏實然一個人知道! 因為纏的手指,最後劇組動用了吊車才把人救下來,沈餘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經紅腫得不成樣子。 王笑笑第一時間撲過去,她眼睛啪嗒啪嗒的掉眼淚,手顫抖著,隻敢輕輕握住沈餘的手腕。 是他。 沈餘機械的轉動眼睛,視線落在同樣趕過來的夏實然身上。 他眼睛紅著,嘴角帶笑,用口型說:“猜猜看,五爺會相信誰呢?”第50章 救護車來得很快,王笑笑完全不敢動沈餘的手指,她隻能被醫生推到一邊,神思不屬的咬著指甲。 怎麽辦,該怎麽辦? 沈餘是要畫畫的人,要是他的手出了問題那該怎麽辦! 醫生眉頭一直擰著,做了簡單的初步處理,別的話卻是一句也沒有說。 王笑笑立刻把視線轉向一側跟著上來的夏實然,對方臉上還帶著“著急”和“無措”,隻不過因為演技太爛,又或者說根本不稀得演下去,連眼角都帶著暢快的紋路。 “你這個惡毒的人!” 王笑笑從沒有見過能這麽惡的人。 他有本事,他就去和那個男人較勁,在這裏害沈餘有什麽用!那個男人捏著沈餘所有的命脈,是他能離開就離開的嗎! “這位小姐,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 夏實然輕聲說,“我很擔心他呀,你看不出來嗎?那隻是一場失誤而已,‘工作人員’的失誤,如果你氣不過,可以去找五爺為他出頭。” 王笑笑牙都要咬碎了。 她真想撕爛夏實然的真麵目! 沈餘從上了救護車開始就沒有說過話。 他隻是呆愣的注視著車頂,一直到被轉進病房。 骨頭斷裂錯位的疼痛哪怕是止痛藥也抵擋不住多少,沈餘卻完全感覺不到。 他的心髒疼得要碎掉了。 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所有能畫畫的夢想,現在又失去了畫的能力,多合適啊,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結局。 夏實然高看他了。 他已經把宗楚三番兩次的激怒,而夏實然卻是宗楚的未婚妻,他怎麽可能為了未來的伴侶為他一個情人出頭。 或許他早就該明白這一點,也免得現在想起當初對宗楚說的話,甚至都覺得好笑。 他還清了。 所有欠宗楚的,他真的還清了。 四年,一根手指。 他想離開。 王笑笑把夏實然看成眼中釘,直到在病房裏看見他囂張的打電話和男人示弱裝可憐的模樣,徹底忍不下去。 “你該死!滿嘴胡言亂語!” 王笑笑氣得眼睛通紅,直接就把手上端的熱水拍在櫃子上,朝著夏實然衝過去,一下把他手機打在地上,開始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