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紛紛退散開,可也有避之不及的,被刀風掃過,頓時倒了一地,不過隻是跌倒而已,好險於性命無礙。這群人被掃翻了天,這下是真的看清了斷魂的模樣,也清楚了那人掌風的威力,頓時混亂一片。有人罵罵咧咧道:“到底誰說季晟死了?!“不是我說的!”“不是你?你方才在朋來酒肆時還說,季晟就算沒死,應當也失了八成功力?!”“那我哪知道,我也隻是道聽途說……”擂台中央,纏鬥的四人早已停了下來。等蕭恕看清那人的臉與腰側彎刀,心便涼了一半。是季晟無疑。眼見那人直朝沈牧而去,當下無暇再震驚他尚未身死的緣由,提劍襄助師弟去了。擂台中央,隻剩三人衣襟亂飛。季晟以一敵二,沈牧本就斷臂,蕭恕更是因他突然出現而心神大震,二人合力,卻仍難以抵擋“錚”一聲,斷魂與雙劍相碰,發出一道銳響。下一瞬,沈牧的佩劍“知意”中間赫然出現一道裂縫。他隻覺右臂一陣劇烈的痛意,隨即又一陣酸麻,好似被什麽東西震的失去了知覺,胳膊一軟,便止不住的向後倒去。蕭恕見狀,連忙收劍,上前將師弟攙起。隻是伸手在他右臂上一摸,蕭恕嘴唇便白了幾分,怒而瞪向眼前那人,可他現下也沒有絲毫再反擊的力氣,隻得眼睜睜的看著他走近。季晟視若罔聞,提著刀,徑直走向沈牧身旁。沈牧佩劍已斷,隻餘蕭恕一人,孟橋雲岫都在一旁,他們再無反抗之力。敗局已定。他在沈牧身旁站定,斷魂刀尖緩緩往下,抵在他脖頸最脆弱的皮膚處蕭恕瞳孔緊縮,圍觀眾人也是倒抽一口涼氣,以為今日竟要真的在此目睹季晟是如何了結掉一人的性命的。可方才情形大家都看得清楚,是沈牧以暗器出手在先,技不如人敗於對方刀下,若真的死了,也無話可說。斷魂刀尖在沈牧脖頸處停頓片刻,忽的,季晟抬眸向那二層小樓的窗邊望去。少年果真趴在窗沿邊,一雙黑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瞬不瞬望著他。季晟同他對視幾秒,再轉過頭來時,稍稍一頓,便移開了刀鋒。圍觀眾人俱都鬆了一口氣。蕭恕掌心滿是冷汗。沈牧見他將刀移開,也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愈發屈辱右臂麻意經久未退,方才蕭恕在他筋脈處一探,已探出他右臂雖仍完好,但筋脈盡毀。本就失了左臂,如今右臂又筋脈俱毀,如此一來,恐怕至今往後,沈牧都無法再用劍了,成了個真正的廢人,跟死也沒什麽分別。沈牧牙關顫動不止,“你不如一刀殺了我……”季晟收刀回鞘,一雙黑眸無甚情緒的看向他。“你的確該死。”男人微微俯身,居高臨下道,“但你運氣好,近日我不殺人。”沈牧立時閉了嘴,臉色青白不定。周圍眾人自然也聽見了他這句,隨即便有竊竊猜測聲音響起,“季晟留著他的命,定是要在半月後的武林大會上極盡折辱……”話音未落,便見高大男人朝他們看了過來。方才那私下低語的人霎時一噎。“武林大會?”季晟神色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又慢慢環視一圈,“武林大會,就是你們?”“……”沒有一個人講話。季晟點點頭,“不去也罷。”短短幾個字,傲然之意已經盡顯。當今天下數得出名字的人今天幾乎都在這裏,卻沒一個是他的對手,沈牧不止左臂,如今是連右臂也廢了;蕭恕麵色灰白,想必也無反擊之力、反擊之心了,而江之慎左右一看,哪裏還有他的身影。這武林大會的確不去也罷。季晟將斷魂別回腰間,就往吉祥樓內走去,方才立於一旁觀戰的雲岫等人便也緊接著跟上。忽的,有一年輕男子聲音在人群中喊道:“你既不去武林大會,今日出現在此處又是何居心?難道就是來消遣一番麽?如今又趕著去做甚麽事?!”自然還有話未說完。這人實際上想問的是,你這賊人既未身死,如今又重新出現在江湖上,定是要同以前一樣,趕著去作惡多端、攪弄風雲去了。男人的步子停了下來,隨後轉過身,直直看向說話的那人,眼潭黑。這男人生的冷,眉心一斂更是通身戾氣,單看模樣就是凶煞且不好惹的,眼下又知道這人就是季晟,那就更添幾分可怖了。說話的這人咽了咽口水,還沒說完的話生生啞在了喉嚨裏。他方才說的話,是不是讓季晟哪裏不高興了,想殺了他?……這可是季晟啊,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季晟。這人嚇得眼睛發直,可下一瞬,便見男人微微揚了揚眉,冷厲眸中似是閃過一絲愉悅。“趕著回去成親。”這人:“……”眾人瞠目結舌,簡直都是驚得呆了。這個惡貫滿盈的修羅神,說他要趕著回去成、成、成親?沒聽錯吧??可等眾人懷疑過自己的耳朵,回過神來時,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又往那二層小樓上一看,先前那驚鴻一瞥、美的不似真人的少年,也早已不在那裏了。就像一場夢一般。-風聲在耳邊呼呼的吹,洛聞心與季晟同騎踏雪,麵對麵被抱坐在男人懷裏。孟橋、陸戚、雲岫在後方跟著,小雪花也一道跑的歡快。已是十月深秋,風已有些涼意,可洛聞心將頭靠在男人胸膛,一點也不覺得冷,一點也不覺得害怕。頭頂上方,忽然冷不丁的響起一道聲音,“沒騙你吧。”洛聞心呆了一呆,仰頭去看他,“啊?”男人下頜線條利落,喉結動了動,“我說過,我武功比沈牧好。”“……”洛聞心傻了。他花了好久,才在久遠的記憶裏回想起季晟好像的確說過那樣的話。可那時他誤以為沈牧就是大反派,一心想著季晟因自己得罪他,會在他手上吃虧,所以心下惶惶。但如今哪裏還有那個念頭。……隻是沒想到季晟把那件事情記到今日。過了好一會兒,洛聞心在他懷裏動了動,伸手抱住他的腰,“……你何止是武功比他好呀。”男人微微垂眸,“嗯?”“你哪裏哪裏都好。”少年眨巴著眼睛望著他,軟軟道,“你天下第一好。”武林大會還沒開始,天下英豪還沒分出個勝負來,洛聞心就說,他天下第一好。他嘴裏的“最好”,自然是和武功高低沒什麽關係的,季晟卻覺得,這比什麽武林大會的頭名還要稀罕得多。季晟看他半晌,喉結滾動,低頭就要來吻他。洛聞心安靜的承受了他這個吻,不過在季晟妄圖得寸進尺時,還是稍微抵抗了一下,紅著臉道,“孟橋他們都在後麵呢……”季晟一夾馬腹,“不管他們。”踏雪一揚馬蹄,飛奔起來,霎時將後麵的幾匹馬甩開一段距離。洛聞心立刻將季晟的腰抱的更緊,“我們現在去哪裏呀?”“先回獻州成親,再帶你遊山玩水。”季晟低眸看他,溫聲道,“這回,大漠,雪山,你想去哪裏,都帶你去。”洛聞心仰頭看他,粲然一笑,“好。”頂上白雲皎皎,一行人策馬向西,向故地的方向奔去了。天光正好,偌大的江湖依舊熱鬧,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長久的光陰,縱情江湖,長相廝守。第78章 番外1周一上午,一輛黑色庫裏南從街道的另一個方向開來,緩緩停在了附中校門口。副駕車門被打開,探出來一條白生生的小腿。是個少年。他穿著附中夏季的校服,白襯衫跟五分褲,不算寬鬆的款式,但大約是人太過纖瘦,微風拂過,便能看到細細的腰線。“心心。”他剛下車,一個低沉的男聲便從車裏傳出來,“過來。”少年頓住腳步,乖乖的繞到另一邊降下來的車窗旁,將腦袋湊了過去。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男人生的俊美溫和,渾身上下卻透著股上位者的氣勢,仿佛天生養尊處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