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每篇狗血故事裏的主角,紀晨有個不怎麽愉快的原生家庭:體弱多病的母親和嗜好棋牌的父親,經濟上總是捉襟見肘,像那種典型的灰姑娘,等著有朝一日仙女和王子的拯救。這些嚴子書其實是已經知道的,所以有點漫不經心地聽著。“真的隻是偶爾,他平常也有好的時候。”紀晨強調。他剛剛掉眼淚是一時激動難堪,現在已經平複了情緒。既然發了善心,嚴子書便多嘴提醒了一句:“其實賭博的人是很難收手的。”紀晨驚訝反駁:“這……也不能算賭博?他隻是在麻將館玩而已。”他搜腸刮肚地為其辯解:“而且我爸好幾次說想改的。要是我們最親近的人都不能包容他,還有誰能包容他?”聖母光環閃得嚴子書扯了扯嘴角,沒再繼續往下說。這也就言盡於此,沒什麽可勸的了。又坐了一會兒,紀晨準備下車回家,在那之前,他保證:“錢我會盡快還上的!”嚴子書恢複了恪盡職守的助理狀態:“這倒不用著急。你先照顧好自己家裏吧。”*自然,關於用了車上的現金,以及紀晨家樓下的見聞,後來都一五一十匯報給了傅為山。其實兩件都不算大事。對有錢人來說,一萬塊才多點兒錢?傅為山養哪個情人,從來也沒這麽寒磣的。隻不過他現在想玩戀愛遊戲,也就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甚至,傅為山覺得讓紀晨處在在這樣的困境裏也不錯,最後發現隻能依靠自己。這或許也是因為袁沐的前車之鑒,讓他覺得情人有爪子是很糟糕的,最好提前磨掉。美化了說是大男子主義心理作祟,直白了說……不說也罷。英瀚集團每天仍在照常運營,都市白領進進出出。說來,傅為山隻聞新人笑,在話劇公演之後,頭一次毫不避人地給紀晨送了一捧玫瑰。很俗套,但是特別惹眼,終於給英瀚員工的各種私聊小群裏增添了一點新鮮談資。紀晨當時剛到卡座,就看見誇張的花束躺在自己桌上,還附著卡片,鬧得臉紅心跳,立刻做賊心虛似的四下張望。好在沒看到傅為山親自出現,但四周探究的視線也夠毒辣的。大家暗地裏紛紛討論:“這算官宣了嗎?以後他就是傅總的男朋友了?”也有人說:“什麽官宣?我看就是那小子還在吊著總裁。”再者:“可老板是會被這種小手段釣到的人麽?”總之說法很多,不一而足。但暫時都沒能被證實。這天午休過後,人力總監卻滿臉為難地來找嚴子書,說紀晨在工作崗位上又犯了錯,被投訴到人力部來了。上次在策展部闖禍後,他又被挪到市場部,做案頭工作。這次好像是弄錯了一個合同,好在小額采購,損失不太大。但畢竟造成了一些麻煩,同事幫忙收拾了爛攤子,心裏顯然不怎麽痛快。按理說,員工工作失誤,依照員工手冊規定處理就行了。人力總監不敢自專,還找到了總助這兒,也是由於最近“紀晨頗得傅總歡心”“紀晨疑似傅為山男朋友”這些風言風語。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他當初可是配合嚴子書把紀晨弄出了秘書處的“協作犯”。當時誰想到,後麵還有這麽彎彎繞繞的男男關係呢?他也不知有沒有得罪了傅總。現在隻能先跟嚴總當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人力總監把來龍去脈講了,等著嚴子書表明態度,也好讓自己有個底。殊不知,對方立場跟他截然不同,卻正要主動作死。好在嚴子書尚有些一人做事一人當的覺悟,不至於拉他墊背就是了。根據原劇情,他這個“暗戀者”出於嫉妒,所作所為無不是在離間主角攻受的關係。對袁沐他選擇了收手,對紀晨就該怎麽來怎麽來了。傅為山因為有個私人邀約,這兩天都不在公司,人力總監也是特地瞅這個空來的。嚴子書刻意地看了眼手表:“知道了,我現在有點忙,你讓那個實習生下班之前來找我吧。”人力總監想,“那個實習生”啊,聽起來挺生疏。但也不知是不是欲蓋彌彰。他覷著嚴子書的臉色:“也好,您先跟他談談,咱們再看這個事兒怎麽處理唄。”嚴子書卻板著臉說:“關心員工的心理狀態是一回事,你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啊。”*到了下班前一小時,紀晨忐忑不安地坐在了秘書處附近的小會議室。過會兒嚴子書進來,在他對麵拖了把椅子坐下,目光審視,喜怒莫辨。“有人反應你最近的工作狀態不是太好。”過了幾秒鍾,他才開口,實際上投訴的原話是“工作態度不認真”,程度更嚴重,“你先不用緊張,就是跟你了解一下,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這事的確都怪我。”紀晨低落搖頭,“我不小心裝訂錯了合同,願意接受公司處分。”“公司處分你不是目的。你該做的,是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自己領的薪水。”“我知道,是我太粗心大意了。”“為什麽隻有你這麽粗心大意?”紀晨卡殼,答不出來。他本來做事就不是多麽細心的人,然後這陣子,也因為被傅為山的追求困擾,更容易分心,所以錯誤連連。同事其實也是忍了他很久,才爆發出來的。嚴子書便說:“所謂粗心大意,實際上還是缺乏責任心,不負責任的表現。你認可嗎?”這話有點重了,不太講情麵,紀晨聽得心裏不太舒服,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麽反駁。他有點破罐子破摔地說:“您說什麽都是對的,反正我都認。”嚴子書還待說什麽,手機震了一下。他低頭看一眼,倒沒別的,就是日程備忘錄發送提醒,明天是傅金池那個酒店開業的剪彩儀式。正要關了屏幕,居然傅金池掐著點兒似的,直接電話也打過來了。嚴子書不等一聲響完便摁掉,然後繼續批評:“你應該知道,上次你在展廳違規操作的事,就是因為傅總的原因,後來才沒人追究。但你不能每次犯了錯,都指望他能給你兜底吧。”“我沒有指望傅總給我兜底!”紀晨聞言有些激動,“嚴助,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不管你承不承認,在別人看來就是這樣。”嚴子書語帶譏誚,“他現在追求你,圖一時新鮮,當然你做什麽都能寬容。但對其他遵守規章製度的人來說,這就是在包庇你。”“但我又沒有接受他的追求……”“就算你口頭沒有接受,你敢說心裏一點兒都沒得意過嗎?你沒享受過他的特權嗎?”鏡片後眼神很銳利,仿佛直射內心,這句話居然戳中了紀晨的心思。從性向上,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男人這種事。因此第一反應就是要拒絕。然而從身份上,傅為山是高高在上的,又讓他生出一些隱秘的自得:所以能被這樣的人示愛,我一定是特別的,優秀的,惹人喜愛的。因此竟又不完全是排斥。這讓他很糾結。紀晨咬著嘴唇,黑發軟軟地貼著額頭,驚慌的小模樣很惹人憐愛,可惜眼前對象不對。“總之,你回去反思一下,寫個檢查拿來吧。”嚴子書向後靠去,“這件事就先這樣了,之後人力部該給處分給處分,你就當長個教訓。但該考慮清楚的,你還是考慮清楚。”最後一句有點意味深長,讓紀晨走的時候神思不屬的。他離開後,嚴子書又坐了一會兒,默默沉思。然後在他也起身的時候,收到傅金池鍥而不舍的消息:“是不是打擾你開會了?白天不方便的話,我晚上打給你。”這時嚴子書還以為他要確認剪彩儀式的出戲事宜。這個是已經確定了的,傅為山果然還是說“你去吧”,他便給傅金池回電話過去。不料傅金池還是用那種看好戲的語調,輕快地說:“我知道嚴助理是忙人,或許沒時間及時上網,所以才想著提醒一嘴你看到關於袁沐懷孕的熱搜了嗎?”十三、袁沐?熱搜?嚴子書的確還不知道。不過等他掛了電話,發現就在剛剛,自己安排的人那邊,也跟著發了相關資料過來。所以傅金池這百靈通的反應還真是夠快的。像袁沐這樣用錢砸出來的走流量路線的小明星,其實糊得很,上熱搜十次裏有十一次靠買,什麽健身房秀翹臀啦,素麵朝天逛街也好看啦,都是些純無意義的炒作。偶爾有不是自己買的情況,那泰半就是被爆黑料了。隻是這次這個“驚爆!當紅小花袁沐挺孕肚外出買菜”“孩子父親未知是誰,疑似圈外人?”的消息,第一眼看起來是爆黑料,又不完全是爆黑料。當然,流量紅利都沒撈夠,還敢爆未婚生子,可以確定的是,她以後都不要想星途了。嚴子書看了幾個營銷號發的照片,長文還有抽絲剝繭裝模作樣的分析,裏頭一口氣貼出了十幾個和袁沐平時有交集的男性的照片,猜孩子的父親會是誰,好像她真有多大腕兒似的。重點就是其中混的某一張,手機拍的,像素模糊、非常不起眼,是傅為山攬著袁沐,下了車往酒店裏走的背影。雖然那些聲東擊西的分析裏,沒有提及傅為山的名字,隻含糊地提了一句某姓老總,但發這個照片的警示意味卻夠濃的了。誠然,傅為山不是明星。但他作為國內富人榜的常客,也不至於非常的籍籍無名。而且就算之前無名,隻要曝出瓜來,大家吃著吃著不就認識了麽?袁沐能威脅到他的地方在於,像英翰集團這種上市公司,高管形象對公司股價影響匪淺。就算不考慮道德因素,大股東的婚姻家室糾紛也可能會影響董事會格局。因此,平時不出大亂子則可,要是猛然曝出負麵新聞,勢必會引起普通股民的猜測,繼而造成股價震蕩。就前兩年的事,那個全國五百強的華東科技創始人因為身纏性侵女學生的醜聞,在網上輿論發酵得沸沸揚揚,都還沒有定案,華科的股票已經暴跌得沒眼看,很是傷筋動骨了一回。還有前妻起訴凍結資產導致ipo失敗的,婚變內鬥導致公司被並購變最貴離婚門的……總裁也是人,而人永遠受到資本掣肘,這就是很現實的事情。所以傅為山私下裏怎麽換情人如換衣服,哪怕玩雞玩鴨、酒池肉林都由得他。有錢的男人都沒幾個幹淨的。但故意把他的私生活捅給媒體開涮,性質就是另一回事了。好在這個熱搜還停留在小明星的花邊緋聞的程度,並沒瓜熟蒂落,引起特別大關注。嚴子書當即跟傅為山取得聯係。傅為山倒沒有很緊張,隻覺被臭蟲叮了一口,以惡心居多。他認定袁沐和袁父,並不敢真的魚死網破,隻敢這樣不陰不陽的試探。嚴子書聽他那邊又冒了一通火,下了“封口”的命令,便去公關部找人忙活了。說起來,像英瀚集團這種做藝術品產業的大公司,本應和各路媒體、自媒體保持著較為密切的關係,但這個熱搜裏頭有傅為山,竟然也沒業內人提前給他們一點兒風聲。不管是總裁助理還是管理輿論的公關部,等別人發出來才看到,說失職也算失職。不過這,若非像嚴子書這樣得知內情,公關部想不到平白會爆這種雷才正常吧。那公關部老大,直到看見那個隻露傅為山背影的開房照,還都沒理解是怎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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