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為山隻草草道:“你幫忙應付一下。”嚴子書應了。好在朱小姐“通情達理”,聽罷,也是聳聳肩:“行了不用解釋了,有什麽看不明白的,是男朋友找來了吧?既然是瞞著另一半來相親的,人家‘抓奸上門’,那也沒什麽好說的。”嚴子書叫了一輛禮賓專車,幫她打開車門:“真是抱歉了。”傅金池連忙伸手撈住他,脫下大衣,把人兜頭蓋住,然後按在懷裏。嚴子書靠在他胸前,全身大半重量都壓在對方胳膊上。和傅曉羽綿軟得令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拉拽不同,這是一雙常年鍛煉的有力的臂膀,不會讓他輕易摔下去。大衣還帶著傅金池的體溫,嚴子書的視線被徹底遮蔽了,誰也看不到,然而在這狹窄的黑暗中,他本能地感到溫暖和心安,意識漸漸瀕臨渙散。“你瘋了嗎?”傅曉羽終於回神,“你就為了他打我?”他立刻覺得自己氣勢弱了,但對方攝人的目光把他釘在原地,實在讓他生出悚然之感。傅金池說:“這一巴掌是替你爹媽教教你,不要隨便動別人的東西。這是下三濫的行為。”四十五、傅金池壓下心裏的煩躁和暴怒,把人摟在懷裏,轉身就要離開。嚴子書像人偶一樣掛在他身上,磕磕絆絆的。為了省事,傅金池把人打橫抱起來。傅曉羽回過神來:“你!你也沒說……”“滾。”傅金池冷冷嗬斥,他帶著個病號,現在不是算賬的時機。這陣子傅金池都待在臨市,準確地說,住在他母親出生長大的小漁村。後來公墓管理處請人來清理和複原墓碑,他又過去了幾次,對方象征性地賠了一點點精神損失費。等最後去墓地看了一眼,直到下午,傅金池才看到傅曉羽三五不著的消息。但傅曉羽也隻是囫圇說了聲要人,傅金池以為這傻x玩意兒日常犯賤而已。嚴子書笑笑說不重要,心知自己的行為過於突兀了。從十幾歲就開始參加特殊派對亂搞的主兒,不能指望有什麽是非觀。溫泉山莊坐落在東城的遠郊,兩座城市交界處的位置,和小漁村的直線距離也就二十多公裏,傅金池是在開車回城的路上,才想著順道過來看一眼,敲打一下傅曉羽。傅金池到了之後,走到酒吧這邊,就看到這麽一幕。嚴子書揪緊了他胸口的羊毛衫,呼出的氣息灼熱,傅金池掀開一點縫隙:“什麽?”嚴子書迷迷糊糊,但下意識還記得:“手機……”傅金池便又轉回兩步,攔住傅曉羽:“拿出來。”傅曉羽瞪了他半天,不情不願地掏出嚴子書的手機,伸手遞過去。傅金池低頭確認了一下,是嚴子書的手機殼,但又擰眉:“裝我兜裏!我現在騰得出手?”接下來的套路是紀晨耍脾氣,雖然沒有發作,卻賭氣轉身要跑,傅為山要麵子,私下鬧鬧就算了,在朱父麵前鬧大龍鳳,無異於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幾分愧疚都變成了惱羞成怒。好在傅為山腦子反應倒快,當場編了個“跟家裏弟弟吵架了”的瞎話糊弄過去。朱父雖然心生疑問,但還要趕時間去上班,暫時來不及多問,跟秘書上車走了。隨後傅為山匆匆離開追去,原地隻剩下嚴子書和朱小姐,外加一個始作俑者傅金池,遠遠地靠著車,戴著墨鏡,悠然自得地交疊著雙腿。朱小姐和嚴子書站得近,麵麵相覷,一時尷尬。朱小姐問:“呃,那你要不要也去看一下?”嚴子書原本是有這個打算,傅金池卻打來電話,及時把他叫住了:“人家小情侶鬧矛盾呢,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沒準還要打一炮解決問題,你跟著去幹嘛?圍觀?”嚴子書聽他講得荒誕不經,忍不住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傅金池遠遠望著這邊,提醒:“相親的那小姑娘還在呢,你總不能撂下不管吧。”這倒是。嚴子書先摁了他的電話,又打給傅為山:“朱小姐這邊……”傅為山隻草草道:“你幫忙應付一下。”嚴子書應了。好在朱小姐“通情達理”,聽罷,也是聳聳肩:“行了不用解釋了,有什麽看不明白的,是男朋友找來了吧?既然是瞞著另一半來相親的,人家‘抓奸上門’,那也沒什麽好說的。”嚴子書叫了一輛禮賓專車,幫她打開車門:“真是抱歉了。”等他渾身冰冷地睜開眼,晨曦初現,有人正逆光站在床頭,伸手更換輸液瓶。冷是因為渾身的汗剛剛退下,以及藥水正通過輸液管一滴滴流進靜脈。傅金池低下頭,對上一雙半睜半合的眼睛。“醒了?”傅金池摸了摸他的額頭,“還難受嗎?”睜眼是本能的生理反應,過了快一分鍾,意識才跟著回籠。嚴子書動了動右手,手底下倒是暖的,大概墊著熱水袋之類的。他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謝謝。”看看天花板和窗欞,這房間眼生得很,既不是溫泉山莊的房間,也明顯不是醫院病房。身下的床墊貼合人體曲線,羽絨被輕柔綿軟,像躺在雲端,舒適得令人不願思考。傅金池主動解釋:“這是我家。我把你帶回來了。”這其實是傅之章以前金屋藏嬌的小洋房。最開始隻有他母親,後來有了他,他們母子同住,再後來母親沒了,他一個人住到現在。如果說有個地方姑且算是他家,大概就這裏。最初的裝修基調,就是他母親奠定的,二三十年代的民國小樓風格。嚴子書尚不知這些,他側過頭,往下看了一眼,身上被換了陌生的條紋睡衣。他頭疼欲裂,但這已經比預料中的結果要好,沒有受到侵犯的跡象。好像連傅金池都沒逞禽獸之舉。不過要是直白地說出來,正在裝紳士的這位不知會不會生氣。嚴子書卻發現自己仍然動不了。室內溫暖如春,傅金池坐在床邊,掀開被子,伸手解開他身上的約束帶:“回來你就不老實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醫生都看不住你,紮上針就拽了,鬧到後半夜才打上點滴。”嚴子書重獲自由,把左手伸到眼前,手背上果然三四個針眼,還帶著劃出的血痂。他也沒什麽好說的,隻好又說了聲“謝謝”。傅金池按鈴,過會兒家庭醫生進來,給他抽了血,說是拿去化驗檢查。嚴子書笑笑說不重要,心知自己的行為過於突兀了。往往,生病的、受傷的人總能得到好一點兒的待遇,嚴子書現在好像就獲得了這種待遇。傅金池一反若有若無的冷淡,非常溫和地對他說:“你的手機和個人物品都拿來了,helen幫你收拾的。”他示意對麵的桌子,上麵擺了一堆東西:“她還幫你請了假,說你突發急病。”“好。”嚴子書掃了一眼,頭還暈,但理智已經複位,“有心了。”“還有就是。”傅金池俯過身來,胳膊肘撐在床邊,有些歉意,“現在還不能動傅曉羽。”嚴子書意會,啞聲道:“因為你不能得罪傅三叔麽?”傅金池笑笑:“目前是可以這麽理解。”嚴子書聽懂了,省略的主語裏包括兩個人:不僅傅金池不能動手,他也暫時不能去找傅曉羽討回公道。畢竟在傅三叔看來,嚴子書是傅金池的人,他的舉動也代表傅金池的態度。氣急之下打一巴掌,也是人之常情,傅三叔可能還會不疼不癢地替兒子道個歉。但不能真的撕破臉,否則會讓傅金池失去一個塑料盟友的支持。“但你說‘還’”他輕輕哂笑,“你該不會有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黑名單吧?”傅金池笑而不語地默認了,指了指自己心口。他當然有。“你可真是……”嚴子書吞下了後半句,冷冷地想了想,“但還有個調酒的呢。”“可以去查監控。不過他如果不傻,可能已經想辦法把錄像刪了,要費點兒功夫。”“下巴上有兩顆痣的那個。”嚴子書說,“有沒有證據無所謂了,我自己想辦法。”“我看你才是不消停。”傅金池哭笑不得,“都這樣了,躺著吧,回頭我去找他講理。”這時要有個外人在場,聽見他們倆對話,算是妥妥的狼狽為奸了。過了一個多小時,點滴輸完了,重新把醫生叫回來起了針。傅金池一直守著嚴子書,吃飯叫了金鳳台的外送,當然,外送指的是秘書lily外出跑了趟腿,把食盒給他送到家裏。嚴子書還說他:“隨便點個外賣就可以了,還讓她跑那麽遠。”傅金池卻笑道:“我不在的時候她又沒什麽事做,難道發那麽多工資養閑人的嗎?”嚴子書想知道他去哪了。窗外天空低垂有如幕布,朔風凜冽,卷著枯枝敲打在玻璃上,哢噠作響。這種灰暗陰冷的天氣,尤宜躲在家裏睡覺。嚴子書精神不濟,吃了點東西又犯困,卻因為頭疼睡不著,作用於神經的藥物,多半有許多後遺症,他隻好開口,問家庭醫生那裏有沒有安定,傅金池卻喂了他一杯溫水,說是藥三分毒,不要用那麽多,多喝點水加快代謝。水杯被放回原處。仍舊一坐一臥,室內卻忽然陷入沉默的旋渦。半晌,傅金池道:“既然睡不著,那不如聊聊天。”嚴子書靠在床上:“聊哪方麵?”傅金池便道:“老規矩吧,你先問。”嚴子書笑笑說不重要,心知自己的行為過於突兀了。他原本想問“你最近去了哪”,“你去做了什麽”,到底傅曉羽說的那件刨墳的事,讓他很難不放在心上,可直接問又怕過於冒犯,便這樣加以試探。傅金池坐在椅子上,兩手交握,大拇指互相輕輕摩挲。聽罷,他倒是情緒如常:“哦,你說這個,看來很多人都聽說了麽。”他不奇怪,對方意在震懾,自然不吝於把風聲鬧大。嚴子書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傅金池垂著眼擺弄手機,從相冊裏調出照片,隔著被子扔到嚴子書腿上,讓他自己看:“要說麻煩也算不上,已經清理好了,公墓方麵也道過歉賠過償了。”嚴子書雖有心理準備,還是擰起眉頭:“這也……”太過分了。傅金池卻道:“別驚訝,都是小事。我最近又是選董事,又在公司裏跳得太高,礙了傅為山少爺金貴的眼。傅太太死了,但她的狗還在呢,用這種方式和我‘打個招呼’而已。”嚴子書抬頭看他:“難道你知道會這樣?”傅金池嗤笑:“不是我知道會這樣,把她的墓遷到現在這地方之前,經常都是這樣。”嚴子書啞然:“抱歉,我不該提這個。”傅金池表情略顯陰暗:“沒什麽好抱歉的,又不是你幹的。”在這個好似要落雪的陰天,傅金池終於向他敞開了一點過去。以前他母親死時,傅太太就壓著,不許大辦,嘴上說自殺的人不吉利。後來草草火化了,骨灰盒放在一個收費很廉價的公墓裏,管理很粗疏,三天兩頭有人來潑紅漆,寫侮辱性言語,搞得其他逝者的家屬意見都很大,三天兩頭地催管理處給他打電話,要他趕緊把麻煩遷出去。傅太太的娘家是涉黑勢力,當年也有一手遮天的架勢。隻是這些年慢慢才不行了。從這點來說,傅金池要感謝時代進步。法治社會了,黑老大們可以逍遙自在的黃金時光一去不返。就是破船還有三斤釘,傅太太人走茶涼了,她的黨羽做事還留著點黑社會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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