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說乙告訴我的,乙說丙講的,丙忙道別瞎說啊分明是那誰誰講的。  結果到頭來,根本說不清源頭。  編故事的源頭曉清風正在清點這次話本賺了多少,想到這裏的錢還要分出去一半,就不禁感慨,他真是有個好氣運之子。  謝蘭亭和顧雲起到了妖修的席位裏坐下,因為貼著陳竹書,所以離妖王也很近,鳥獸大多愛美也臭美,妖王炎辰簡直力求精致到每一根頭發絲,他對謝蘭亭還挺和氣。  “我聽竹書說你對他頗有照顧,多謝了。”  謝蘭亭:“妖王客氣了。”  “不久後就是妖族的百神祭,仙君若無他事,此番要不要和我們一同去妖族參加祭典?”炎辰道,“當然,是帶著你的道侶一起。”  陳竹書眼睛亮晶晶,顯然很希望謝蘭亭過去跟他們一塊兒熱鬧。  謝蘭亭則看向了顧雲起。  此番蒼行山的事了結後,顧雲起也能空出些日子,以往他都是獨自修煉度過的,如今……和仙君出去散散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他點點頭。  謝蘭亭這才回複:“那就多謝妖王盛情了。”  炎辰的眼神在他倆身上意味深長地滑過,在謝蘭亭不解的眼神中,炎辰手一翻,朝謝蘭亭露出他手中話本的書名:《雲掩月容醉花間》。  東陽書局最新出品。  謝蘭亭發現大意了,這本他還沒看過,早知該讓曉清風留下新書。  同樣是十八禁的話本,但謝蘭亭麵色不變,炎辰笑了笑:“禦劍宗與顧家做戲,留了心的都能看出來。我以為仙君身不由己,大概也過得並不如意,如今看來,卻是我想差了。”  這是在說他和顧雲起關係不錯。  類似的話謝蘭亭在外從不反駁,不過以前隻是為了掩飾,如今不反駁卻別有意味在裏頭,可惜顧雲起暫時看不出來,隻當做一如既往。  他又忍不住按了按脖頸……其實每次謝蘭亭不反駁,他都挺開心的。  有顧雲起帶著幹果來補貨,妖修們又愉快地嗑了起來,場中爭論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顧家這次有顧薄帶隊,也參與到了三峰的爭奪裏,他和蒼行尊者還是所謂的朋友,因此他是這麽跟蒼行山的人解釋的。  “既然三峰出讓已成定局,蒼行山不可能再有管理權,那麽就由我出麵爭奪,蒼行山是我盟友,在我手裏其實依然相當於在你們手裏。”  說得好聽,真到他手裏的,還能讓蒼行山撈著好處?  禦劍宗和顧家雖然如今沒有化神坐鎮,但門派和家族底蘊豐厚,當得起大派,他們是一定能從中獲利的,隻是看究竟分得多少。  殊道舌燦蓮花說了一陣,也有些口渴,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口,方才吵得太忘我了沒注意,此時看到杯中倒影才忽然發覺,天色是不是有些陰了?  他一抬頭,卻發現哪裏隻是有些陰,分明是非常陰,因為有大片的烏雲迅速聚攏,壓在了主峰頂上。  不止殊道,這樣的異象其餘人也都發現了,紛紛抬頭,待到雲中出現一點旋渦,並且醞釀起悶雷來,眾人才恍然——  “誰的雷劫?”  大家夥兒左看看右看看,謝蘭亭嘴裏咬著桃酥,看著天上的雷雲也愣了愣,他把桃酥咽下後,才後知後覺道:“不好意思,好像是我的。”  所有人目光齊刷刷落在謝蘭亭身上。  謝蘭亭拍了拍手上的桃酥殘渣,淡定起身:“好久沒渡劫,一時沒發現,慚愧慚愧。”  這回不是做戲,他是真的沒發現。  傷得太久,也在金丹期待得太久了,這種靈力充沛暖洋洋的感覺,他還以為是喝完血造成的,真忘了還有個可能性,那就是他要突破了。  眾人立刻齊齊退開,頃刻間給他空出一大片地方,方才還熱熱鬧鬧吵架,座椅板凳全在,此時方圓三百米就剩了謝蘭亭一人,成了個真空圈。  他要渡劫,即便是顧雲起也得讓開來,畢竟修士渡劫第一準則那就是不可擾,上次顧雲起渡劫若不是在水中,謝蘭亭也該離得遠遠的。  好在隻是元嬰雷,空出個方圓三百米就差不多了,所有人在此範圍外圍成圈,殊道不可置信:“你還說你沒找到恢複成化神的法子?!”  有人回過味兒來:“對啊,他不是前幾天才到金丹後期?”  感謝修士耳聰目明,謝蘭亭可以遠遠回答不費勁:“小師弟,我真沒找到一口氣恢複化神的法子,但你們如果問恢複修為,我隻能說,別放棄修煉。”  前世他恢複修為那真是重新修起來的,不過死的時候也還沒恢複到化神,如今有顧雲起心髒裏那顆道心幫忙,自己修起來肯定會比前世更快。  眾人聽了忍不住道:“廢話,不放棄就行了?”  “不放棄不一定行,”謝蘭亭淡淡道,“但放棄了就全完了,這麽多年我不也撐過來了?”  大夥兒沉默片刻,這回再發問,大部分人語氣好了不少:“那你進階怎麽這麽快?”  因為有道侶。  謝蘭亭:“還快嗎?諸位,我以前可是化神啊。”  眾人默。  片刻後,有跟謝蘭亭同輩的人看著天上滾滾雷雲歎氣:“我仿佛又想起了當年被謝蘭亭支配的日子。”  他身旁有人立刻道:“怎麽說?”  “你知道嗎,他就是別人家的孩子,當你辛辛苦苦修煉,卻隔三差五聽到‘謝蘭亭晉階了’‘謝蘭亭又晉階了’,”他想起了痛苦的回憶,“長輩的就揪著你耳朵道,學學人家!”  那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長輩過分了,這是能學來的嗎?”  能學來早就個個飛升化神了!  天上的雷劫還在醞釀,謝蘭亭拿出千鱗軟甲穿上——顧雲起自秘境後塞給他的,這裏即便有當日同去過秘境的人,也認不出軟甲,所以放心穿。  他手執聽雪,抬頭望著天空,麵色平靜,心裏其實有點興奮。  他確實太久都沒渡雷劫了。  這意味著他將重新突破,修為成長,連化神期那種九死一生的雷劫都扛過的人,如今麵對元嬰的雷,居然躍躍欲試。  在顧雲起那兒補充夠了,無所畏懼。  第一道雷劫落下,謝蘭亭揮劍斬出。  有一瞬間,眾人覺得簡直產生錯覺,仿佛謝蘭亭的劍光比雷光還亮,可他那一劍看著分明沒用多大力氣啊?  第二道、第三道……眾人漸漸睜大了眼睛,謝蘭亭的劍招越來越精妙,靈力越使越重,更絕的是,每一道雷都被一劍抵消!  白千葉抱著手臂,看得眼裏起了戰意,吹了聲口哨:“沒見過的劍法,不會是現創的吧?”  還真是他現場自創的。  自身的來曆、飽含回憶的過去以及新的開始,謝蘭亭在破境中若有所悟,他的劍法本來一直就講個超脫瀟灑,在這樣的頓悟中創新劍招簡直信手拈來。  不破不立,既已逆天改命,又還有何所懼!  第八道雷時,謝蘭亭雖然也是一劍斬斷,但嘴角已經滲了血,他眼中眸光卻越發敞亮,將全身剩下的靈力盡數調動,飛身而起,於半空中悍然撞上最後一道雷劫!  “轟!”  雷鳴與靈力爆炸聲夾在在一起,銀紫的電光炸開,過於刺眼,不少人紛紛眯眼,沒閉上的,也幾乎看不見謝蘭亭在雷光中的身影,隻有顧雲起死死盯著,拳頭攥得很緊。  不消片刻,烏雲散去,天光乍現,謝蘭亭從空中翩然落地,他順手挽了個劍花,將聽雪收了起來。  方才那套劍法看得許多人都還沒能回過神,有些人隻看懂了一點兒,忙拉著旁人詢問。  白千葉哈哈大笑:“精彩!”  成功度過雷劫後,身體會被淬煉,雷劫中劈出的傷都會痊愈,謝蘭亭抬手揩過嘴角的血,第一時間看向顧雲起,朝他笑了笑。  顧雲起見他全須全尾,才鬆了口氣。  場中桌椅板凳都已經被劈沒了,爭論的大會若要繼續,還得再搬新的桌椅出來,不過好在這不費事,大家夥兒重新朝中間圈子靠攏。  “攬月仙君,”白千葉道,“祝你早日重回化神,到時候一定要與我切磋一番。”  刀與劍是最吃武式的,切磋有好處,謝蘭亭答應:“如果真能回到化神的話。”  殊道差點撕爛自己的袖子。  沒事,沒事,他安慰自己,跟他還差著一個大階呢!  要知道元嬰之後,每走一步都很不容易!要知道即便謝蘭亭當年還是天之驕子時,從元嬰到大乘也用了兩年半!  沒錯,足足兩年半!  他好像忘記了大部分人從元嬰跨到大乘要用幾十年,包括他自己。  不過謝蘭亭這場渡劫,倒是真給了一些人希望。  某些人自打修為跌落後,時間一長若仍無進步,難免心灰意冷自暴自棄,覺得人生就此隻能擺爛,但謝蘭亭有句話說得對:如果放棄了,那就是真完了。  為了自己的人生,為什麽不再努力試試呢。  他一場渡劫,送了他們劍術觀摩,也還給某些人打了雞血。  這次論劍大會,鍛煉了、瓜吃了、末了還有這種收獲,來得不虧啊!  按照以往,此刻他們再看謝蘭亭身邊的顧雲起,會變得更同情昔日的第一劍修,但最近幾日曉清風的話本暢銷,不僅鞏固了老讀者,還發展了新讀者。  於是眾人再看謝蘭亭和他的築基道侶,就變成了感慨:“不離不棄,真情可貴!”  有人忍不住質疑:“可顧家那廢物看著就是個除了臉外沒什麽用的小白臉啊。”  立刻有人反擊:“郎才郎貌,輪得到你瞎叨叨!”  “就是,隻要人家互相喜歡,修為境界是問題嗎,不是!”  顧薄在等著椅子重新入座前,走過顧雲起身邊,說了這次來論劍大會後叔侄之間第一句話:“雲起,大會後沒事就回顧家吧,景平想你了,和他練練劍,開導一下他。”  想我,練劍?顧雲起心中冷笑,怕不是想著也廢了我手臂,好跟他共苦,這麽個開導方式吧?  謝蘭亭替顧雲起回答了:“抱歉了顧家主,妖王有請,我們之後會去妖域做客,顧景平要是真的想他,那就——”  那就?  謝蘭亭:“那就多想想,思念總是越沉越香。”  顧薄:“……”  “練劍的話顧家弟子精英眾多,不缺雲起一個。”謝蘭亭看向跟在顧薄身後的顧安,微笑道,“顧安師兄就不錯,是吧?”  顧安:……不錯個大頭鬼。  誰想這種時候去理隨時可能發瘋的顧景平,找虐嗎?  顧薄將視線從謝蘭亭身上緩緩移到顧雲起身上:“雲起,你自己覺得呢?”  顧雲起垂下眼眸:“我聽仙君的。”  他在顧薄麵前一直是這麽副乖順模樣,可如今顧薄卻覺得,他似乎沒那麽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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