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距離上次族會,已過七日。


    這七日似乎尤為平靜,然後平靜之下卻又似乎有暗流湧動,似有大事醞釀。


    秦如清一直跟沒事人似的,列了一通震撼家族的改革條例後,又自己忙活自己的去了。


    頓悟修為連破兩級需要鞏固體悟,於是她淺淺閉了三天關。閉關出來後又開始盯著唐子鳳煉器,這些天他需要的煉器器材已經提供到位,秦如清便盯著他煉那兩種靈鐲,還時不時pua他,經常在他耳邊念叨:


    “你現在在秦家就是黑戶知道不?”


    “要趕緊把鐲子煉出來,之後老祖才有辦法在族會上為你請職,再給你搞個什麽客卿長老當當!”


    秦如清念叨時,唐子鳳就在器物台上打磨。他手執一塊玄星鐵,垂著眼眸,動作細致而緩慢,不急也不躁,而同樣的動作,他已經做了一個時辰。


    等秦如清說完,他就停下來看向秦如清,認真地說:“我並不想要什麽客卿長老。”


    秦如清哦了一聲,勾起嘴角,故意說:“那你還是想當丹房掌事?”


    唐子鳳:“……什麽都可以,如你所說的黑戶也可以。”


    秦如清歪頭過頭來看他,故意調侃,“怎麽,唐長老變脾性啦,之前在張家時不是還要打造神秘高人形象,還想要當丹房掌事麽,怎麽到了秦家就感覺失去上進心,鹹魚起來了?”


    秦如清是歪頭朝上看的姿勢,略微像杏核的眼睛,眼稍有些朝上挑,這讓她看起來既純真又有些嫵媚。唐子鳳承接著這眼眸的注視,抿了一下唇,用沒有起伏的腔調說:“你把我的袍子掀了,神秘高人的形象已經樹不起來了。”這是回答她第一個問題。


    “我雖不知鹹魚的意思,但是,既然已經和秦家達成口頭上的合作協議,就不必再使其他手段了。”規規矩矩地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他這一板一眼回答問題的模樣實在看得人好笑,秦如清也確實笑了。她唇角往上翹,轉著眼珠說:“那這麽說,我們秦家答應你還答應早了,讓你過早地懶怠下來……要不,你再提供幾個靈器圖紙?”


    唐子鳳往後退了一步,可算明白了她今日來找自己的真實意圖。這也不叫人意外,像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唐子鳳無聲扭過頭,又捏著手中的玄星鐵打磨起來。這動作……就是拒絕提供圖紙的意思了。


    秦如清的臉追過去,“哎,你不願意啊?是不願意還是沒有,肯定還是有的吧?”


    唐子鳳不看秦如清的眼睛,垂著頭,一邊動作一邊說:“別套我的話,之前說好了隻提供兩個的。”


    秦如清哦了一聲,點頭,“懂了,那就是還有其他圖紙的意思。”


    唐子鳳:“……”


    他抹過臉,看樣子是徹底不想搭理秦如清了。


    秦如清看他這樣就想笑,她說:“哎我說,你當初那麵具完全可以不戴,你真實的臉部表情狀態和麵具也沒什麽區別。像你這樣的有個統稱,叫麵癱,知道不?”


    唐子鳳抿嘴,繼續沉默。


    秦如清見他不理睬自己,也無趣起來,開始盯著他手看。這人著實有耐性,磨那小鐵片都有小半天了,連姿勢都不帶換一下的。


    看著看著,發現這畫麵還挺美。


    白皙細長的手指,長短搭配很均勻,泛著光澤,像是被春雨油潤過的玉質鵝卵石。


    秦如清一貫是走沙雕逗比風的,沒什麽文藝細胞,叫她來形容,唐子鳳這架勢就有點像那種整天穿著白大褂,混在實驗室裏做實驗的理科生。拿著試管啊,藥瓶啊什麽的搗鼓,隻不過到他這兒就換成了小鐵片、小玉環……


    看了一會兒,秦如清不吝誇獎道:“你手挺好看的。”


    亙古不變的打磨手勢突然顫抖了一下,尚且還未成型的玄星鐵就這麽折彎了。


    秦如清注意到這動靜,以為自己打擾到他了,心裏有些遺憾今天薅羊毛失敗,便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行了,我知道我吵到你煉器了,這就走,這幾天我們家有大事發生,我過段時間再來找你,你有事用傳訊玉簡找我。”


    說完不等他回答,就這麽幾步跨了出去。


    唐子鳳默默地看著秦如清的背影遠去,又轉過頭來看手中折彎的玄星鐵。


    抿唇,將這塊廢了的玄星鐵扔掉,重新拿了一塊,繼續動作了起來。


    如此,又過一日。


    這日秦如清突然收到一個消息,“張嘯死了!”


    這位張家老祖在被他們老祖廢掉之後,終於沒抵得過家族傾軋,命歸黃泉。


    告訴秦如清消息的人是秦德明,他半夜匆匆過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秦如清先是一愣,跟著算算時間,便淡定點頭道:“是該死了。”


    如果郝苟回去這麽長時間也沒點實質進展,她就要考慮下月的解藥要不要給了。張嘯死算是一個進展,而等他當上族長又是一個進展。


    秦如清讓開身子,“爹,進來說吧。”


    父女倆坐到房間中的桌上,秦德明神情頗有些嚴肅地問:“你和老祖是不是鐵了心要推行你那改革計劃。”


    秦如清輕描淡寫地點頭:“是啊!”


    她手好像閑不住,抓了一個杯子放手裏滾,邊滾邊說:“秦氏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改良的時候了。此前秦家勢弱,族庫不豐,又備受打壓,走謹慎保守路線是沒錯,可現在秦氏分明已經強大起來,若還走以前那套,族人定然會慢慢磨去鋒芒,失去進取之心!”


    實際上現在秦家就已經有這個趨勢了。


    “所以,我和老祖早已達成共識,秦家,必須變革!”秦如清抬起眼眸,語氣清淡,卻鋒芒畢露。


    秦德明聽女兒的語氣就知道事情已定,不知怎麽地歎了口氣,“其實秦家現在這樣的發展風格,跟我當族長有關……這也是上一任老族長的交代!”


    “上一任族長,也就是我的父親,老祖的哥哥,秦紋峰,臨死前的最後遺言就是,秦氏,要蟄伏修養為上,切不可輕舉妄動!”


    秦如清多聰明,聽話聽音,立馬就明白過來。上任老族長臨終前為何發出這等遺言不提,聽她爹的意思,他這族長位置,還來得有些玄機啊。


    秦如清勾起嘴角,試探道:“所以說,爹,您能當上族長,也跟這有點關係吧,因為您的性格跟家族發展方針契合?”


    說白了,不是他爹把秦家治理成了如今的保守穩健風,而是上一任老族長為秦家定的未來發展路線就是蟄伏保守,因此才選了性格相對溫和(懦弱)的大兒子秦德明當族長。


    想想若是換成她一叔當族長,以一叔那性格,秦家會被造成什麽樣?還能苟到她係統覺醒然後秦家開始發展嗎?


    秦德明一下子哽住。被女兒當麵戳穿自己的族長位子是有些靠運氣得來的,當然有些不好意思。微咳一聲,虎起臉,強撐著顏麵道:“那也是因為你爹我穩重,不然老族長能選我?”


    秦如清笑著連連點頭。調侃到這裏就行了,畢竟親爹的麵子還是得顧及的。至於這個《穩重》詳情如何,他們心裏都有數。


    秦德明強行轉移話題:“你和老祖達成了共識……那這麽說,新產業的職務分配,你們也都想好了?”


    秦如清笑眯眯地回:“想好了啊?”


    “那……”


    “嘿嘿,保密!等下次族會,爹您就知道了。”


    聽此,秦德明便把疑問塞回了肚裏,看女兒的情態,他們大房,應該能撈著一個好位置吧?


    秦德明又問:“什麽時候開啟下次族會?”


    如果說上次族會還算和平,那下次族會可就要真刀真槍地拚殺了。畢竟涉及到利益分配,誰都不想自己吃虧。


    秦如清眼眸一眯,尖銳吐出兩個字:“明日!”


    張嘯一死,張家將會徹底大亂。秦家必須加緊做出決斷,趁著張氏自顧不暇的時候,全麵發展,然後實現彎道超車。


    嗨呀,這麽一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


    果然,正如秦如清所說,老祖第一日就緊急召開了族會。而此時,距離上次族會,已經過去將近十天了。


    而這十天的時間,主要是讓他們考慮兩個方向的東西,即,改革要不要推行,以及,如果推行,職務該怎麽分配。


    老祖可以說給秦家眾人留了充分的思考(糾結)時間,非常體貼。


    隻是話雖如此說,秦家眾人心裏也有數,他們在老祖手下混久了,也是很能體察上意的。看上次族會,老祖自己不言語,就讓秦如清那小丫頭捧著卷軸在台上嘰裏呱啦說了一堆,而她自己的情態卻絲毫不驚訝,就知道,秦如清與老祖是事先通過氣的。


    也就是說,秦如清的意思——基本上就代表了老祖的意思。更甚於,老祖能突然想到要改革,估計也是秦如清這小丫頭在背後攛掇的!


    改革勢在必行!今日族會大頭還是職務分配。這關係到他們自身在家族的地位,必須毫厘必爭,寸步不讓!


    照例還是坐得整整齊齊的,老祖一抬手,永遠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十天了,想來你們也考慮得差不多了,便各自來說說看法吧!”


    秦德明一改老烏龜作風,第一個道:“我同意!”


    他麵容嚴肅,沉聲道:“秦氏積弱已久,好不容易痛擊敵人,找到喘息機會,當然要趁此機會全力發展。家族之前的發展方式已經有些不適應現在的情況,必須要改變!我身為秦氏族長,當第一個支持家族變革,支持老祖!”


    呸!


    秦德明說完這番光偉正的言論,許多人第一反應就是翻白眼。這老東西還裝上了,說得那般為家族著想,可此番分明就是你女兒提的主意,一會兒實行,也是你家拿好處大頭,你當然要同意了。


    心裏吐槽歸吐槽,可麵上去不敢表露出分毫。因為秦如清那小丫頭雖然招人恨,但說的東西卻都是實在有道理的。


    此般確實是秦家大力發展的最好時機,形勢如此,誰來反對都沒用。於是,竟一個個跟著上前附和。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嗬嗬,族長說得對啊!”


    秦德馨一直銳意進取,對於家族願意做出這麽大的改變,高興還來不及,又怎可能反對。


    就連一貫最愛跟秦德明抬杠的秦德浩,在這件事上,竟都沒有阻攔什麽。


    見到有人驚異看他,秦德浩麵不改色。


    與大房爭歸爭,這是一碼事,而秦家發展,那是另一碼事。作為秦氏子弟,就算痛恨秦如清這小丫頭,也心裏清楚,她說的東西確實對秦家發展有好處。


    既然有好處,那他當然不會意氣用事,刻意阻攔。這點子輕重,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反倒是三長老多說了幾句:“招收附屬家族,對外揚名立威確實是我秦氏現下該做的。隻是,將藥坊分成三個板塊……我倒不是反對,隻是,一下子鋪麵全部變換,怕百姓適應不過來,反而於秦家無益。”


    對於這個問題,秦如清早就想過,此時解釋道:“並非一下子全部變換,秦家原先的鋪麵,東市那頭,暫且不變。可以在西市那頭挑幾個人流好的鋪子當做試點,等大家接受適應了,再慢慢變換。”


    三長老點頭,臉色也溫和了一些:“你考慮得很周到,我無話可說了。”


    如此,這麽看起來,竟沒有一人反對秦家這次變革。


    老祖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隻是神情不見輕鬆,反而越發嚴肅起來。


    她坐直了身體,沉聲道:“此次變革,乃是必然。永遠不要忘了我秦氏並非南嶺秦氏,而是瀛洲秦氏!秦家不可能永遠呆在這個地方,我們背著仇恨,絕不可能安逸發展,必要進取。”


    “此番變革,以證秦氏振興家族的決心!“


    眾人起身,齊齊回聲:“是!”


    確定改革,接下來就到了激動人心的分豬肉環節。這次老祖沒讓秦如清上台宣布。


    太得罪人了。她怕一個不好,這丫頭真要被人半夜套麻袋了。


    “此次秦氏產業發生重大變動,藥坊拆分,分為醫館,丹坊,藥坊。先前一直是由三長老領著丹房掌事一職,她對這方麵的事務也最熟悉,便讓三長老繼續領著丹房掌事的職位。”


    對此,眾人倒是沒什麽意外。三長老之前就管著丹坊,對此頗有經驗,現在就算變革,丹坊那頭卻是沒怎麽變的。叫她繼續做丹房掌事,也算正常。


    看眾人點頭,老祖繼續宣布:“醫館事宜則由一長老負責。”


    嗯……醫館給了一長老,眾人沉吟,在心頭飛快地轉著主意。


    一長老是秦家和事佬,脾氣最好,人緣最廣,醫館本就是對外事務,需要應付大量修士,由一長老這樣好脾氣的人負責,或許是最合適的。


    若是由三長老那樣鐵麵或者是由四長老這種嘴巴壞的,隻怕沒幾個人進來看病就要被嚇跑了。


    而且醫館的設立注定不是想著用它來賺錢,而是獲取名聲用的,其職位的重要性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給一長老,卻是正好。


    眾人齊齊點頭,估計也是有一長老好人緣的原因在,竟沒一人開口反對。


    豬肉分至這裏,已經來到了關鍵時刻,香餑餑就那麽幾個,丹坊沒了,醫館也沒了,甚下的大頭的就是藥田跟附屬家族。


    眾人這箱轉著心思,上首的老祖果然開口說到了藥田。


    “至於靈田藥田的開拓……“老祖沉吟了一下,看向了秦德馨,”便交予五長老秦德馨。“


    竟給了五長老!


    這可是家族一大肥差!靈田藥田本就是族中的重要資產,更何況上次族會上可是說了,可以分出一部分藥田租給下頭的附屬家族,這裏麵的稅收……那可都是數不清的靈石啊!


    有人心思動了,隱隱瞄向秦德馨的方向,想著自己要不要爭取一下。結果看見秦德馨抱劍冷然的樣子,又打消了主意。


    那可是秦家另一位築基。這樣的差事給了她,也算是匹配。


    秦德馨顯然也有些意外,她先是看了秦德明一眼,見秦德明也是茫然不知的樣子,便又看向了清清這丫頭——她露出一口小白牙對自己笑了一下。


    秦德馨心裏便有了數,躬身對老祖道:“是,德馨必不辱命!”


    此番清丫頭竟給她送了一個這麽大的人情。相比於之前她管的秘境事宜,靈田藥田可就要實在多了。


    秦德馨將此情誼記在心裏,麵不改色地回了座位。後麵大房應該還有場仗要打,若是起了衝突,她是必要開口相幫的。清丫頭想必也是以此做籌碼,換來她的助力。


    藥田差事一無,底下微微有些騷動。剩下的,就是最關鍵的那個職務,附屬家族。


    這差事,想必就是在大房和一房中產生了。


    大房有秦如清那丫頭,背後站著老祖撐腰;一房則有大長老,有其經營已久的權威。


    在萬眾矚目中,老祖竟然緩緩將目光轉向了秦德明。秦德明心頭一跳,趕緊上前。


    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果然,老祖緩緩開腔了:“秦德明乃是我秦氏一族之長,平時處理族務也多有功勞,他在此又有經驗,如此,招收附屬家族,以及附屬家族後續的管理事宜,便交予他處理吧。”


    竟真給了大房!清丫頭竟如此得老祖信重!


    秦家高層震撼不已。那可是附屬家族啊,南嶺郡第一次招收附屬家族,能負責處理此方麵事宜的人,必然是象征著一個家族的臉麵,是家族最為信重之人。


    就算臉麵什麽的不說,秦氏的丹藥產業,也要下放一部分到附屬家族。這其中的抽成,再加上附屬家族每年的供奉,稅收……好處太大了。


    如此一個裏外兼得的美差,老祖竟真的將它給了秦德明!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難道不是要給大長老嗎!大長老德高望重,為秦家立下諸多功勞,這樣的事,給他才是最匹配的啊!


    終於有人坐不住了,秦德浩直接起身,行了一禮後問道:“老祖,德浩有疑,附屬家族茲事體大,需要麵對整個南嶺的審視與考核,此等重要之事難道不是應該交給大長老嗎?換句話說,秦家除了大長老,還有誰能鎮得住這樣的場麵?”


    秦德明臉一黑:“老一,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這個一族之長還鎮不住幾個附屬家族嗎?”


    秦德浩看了秦德明一眼,涼涼道:“你心裏清楚自己這個族長之位是怎麽來的。”


    “你!”


    “好了!”老祖怒喝一聲,“議事堂上,這樣吵吵嚷嚷像什麽樣子!”


    “秦德明乃是秦氏族長,管理附屬家族之事本就名正言順,此事就這麽定了,不容有疑!”


    天!老祖直接一錘定音了!


    若是此前,他們還覺得老祖隻是信重秦如清,寵愛秦如清,如今這麽一看,那小丫頭是完全把老祖的心給籠絡走了啊。


    或者說,她背後有什麽讓老祖這般看重她,竟無視了大長老的威嚴。


    “老祖……”秦德浩有些不服,還想再爭執。


    這時候,大長老狠狠閉目,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直接上前,搶在秦德浩前頭,躬身道:“老祖的安排甚好,我沒有任何異議。”


    秦德浩瞪圓了眼睛望向大長老,不敢相信他竟就這麽放棄了。


    那可是附屬家族啊!若是一應事項全由秦德明管理,那這個附屬家族實際上就相當於白送給秦德明了,此後誰還會將他們一房放在眼裏。


    大長老竟也不看他,又揖了一禮,道:“我自請管理秘境,還望老祖應允。”


    老祖有些意外,“大長老可確定?秘境現在不過是日常開發,諸事穩定,大長老隻管秘境,恐怕有些大材小用啊。”


    大長老麵無表情:“確定,我已年邁,將死之人,應將機會讓與底下的年輕人,秘境清閑,與我正好相宜。”


    老祖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既然大長老主動開口,我哪有不應之理。就依大長老所言。”


    “謝老祖。”


    秦德浩望著大長老自顧自返回座位,心都涼了一截,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蔓延上心頭。


    他恐慌的不是一房此番沒有分配到重要職務,而是,大長老的態度……他為什麽要自請管理秘境?


    秘境開發皆有定數,就算發現了什麽天才地寶,按規矩也是要上報家族。這其中有何利可圖?難道大長老真打算清閑養老了?


    如果大長老真要養老,那,他怎麽辦?


    下頭的人也對大長老自請管理秘境之事非常意外。而且,怎麽一房此番竟然沒有和大房打起來啊,倒是好生奇怪。


    於是,就這樣,在眾人眼中定會掀起滔天波浪的附屬家族管理人選,竟就這樣輕飄飄地定下了。


    此人選一定,大房算是一飛衝天,終於算是當之無愧的“大房”了。


    重要部分的“豬肉”分完,剩下的都是些小頭。


    管理藥坊,即靈植售賣事宜的,乃是四長老;而秦德浩,竟然被派去管理秦氏分支……


    分支。秦德浩是頭一腳輕一腳地走出了議事堂。


    今日大戲落幕,倒是讓人看得好生唏噓。全部事務都是由老祖親自定奪,秦如清似乎今日就乖巧坐在她的位置,似乎半句話也沒插嘴,可誰看不出來,今日之事處處充斥著她的手筆。


    老祖的態度,需要人好生琢磨;而秦如清在他們心中的重要地位,則需要進一步調升。


    族會結束,老祖離開後,秦德明被人團團圍住,自是好一番恭維。而與之相對的秦德浩,身邊則顯得有些寥落。


    秦德浩與大長老一同離開。走到一出稍顯清淨的地方,秦德浩終於忍不住,“為什麽?!您為什麽要這樣做!”


    把權勢地位拱手讓人。秦德浩完全不懂。


    為什麽……大長老閉目,想起了在族會開始之前遇到秦如清那小丫頭的場景。


    確實是偶遇,他看得出來這小丫頭確實沒打算主動與他說什麽。隻是大長老想了想秦家這段時間的變化,主動與她搭起了腔。


    大長老問了秦如清一個問題:“若是你一叔屢次三番與你作對,毫不收斂,你會怎麽做?”


    那丫頭聽見他發問,竟也不驚訝,就那麽歪頭想了一想,笑眯眯道:


    “清清是個睚眥必報又膽小的人。若是誰惹了我不痛快了,我必是要還回去的。”


    她掰著指頭數:“前頭張厲給我打傷了,嘿嘿,我轉頭就給他喂了點好東西,還敲詐了張家一筆。”


    “後來的郝苟,他倒是沒對我做什麽……不過,他知曉了我有家族議事權,也是個隱患,我便又給他喂了點東西,叫他月月上門與我見上一麵。”


    秦如清說的輕描淡寫,大長老卻是聽得心裏越發沉重。


    沒對她做什麽,僅僅是有威脅的郝苟,都被她喂了點“好東西”,那屢次三番挑釁大房的秦德浩……


    大長老望著依然在笑著的秦如清,滿目複雜。


    他如今已有一百一十三歲,難望築基,按照練氣圓滿的壽數,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他這一生,見過各式各樣的人,曾經在瀛洲秦家,在東域,也不乏見過許多絕世的天才。


    可他從來想不到,在南嶺,在他們秦家,竟然能出現一個像秦如清這樣驚豔的小輩。天賦如此,心性如此。


    他已經不敢說是運氣,隻能說,是命數。


    大長老蒼老的眼望了秦如清半晌,秦如清就笑著,任由他望。半晌,大長老輕聲道:“你知道,秦家遲早都是你的,我也在一直期盼著那天的到來。可是,你還那麽小,那麽年輕,你甚至都沒來到人生中最好的年華,何至於那麽早就摻和進這些汙濁的事中……甚至於,將事情做得那麽絕。”


    秦如清笑容更深:“大長老何出此言?我現在不插手,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插手,等一叔徹底將我爹拉下族長之位,他自己當了族長,等到那時候,我才插手嗎?”


    大長老沉默不語。


    “我所做的,一直都是我該做的。我和父親一直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可咱們家並非所有人都能擺正自己的位置。”


    “大長老,您是秦家最德高望重之人,清清十分敬仰您。可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問您一句,您觀自己這十幾年的所言所行,是否真的做到了大長老的職責,又是否有失公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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