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煜用筷子輕輕夾起一片鹽水牛腱子。正如他所料,鹽水牛腱子被喻白切成了真正薄如蟬翼的薄片。倘若將這片牛腱子放到燈光底下,完全可以透光。除去姬容煜夾起的那一片牛腱子外,喻白切的每一片牛腱子,厚薄程度幾乎一模一樣。喻白能達到這樣的刀功……他無疑是在做菜方麵擁有著極高的天賦和紮實的基礎。姬容煜墨眸中流露出幾分嚴肅的神色,他將這片牛腱子放入口中,細細咀嚼。牛腱子和其他部位的牛肉不同點在於,牛腱子上的肉更有嚼勁、更香。透明軟糯的牛筋,分布在絲絲縷縷的牛肉間,淡淡的鹽味烘托出牛肉的本味。這是一塊上好的牛腱子,出去牛腱子本身的肉香外,姬容煜甚至還能咀嚼出牛肉的奶香。口味豐富的菜肴固然好吃,但能將簡簡單單的食材做到返璞歸真口感的廚師,定是天才無疑!“爸爸,星星是不是該吃藥藥啦?”“是的,我這就給你泡熱水。”若不是身旁一大一小的父子,打斷了沉浸在鹽水牛腱子香氣的姬容煜,姬容煜肯定已經將他手上滿滿一盤鹽水牛腱子全都吃光了。姬容煜從小到大嚐遍山珍海味和頂級廚師的廚藝,他自認為即使現在有人將再美味的美食放到他麵前,他都隻會淺嚐輒止。但現在……一盤鹽水牛腱子,就足以將他多年引以為豪的“自製力”打破。姬容煜右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尷尬地輕咳一聲。他暗暗慶幸,幸好今天是他一個人獨自來喻白的家中。要是讓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好吃吧?”姬容煜將手中的那盤鹽水牛腱子,放回到它原本所在的窗口處。姬容煜發自內心地誇讚道:“好吃。”姬容煜想,如果喻白不賣鐵板燒,而是單開一家鹽水牛腱子工廠,也能賺得盆滿缽滿。“我就知道。”喻白莞爾道,“星星這兩天生病,吃不了重口的東西。他唯獨特別喜歡這盤鹽水牛腱子……”姬容煜微側過頭。窗外淡淡的,如同碎金般的夕陽透過窗,照亮了廚房一隅,也照亮了喻白麵向姬容煜的側臉。光暈柔和了喻白的眉眼,喻白在提起星星時,他的唇角不自覺地上翹。喻白的臉頰處,露出了和星星一模一樣的酒窩。這是充滿幸福的幹淨微笑,比午後的夕陽更加耀眼。有一瞬間,姬容煜看愣了。似乎察覺到姬容煜的目光,喻白停下手頭動作,微微側頭。“怎麽了?”姬容煜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玻璃杯:“沒什麽。”姬容煜忽略了,當自己看到喻白唇角漾起那抹溫暖的幸福的笑容時,沉寂許久的心髒輕微動搖了一瞬,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喻白和姬容煜一前一後離開廚房。扒在門框框邊緣的星星扁扁嘴,一雙墨色圓眸變成了凶凶的小半圓,用力瞪向姬容煜的背影。哼!別以為他沒發現!這個保姆叔叔剛才在廚房裏吃了好幾口鹽水牛腱子!這鹽水牛腱子明明是爸爸留給他的晚餐!好氣哦!喻白轉頭,朝著星星招招手:“星星,快過來吃藥!”星星立刻收起凶凶的表情,雙眸又恢複成了以往的可愛圓潤。星星邁開小短腿,“啪嗒啪嗒”踩著小鞋子走到喻白麵前。喻白:“老樣子。喝完所有的藥,獎勵一顆奶糖。”喻白說著,給星星遞上一杯粉紅色的、散發著奇怪氣味的藥水據兒童醫生說,這是針對幼崽口味,改良版的草莓味藥水。一聞到藥水難聞的氣味,星星的小臉蛋變成了一個小苦瓜。“爸爸,我已經不發燒了,怎麽還要喝藥水呀?”星星的小手扒拉住喻白的衣袖,眼淚汪汪,“我可以隻吃藥丸嘛?”喻白笑眯眯:“不行哦!星星,要乖乖喝藥哦!”嗚嗚,可是這個草莓味的藥水真的好苦好難喝……星星小胖爪輕輕拽著喻白衣袖,慢慢地左右搖晃,可愛的小臉蛋上寫滿不情願。喻白笑眯眯地掐了把兒子水靈靈,軟嫩嫩的臉蛋。喻白加重了籌碼道:“如果你乖乖吃藥,我再多獎勵你一顆奶糖!”星星小臉蛋浮現出猶豫的表情。“嗯……我,我不要奶糖!我可以把奶糖換成草莓糖葫蘆嗎?”三角口的糖葫蘆叔叔賣的草莓糖葫蘆,酸酸甜甜冰冰涼涼,它現在已經成為星星最喜歡吃的小零食之一啦!相比於一抿就化的奶糖,星星還是更愛草莓糖葫蘆一點點。喻白:“好。隻要你乖乖吃藥,我就去給你買草莓糖葫蘆。”喻白和於東約好,一會兒他要去於東家還電瓶車,再去把自己的小吃車帶回來。所以他正好順路能於東那兒買根草莓糖葫蘆。聽到有草莓冰糖葫蘆吃,星星這才放鬆了表情。他伸出小胖爪,緊緊捏住裝滿奇怪粉色藥水的小杯子,深吸一口氣。不,不就是難喝的藥水嘛!醫生叔叔說過,眼睛一閉一睜,藥水就喝光光啦!星星將小杯子遞到唇邊,然後猛地將藥水全都灌進嘴巴裏,一口咽下。瞬間,星星的臉皺成了一團苦兮兮的小包子。“爸爸!我、我喝完呐!”星星舉起空杯子,藥水苦得星星舌頭都捋不直了。星星感覺自己喝完藥後,他都要變成一隻苦苦的幼崽了!嘴巴苦苦,舌頭苦苦,身上的肉肉也被藥水變得苦苦的了!星星以為自己喝完藥藥和水水,逃過一劫時,喻白又開了口。喻白笑容溫柔道:“你的藥,還沒有喝完哦!”星星迷茫地歪著腦袋。啊?杯子裏一點藥水都沒有了呀!他已經喝幹淨了呀!為什麽爸爸說他沒有喝完呢?下一秒,喻白接過星星的藥水杯,又往裏倒了二十毫升的白開水。藥水杯內,剩下的一點點藥水和白開水融為一體,澄澈的白開水染上了一層非常淡的粉色。喻白晃了晃藥水杯,遞到星星麵前。“這是最後一杯。”星星接過這杯“藥”“水”,他的小鼻尖微微翕動。雖然白開水裏隻摻著一點點的粉色藥水,但那股難聞的味道依舊縈繞於星星的鼻尖。星星的墨眸再次變得水汪汪,眼眶裏有淚珠在打轉。可惡的藥藥,為什麽還有一杯!吃藥藥果然是星星最討厭的事情!沒有之一!就算是最乖的幼崽,給他們喂藥也是一場戰爭。喻白使出了千方百計,連哄帶騙地讓星星將藥全都吃完後,喻白額頭上早已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喻白靠在軟椅上。他覺得自己開小吃攤,都沒這麽累過!沒過一會兒,感冒藥的藥效開始發揮作用。星星變得昏昏沉沉的,坐在板凳上直打瞌睡。喻白問:“星星,是不是想睡覺了?”星星的小胖爪揉揉眼睛,他奶聲奶氣地道:“嗯,有點困困了……”“那我們就去睡一覺吧!”“嗯!”喻白給星星換上睡衣後,星星躺在床上,喻白給星星剛掖好被子,星星就已經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喻白輕手輕腳地離開臥室,姬容煜正站在門口。從喻白喂星星吃藥起,姬容煜像是一個旁觀者,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喻白和星星之間的父子溫情,旁人幾乎無法插入。姬容煜看得出來,這隻看上去挺乖巧的幼崽非常依賴於喻白。姬容煜微薄的唇瓣輕撇一瞬。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兄弟姐妹,三歲懂事時,就已經會乖乖吃藥、不哭不鬧。在姬容煜看來,喻白還是太溺愛自己的孩子了。“星星一覺至少可以睡兩三個小時。”喻白看向姬容煜,“我一會兒有點事,要出去一趟。麻煩你能在家裏幫我看看星星嗎?”喻白又道:“星星睡午覺的時候很安分,從來都不會中途醒來哭鬧。所以你隻需要時不時的幫他掖被子就行……”“嗯,好。”被那一盤鹽水牛腱子驚豔到的姬容煜,暫且還不想離開喻白的家。因為按照合約,喻白需要管他一頓晚飯。姬容煜好奇,喻白能將晚餐做成什麽樣呢?同樣,身為“保姆小時工”的姬容煜,自然不會拒絕喻白提出幫忙“看孩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