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做道士打扮,又說著一口流利大明官話的洋人,沈烈也算大開眼界了,覺得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田洪卻眉頭微皺,冷道:“夠了……問你話呢!”


    叫做維克托的洋人趕忙住口,乖巧道:“小人在前來大明之前,在瑞典國是個廚子。”


    沈烈再次無言,不由得在心中大罵渾蛋,果然是個老歐洲呀,被抓了就自稱是廚子。


    此人所言不實。


    沈烈便用一雙深邃的眼睛冷冷看著,視線落到了這洋人關節粗大的手指上,看著他中指上厚厚的老繭。


    “不老實!”


    沈烈森森道:“你們瑞典國的廚子都是玩火槍出身的麽?”


    你中指上的老繭這麽厚,你說你是個廚子。


    你猜老子信不信?


    你們瑞典國的廚子做菜隻用中指麽。


    沈烈話音剛落,這洋人麵色微變。


    一旁田洪早已不耐,低喝道:“拿下!”


    一個錦衣衛緹騎箭步上前,身手向著這自稱維克托的洋人抓去,想要用擒拿手法拿住此人。


    卻沒料到這洋人一下子急了,一個向後跳步避開了錦衣衛的擒拿,又一個上步打出了一記刺拳,正中那錦衣衛的麵門。


    一聲痛叫。


    中了拳錦衣衛捂著鼻子踉蹌後退。


    “哎喲?”


    看著這洋人擺開的格鬥架勢,田洪愣住了,很快勃然大怒道:“敢拒捕,反了你!”


    又有兩個錦衣衛拔出腰間雁翎刀,從門外衝了進來,一左一右向著這大膽包天的洋人欺了過去。


    維克托被逼急了,一個箭步後退,猛的一彎腰,用枯瘦的一隻大手抓向了牆角堆放的柴火。


    看著他彎腰的動作,沈烈心中警覺,麵色微變,一個箭步竄了上去,然後便是一記利落的掃堂腿,將這洋人掃得四仰八叉倒下了。


    兩把雪亮的雁翎刀架在了脖子上,維克托便殺豬一般大叫起來:“抗議,我抗議!”


    “我要向貴國大皇帝陛下抗議……”


    話沒說完,田洪便抬起腿,大腳丫子狠狠踹了上去,將這洋人踹的發出一聲痛叫,好似蝦米一般蜷縮了起來。


    田洪冷道:“拷起來!”


    沈烈也冷冷一笑,心說皇上認識你是誰呀……


    隨著兩個錦衣緹騎便將這洋人架了起來,又跑到外麵,從馬背上取出鐐銬,將其五花大綁的捆了起來。


    短暫的打鬥過後,小磨房裏安靜了下來。


    沈烈看著鼻青臉腫的維克托,便不緊不慢的走向了那堆柴禾,伸手在裏麵摸了摸,果然從柴禾堆裏找到了一支上了膛的短火槍。


    將這杆短火槍拿起。


    沈烈小心的擺弄了起來。


    這杆短火槍打造十分精巧,分量不輕,提在手中沉甸甸的,有準星,有照門,扳機也是張開的,可半天也沒找到火繩。


    一個念頭從沈烈腦海中冒了出來,這竟然是一把傳說中的燧發短火槍。


    這把槍看起來雖有些破舊,卻十分先進的樣子,並且破舊的槍身上,還鑲嵌著一塊醒目的徽章。


    這徽章的樣式,分明是一條長著翅膀的惡龍,卻不是華夏的龍,而是一條歐洲神話中的噴火龍。


    看著這獨特的徽章,沈烈若有所思,便用手摸了摸,又發現這印記竟然是鍍金的。


    這是歐洲哪國的徽章?


    沈烈一時也認不出來,便小心翼翼的提著燧發短火槍,將扳機合上,又將槍管裏的銃子和火藥倒了出來。


    看著火藥紛紛揚揚的飄落,田洪發出了一聲冷哼,幽幽道:“這些個泰西人呐,真是不安分。”


    這冷哼意味深長,作為一名粗魯的武人,田洪對這怪模怪樣的西洋人本能的反感。


    沈烈用手接住了拇指大的銃子,提著空了膛的火槍,笑著道:“維克托先生,依大明律,私藏火器可是死罪,不知維克托先生聽說過錦衣衛詔獄麽?”


    這下子人贓並貨,西洋細作的身份坐實了。


    頃刻間鼻青臉腫的維克托麵如死灰,一聽說錦衣衛詔獄的凶名,高大的身體便好似篩糠一般哆嗦了起來。


    沈烈便又和田洪對看了一眼,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邪魅的微笑。


    這洋人長的五大三粗,很精明的樣子,可就是有些沉不住氣,被二人合夥演了一場戲,一詐便詐出來虛實。


    如今抓住了此人的把柄之後,便等於將此人牢牢拿捏住了,所以外麵荒地上種著的十幾畝土豆……


    如此輕鬆便到手了!


    隨著沈烈將火槍交給田洪,田洪接過了火槍,眼中凶光便是一閃,狠狠道:“搜!”


    幾個錦衣衛便在這小磨房裏搜查了起來。


    不多時。


    一些違禁品被搜了出來,除了這杆短火銃之外,錦衣衛又在柴禾堆裏搜出了一小袋火藥,十幾顆銃子,還有一身破爛不堪的西洋軍服。


    還有一堆苜蓿,燕麥,兩麻袋土豆。


    此時正是日上三竿之時。


    沈烈看了看麵色蒼白的維克托,又和田洪交換了一個眼色,如今既然拿捏住了此人,那麽這場戲還得接著演。


    田洪會意,又冷聲道:“送詔獄太麻煩,來人,將這居心叵測的細作拖出去砍了!”


    兩個錦衣衛緹騎便罵罵咧咧,在維克托腿彎上狠狠踹了一腳,將他踹的一個趔趄,又推推搡搡的向著外麵走去。


    一聽說要砍頭,這高大的洋人,便又殺豬一般尖叫了起來:“饒命,大人饒命!”


    沈烈拿起那身破爛西洋軍服看了看,喝住了錦衣衛,又冷冷道:“說吧,閣下到底是什麽人,如此處心積慮的潛入我大明京城,有何圖謀?”


    這一盆髒水潑了過去,維克托叫的更大聲了:“在下真的是個廚子,軍隊裏的廚子……”


    沈烈見他還想抵賴,不由得大怒,一伸手,便從一個錦衣衛手中搶過雁翎刀,要一刀劈了這滿口謊話的混賬。


    維克托有苦難言,隻好哭喪著臉細細道來:“大人容稟,小人招了,招了,小人實則是瑞典國陸軍的一名中校。”


    沈烈這才悻悻作罷,又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早點答應將這磨坊賣掉不就得了,還能落下一百兩銀子。


    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挨一頓打,犯下了死罪才肯說實話,果真不愧是昂撒人,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隨著這洋人如實招供。


    沈烈和田洪恍然大悟,原來此人是瑞典國陸軍的一名中校,還是一名王國禦林軍軍官。


    後來此人在國內犯了事,因為爭風吃醋殺了人,在瑞典國走投無路了,便隻好偷偷登上了一艘前往海外的貨船,陰差陽錯來到了亞洲。


    這廝來到亞洲之後,先是在馬六甲,南洋一帶混了一些時日,在荷蘭人的武裝商船上當了幾年雇傭兵,還去過東瀛,後來又輾轉來到了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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