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


    內監向著沈烈行了一禮,便輕聲道:“沈大人留步。”


    瞧著這陌生的內監。


    沈烈不由得微微錯愕,忙道:“敢問這位是……”


    內監快步上前,看了看四下無人,便將手中一個小包袱遞了過來,不由分說便強行塞了過來。


    包袱雖小可入手沉甸甸的,想必裏麵塞滿了銀兩。


    沈烈眉頭微皺,便有些不悅道:“公公這是何意?”


    那神秘的內監便讓開了一步,退向了一旁,現出了不遠處亭亭玉立的一個嬌媚宮裝女子。


    女子年紀不過雙十年華,年輕貌美,正用顧盼生姿的一雙眸子含笑看著,那明媚動人的俏臉上。


    似春花爛漫。


    那豐盈的身段在晨光中展現著婀娜。


    竟然是鄭淑儀。


    見皇帝寵妃突然攔住了去路,沈烈也不敢怠慢,趕忙行了一禮,卻不敢收她的禮。


    將小包袱輕輕擱在地上。


    然後便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不多時。


    隨著沈烈耳邊響起了輕柔的腳步聲。


    香風撲鼻。


    當沈烈心生警覺之時,便聽到鄭淑儀甜膩的聲音道:“是小女子唐突了……沈大人不必拘束。”


    她向前走,沈烈便往後退了一步,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去看她那張狐媚的臉蛋。


    沈烈心中警惕,便輕聲道:“淑儀有事,但講無妨。”


    鄭淑儀似乎對沈烈的恭敬守禮,覺得十分有趣,便又輕聲笑道:“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過幾日,小女子的一位同鄉有幾條船要進京,到時候……還請沈大人照應一二。”


    鼻端縈繞著香風。


    沈烈恍然。


    這是走後門來了,想必那幾條船上的貨物見不得光吧。


    沈烈不置可否,便徐徐向後退去。


    一直退到了月亮門外。


    才快步離開。


    片刻後。


    沈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這秋意深重的皇家園林,回味著鄭淑儀的笑容,忍不住在心中罵罵咧咧起來。


    “娘的。”


    這也是個不安分的女子呀!


    這才剛得寵幾天呀,就可以惦記著挖朝廷的牆角了?


    幽幽一歎。


    沈烈臉色一陣陰晴不定。


    一邊走,一邊沉吟著。


    張居正這一病,這京城的人心便躁動了起來,什麽妖魔鬼怪都跳出來了,此刻沈烈心中深深的知道。


    樹欲靜而風不止。


    大明曆史上最紛亂,最瘋狂的反攻倒算就要來了。


    並且沈烈算了算日子,那位不得寵的大明皇長子,也快要出生了吧。


    “這大明呀,要亂了。”


    不敢再停留。


    沈烈快步離去。


    入夜。


    沈府。


    一覺睡醒已是午夜時分。


    秋衣深重。


    涼意四起。


    沈烈養足了精神,便搬了張藤條躺椅坐在後院裏,一邊搖晃著,一邊看著天空中月朗星稀,一邊盤算著什麽。


    靜謐中。


    隨著芸兒,與嶽玄兒各自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將點心夜宵輕輕放在一旁。


    芸兒便輕聲喚道:“少爺,太師病好了麽?”


    沈烈點點頭應了一聲:“毒是解了一些,不過……”


    這話又該從何說起。


    毒解了。


    可太師的痔瘡應該是破了,據說如今隻能趴伏在床,不能吃也不能喝,想必如今是生不如死。


    這麽下去好端端一人也營養不良了。


    對這種難言之隱。


    天下頑疾。


    禦醫們也束手無策。


    在這個沒有手術的年代,痔瘡該怎麽治?


    猛然間。


    沈烈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他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麽。


    猛的翻身坐起。


    沈烈用灼灼目光看著義妹,輕聲道:“玄兒,你聽好了,為兄有件事得勞煩你立刻去辦。”


    他這個義妹極為聰穎,或許是出身江南水鄉繁華之地,她在經商上的天賦遠超芸兒。


    如今已是沈烈的左膀右臂。


    嶽玄兒不敢怠慢,忙輕聲道:“兄長請講。”


    沈烈眼睛便眯了起來,沉吟著道:“明日一早,你派幾個人去定州府,去找一個叫馬應龍的人。”


    不對!


    很快沈烈回過神來,發明了麝香痔瘡膏這種神藥的馬應龍應該是清朝人,如今是萬曆九年。


    他應該要找的是馬應龍的祖先……


    馬應龍的祖先叫什麽?


    沈烈不知道。


    不過世代行醫的神醫馬氏確實是河北定州人。


    這假不了。


    嶽玄兒在一旁聽的一愣一愣的,雖不解,卻還是乖巧的應諾道:“知道了……哥。”


    沈烈又點點頭,接著又吩咐道:“多派些人去,多方查找……事關重大萬萬耽擱不得。”


    然後。


    沈烈便拿起了一塊桂花糕細細咀嚼了起來,他想起了大名鼎鼎的馬應龍麝香痔瘡膏。


    這個時代。


    這神藥應該還沒有流傳開來。


    一轉眼便是兩天後。


    在禦醫的照料下,張居正的身體已經好轉了許多,無性命之憂,可是還需要臥床修養。


    沈烈派去定州府找人的夥計也回來了。


    馬應龍沒找到。


    卻找到一個叫做馬金堂的定州名醫。


    這家人久居定州,世代行醫,家中存有大量醫學典籍及木刻版原模,不過這個時代的定州馬氏卻不是賣痔瘡膏的。


    而是賣眼藥的。


    三寶眼藥。


    並且在定州一帶十分有名。


    看著嶽玄兒言之鑿鑿。


    沈烈錯愕道:“哎?”


    老馬家祖上竟然是賣眼藥的麽。


    說話時。


    沈烈便將夥計帶回來的三寶眼藥膏打開,聞了聞氣味,頓時便有一股強烈的麝香氣味撲鼻而來。


    沈烈眼睛便亮了起來。


    錯不了。


    雖然這玩意不是痔瘡膏,而是治療眼睛的。


    可就是這個味兒!


    當下。


    沈烈便興衝衝道:“去定州請人……不惜重金!”


    不。


    沈烈打算親自去一趟。


    一旁。


    芸兒走過來伸出了素白的小手,摸了摸少爺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便狐疑的喃喃自語著。


    “也不燙呀,難不成是魔怔了?”


    沈烈啞然。


    也不做辯解。


    嶽玄兒在一旁抿著嘴偷偷笑了。


    當兩天後。


    沈烈將馬應龍的祖先馬金堂帶進太師府,張簡修自然是不信的,總憲大人甚至還十分不悅。


    他爹就是亂用民間偏方才中了毒,險些連命都沒了。


    張簡修一看到這個定州來的不知名郎中便心生警覺,可當沈烈拿出麝香,冰片作為藥材的眼膏……


    總憲大人便動搖了。


    不像是毒藥,都是價值昂貴的名貴草藥。


    一想到父親大人如今在床榻上隻能臥著,也不敢吃,不敢喝,那一臉痛苦的樣子,張簡修便猶豫了起來。


    沈烈不失時機道:“總憲大人容稟,大人若是實在不放心,可以讓幾位禦醫研判一番呀。”


    張簡修眼睛便亮了起來。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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