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被這夥莫名其妙衝出來的騎兵撞翻在地,李總兵嚇的魂都飛了,這一頓連滾帶爬逃回了尋府衙門裏。


    連精鐵打造的帽盔都掉落在地,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


    有些狼狽的總兵大人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整了整軍服,看著那一匹匹高大戰馬上,一個個穿著褐色棉甲的番子。


    李總兵氣急敗壞的咒罵著:“放肆……要造反麽!”


    可話音剛落。


    李總兵便看到了騎兵隊列中,沈烈那張鐵青的臉,真冷冷的看著他。


    頃刻間。


    李總兵便覺得有些心虛,似乎直到此時,他才記起了東廠的職責,還有那些人東廠的威風。


    頃刻間。


    李總兵汗流浹背,不敢再大聲嚷嚷。


    而官廳中。


    胡巡撫和一幹屬官早已目瞪口呆。


    而此時。


    沈烈已經領著兵一路狂衝到了北城門,北城門正在布防的軍兵,正在忙著將一個個沙袋堆積到城門洞裏。


    卻不料一隊騎兵猛衝過來,頓時嚇的魂飛魄散,趕忙讓開了一條道路,卻隻見數十騎翻身下馬。


    將礙事的沙袋挪開,又推動絞盤打開了城門。


    隨著城門緩緩升起。


    百餘騎絕塵而去。


    城外豁然開朗,遠處已是濃煙衝天。


    連天的烽火遮天蔽日。


    原本寬敞筆直又繁忙的官道兩旁,此時早已冷冷清清,一家家商鋪都落下了門板。


    打了烊。


    家家戶戶將門窗緊閉。


    還有些新根行色匆匆,正拖家帶口的趕著馬車,騎著毛驢,從烽火連天的長城一線急匆匆的往南邊跑。


    那一個個臉色蒼白的男人,惶恐的女子,哭鬧的孩童……


    怎一個淒慘了得。


    兵荒馬亂中。


    沈烈勒住了戰馬,先辨認了一下方向,便將韁繩猛的一扯,正要向著正北方烽火連天處疾馳而去。


    就在此時。


    身後響起了嘈雜的馬蹄聲,還有女子的高聲呼喚:“沈大人……且慢……等一等。”


    沈烈微微錯愕,調轉了馬頭,便看到了另一支隊伍正在從城內蜂擁而出,兩三百名輕騎正急吼吼的趕了過來。


    跑在最前麵的赫然是李素素。


    她後麵。


    李朝花和一大群平遙鏢局的鏢師,簇擁著一位嬌豔如花,穿著紅色衣衫的美婦人跑了過來。


    這一群騎馬的平遙鏢師也都全副武裝,有的穿著皮甲,有的穿著勁裝,背著弓箭提著大砍刀,狼牙棒各種兵器。


    兩隊人馬在城門外匯聚了起來。


    李素素拍馬趕來,俏臉微微泛紅,向著沈烈興衝衝道:“沈大人……咱們平遙鏢局來幫忙啦!”


    沈烈啞然。


    向著一身戎裝的總鏢頭李常氏抱了抱拳,招呼了一聲總鏢頭,便眉頭微皺向著李素素低喝道。


    “回去!”


    打仗呐。


    女孩子家家的湊什麽熱鬧?


    李素素撇了撇嘴,


    而此時。


    不遠處。


    眾鏢師簇擁下的李常氏朗聲道:“大人容稟,如今韃靼來犯,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我平遙標兵本就守土有責,此番隨大人出征,生死由命,絕無半字怨言!”


    見這位總鏢頭神態堅決,而眾人身後的城門再次徐徐落下,這時候想回也回不去了。


    沈烈便隻好輕聲道:“行……走吧!”


    於是東廠與平遙鏢局合並一處,迎著官道上逃難的人群,向著長城沿線烽火連天之處疾馳而去。


    “駕!”


    輕騎席卷而去,在官道上留下了陣陣煙塵。


    一個時辰後。


    隨著戰馬的馳騁,騎兵馬隊趕到了長城沿線,卻被一條大河攔住了去路,放眼望去,河對岸便是綿延起伏的崇山峻嶺。


    煙火繚繞中。


    遙望遠山。


    沈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可算知道為什麽,大明八十萬邊軍也守不住這九邊要塞。


    這大同府北邊的長城一線也太長,太寬廣了吧!


    紙上得來終覺淺。


    看著那綿延起伏,一眼望不到頭的沿線軍堡,還有正在燃燒中的一座座烽火台,沈烈不由得眉頭皺起。


    “這……”


    這大同北邊的防線到底有多長,鬼知道韃靼人的騎兵到底是從那一段跑過來的。


    防不勝防啊!


    此時。


    身後有人打馬上前,是李素素,李常氏等鏢局中人,便好似看透了沈烈的心思一般。


    李常氏勒住了馬,輕聲道:“大人,咱大同鎮這一段邊城長六百裏,有內五堡,外五堡,塞外五堡,雲岡六堡……城二十座,堡五十座,火路墩八百餘個……烽火台不計其數。”


    沈烈啞然。


    心中無名火又升騰了起來。


    看著這大河,這邊塞。


    沈烈怒道:“這麽多邊城,這麽多衛所,百姓,人丁數十萬……就這麽讓數千韃靼騎兵長驅直入麽?”


    就是每人吐口唾沫,也能把韃靼人淹死!


    四周圍一陣死寂。


    沉寂中。


    隊伍中有人高聲抗辯道:“大人此言差矣,並非我宣大子弟不思報國,實在是……官府賞罰不明,胡作非為,早些年我等血性之人,也時常與韃子亡命搏殺,可死了白死,僥幸立了功,殺了敵……朝廷的軍功賞賜卻被層層揩油,到了我等手中……便也剩不下仨瓜倆棗,長此以往……”


    回頭看。


    說話的人是刀十三。


    沈烈便沉默了,自然聽出了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官府賞罰不明,有人貪墨軍功,克扣賞賜,又或者喝兵血的大有人在。


    於是這麽多年下來,宣大子弟心中那點血性也早就磨滅了。


    又或者麻木了。


    沉默良久。


    沈烈才低聲道:“先過河!”


    不遠處。


    李素素便搶著道:“從此地向東十裏有一座石橋。”


    沈烈點點頭。


    便請夾馬腹,一扯韁繩,沿著河岸旁的羊腸小道,向著東邊的石橋疾馳而去,隨著馬蹄聲疾。


    前方一座石橋遙遙在望。


    卻異變驟生。


    前頭隱約傳來了淒厲慘叫聲,石橋上數騎疾馳而出,正在揮舞著馬刀,向著背負細軟逃命的行人砍去。


    血花四濺。


    行人慘叫著倒下,一輪烈日當空,照亮了韃靼輕騎手中雪亮的馬刀,還有幾張醜陋猙獰的臉。


    沾著血的手,伸向了行人背著的包袱……


    幾件金銀首飾便灑了一地。


    “駕!”


    一聲低喝。


    沈烈熱血上衝,駕馭著戰甲向那正在撒野的韃靼騎兵疾馳而去,同時將手中的燧發火槍平端,打開了龍頭。


    狹路相逢。


    敵騎應變極快,放棄了那幾件金銀首飾,不緊不慢的從背後取下了長弓,又搭上了一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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