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麵色猶豫。


    沈烈便將胸膛拍的咣咣作響,篤定道:“陛下……信我!”


    小人書,連環畫是做什麽用的。


    想當年那個文盲率超高的時代,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掃盲,宣傳政策的,什麽楊家將,大明英烈傳,智取威虎山……


    各種風格的連環畫層出不窮,下至三歲頑童,上至耄耋老者,別管認字不認字,人人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不但要配插圖,還要改大白話!”


    在風雅閣的雅間裏轉著圈,沈烈對著宮廷畫師們興衝衝道:“好好畫,畫好了……陛下重重有賞!”


    一旁。


    萬歲爺啞口無言,卻也隻好附和道:“嗯……對!”


    這個時候他也不能給心腹愛將拆台呀。


    便隻好忍痛出了這筆賞銀。


    “陛下聖明!”


    沈烈趕忙恭維了起來。


    靠譜!


    然後便又開始勸諫。


    “陛下容稟,這朝廷邸報呀,原本都是手抄或木刻印刷,臣以為……當改為活字印刷,大量印製。”


    務必要坐到量大!


    管飽!


    在全國各地的州府,縣城,鎮,鄉,乃至街頭巷尾,新一期的邸報必須貼滿,還得派人宣講。


    還要將宣講效果列入年末的政績考核!


    這一樁樁,一件件政策提出來,可是將坐在一旁的朱翊鈞都聽傻了,握著折扇的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這麽幹……”


    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呀!


    可行!


    隨著萬歲爺精神振奮了起來。


    當然了。


    沈烈也沒忘了萬歲爺。


    一伸手。


    沈烈當場便將一個宮廷老畫師拽了過來,讓他給陛下也畫上幾福全身畫像,然後將陛下的畫像印在邸報上。


    也要刊行天下!


    “憑啥大明的百姓不認識皇上。”


    沈烈言之鑿鑿。


    理直氣壯。


    將桌子拍的咣咣作響。


    “他們身為大明子民,本仰慕天恩,可……竟然連萬歲的天顏也沒見過,這像話嘛!”


    說不過去呀!


    畫師人傻了,呆看著萬歲爺,也不知該不該畫。


    而萬歲爺……


    也張口結舌,呆看著神情雀躍的愛將,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良久。


    朱翊鈞才訥訥道:“這不好吧?”


    可沈烈便又在一旁鼓噪道:“陛下此番坐鎮講武堂,橫掃宵小,理應昭告天下,廣而告之,讓天下百姓仰慕一番,頂禮膜拜……”


    一聽這話。


    朱翊鈞雖怦然心動,卻嫩臉一紅,訥訥道:“這……不妥吧。”


    從神情來判斷。


    其實……


    這位十九歲的天子早就心動了,這事兒雖然有些異想天開,可他又不是長的醜,又不是一臉麻子見不得人。


    為啥要躲在深宮裏,為啥天子要一輩子深居簡出,好似木頭人一般被臣子們擺弄來,擺弄去。


    憑啥不讓百姓知道皇上長啥樣?


    是誰不想讓百姓知道天子長什麽樣,又是誰要將天子在紫禁城裏圈禁起來,一輩子不能見到百姓。


    這些人又是什麽居心呐!


    他們又為何害怕天子深入民間?


    “這?”


    朱翊鈞是真的動心了,可以想象到百姓得到了他這個天子的畫像之後,必然有不少人,要將他的畫像放在家中供奉起來。


    每天頂禮膜拜。


    “可是……”


    朱翊鈞覺得嫩臉微紅,臊的火燒火燎的,這麽幹屬實有點不要臉了,這麽不要臉的事他可幹不出來。


    “嗨呀!”


    沈烈跺了跺腳,走過去,苦苦勸諫了起來:“陛下……怎麽也沾染上腐儒的毛病了?”


    這個時候就別謙虛了呀!


    “咱大明的皇帝呀……”


    沈烈歎了口氣,就是太要臉了,要臉可成不了一代雄主,不行看看人家大漂亮國的總統,大不列顛兒國的女王。


    雖然不幹什麽人事兒,可是架不住人家那是一個比一個能吹,天天往自己臉上擦胭脂抹金粉,恨不得向全世界宣揚自己的仁德和慈悲。


    還有那什麽德意誌元首,日本那什麽天皇,哪個不是將自己的大頭照,什麽雕塑擺的滿大街都是?


    咱大明天子比誰差了?


    憑啥不行啊。


    “陛下!”


    沈烈拍著胸膛,慫恿道:“陛下請端坐。”


    又拍了怕畫師道。


    “畫!”


    畫師一哆嗦。


    萬歲爺卻難掩怦然心動,嘴上雖然一直說著不行,可是身體卻很誠實,很快便抬起頭,手持折扇,擺出了一個自認為風度翩翩的姿態。


    隨著畫師開始落筆。


    一時間。


    這風雅閣的雅間裏,隻有狼毫落在宣紙上發出的輕微響聲,而沈烈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


    那眼中卻透出了幾分冷冽。


    “嘿嘿嘿。”


    沈烈在心中冷笑連連,他倒要看看哪個烏龜王八蛋敢站出來反對,到時候……莫怪我沈某嘴下不留情。


    說著。


    沈烈便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就不是罵街,噴口水麽。


    來呀!


    一轉眼便到了午後。


    隨著外麵開刀問斬的歡呼聲漸漸平息,隻剩下首惡之徒,被千刀萬剮所發出的淒厲慘叫聲。


    幾幅大明萬曆皇帝的全身畫像已經新鮮出爐了。


    沈烈看了看,讚道:“不錯!”


    不愧是禦用畫師,這一筆一劃,這力道,這深淺都恰到好處,將一位少年儒雅的天子形象躍然於紙上。


    甚至還做了刻意的美化,將萬歲爺的略胖的身形做了稍許修改,活脫脫便是一個風度翩翩美少年。


    “像!”


    沈烈退後了幾步,嘖嘖讚歎著:“像極了!”


    “著實不錯!”


    還自帶人工修圖呀!


    這畫師有前途。


    匆匆在風雅閣用了午膳。


    沈烈便又興衝衝的拽上了萬歲爺的龍袍袖子,嚷著道:“走走走,請陛下再去講武堂,換上明光鎧畫兩幅!”


    做戲嘛。


    自然要做全套。


    朱翊鈞被心腹愛將拽著走,一邊下樓梯,一邊委婉的抗拒著:“這……不妥吧。”


    這也太不要臉了。


    可沈烈不管,於是在大內侍衛的簇擁之下,君臣二人便又拉拉扯扯的奔著講武堂去了。


    而那一套永樂大帝曾經穿過的明光鎧,在塵封不知多少年之後,終於從祖廟裏被抬了出來。


    穿上了遍布刀痕,箭痕的明光鎧,戴上了金燦燦的八瓣盔,挎著永樂爺曾經用過的戰刀。


    擺出一個威武造型的朱翊鈞一臉尷尬,支支吾吾道:“這不妥吧……這……愧煞朕也。”


    身旁。


    沈烈趕忙指揮畫師開始作畫,還不停的安撫著:“陛下聖明,臣知道了,陛下是無辜的……都是臣這個奸佞所逼。”


    別拘著了。


    趕緊畫。


    言官問起來,陛下就往臣身上推。


    畫好了讓通政司趕緊去印刷,然後,咱們再好好商量一番,這個插畫版的邸報該怎麽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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