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性子柔順寬和的李太後,忽然之間發了怒,瞧著太後那傾城玉容上布滿了寒霜。


    那幾個太後的娘家人便嚇了一跳,趕忙在一旁低眉順眼的站好了,不敢再撒潑哭鬧。


    而此時。


    李太後氣的血壓都上來了,那雍容嬌豔的白皙玉容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陰霾,甚或還有些煩躁。


    對娘家人的不成器。


    李太後是既厭惡,又無可奈何。


    當初她年僅十四歲的時候,她那個不著調的親爹李偉便瞞著她,替她偷偷報名參加了宮中選秀。


    又因為她美貌過人,便很快在天下女子中脫穎而出,成了一名秀女。


    可進了宮之後,因為沒有門路,所以她成了一個地位十分卑微的宮女,可是老天爺眷顧讓她遇到了先帝。


    先帝一眼便被她的美貌打動了,對她十分寵溺,也讓她順利有了身孕,誕下了皇子,封了貴妃。


    而她的娘家人自然也便水漲船高,攀上了枝頭變了鳳凰。


    可是。


    未曾想。


    從先帝駕崩,皇兒登基,她也升格為太後開始。


    她那個不成器的爹,兩個哥哥還有這些娘家人便暴露出貪婪的本性,仗著皇親國戚的勢到處搜刮錢財。


    這些年更是變本加厲。


    直到。


    這一次在期貨買賣上吃了大虧,便跑了她的慈寧宮哭訴,撒潑……


    忍著心中厭惡。


    李太後冷冷道:“回去吧……告訴武清侯父子……願賭服輸,此乃公道,莫要鬧的滿城風雨,若不然,休怪本宮不講情麵!”


    幾個婦人不敢再糾纏,忙躬身應道:“是。”


    將這幾個娘家的愚婦趕走,李太後又沉著玉臉,枯坐了半晌,心中便又有些怨怒。


    當著娘家人的麵,她這個做太後的要將一碗水端平,不便維護親爹和兩個哥哥,那隻會助長他們的臭毛病。


    可是在人後,李太後難免惱怒。


    常言道。


    不看僧麵看佛麵。


    再怎麽說,那也是皇上的親外公呀。


    那個沈烈……


    還真下的去手!


    黛眉微皺。


    李太後便沉著臉,向著一個心腹宮女道:“去問問武清侯,虧了多少銀子,那銀子……要回來了麽?”


    宮女趕忙應是。


    不敢怠慢。


    踩著小碎步匆忙離去。


    而李太後則定了定心神,又開始在心中默念著道經,強行將心中的煩悶壓了下去。


    不出半個時辰。


    宮女便打聽到了消息,跑了回來,輕聲細語道:“回聖慈太後的話,太國丈說……那期票貶損,總計……虧了十幾萬兩現銀。”


    這個數字一報出來。


    險些將李太後氣的當場便暈過去了。


    “十幾萬兩……”


    還是現銀!


    這是連房子也輸光了吧!


    就離譜!


    從當年的裕王府開始,她便開始省吃儉用,將省下來的月例錢送回娘家,去補貼家用。


    這些年,更是連這慈寧宮的吃穿用度也能省則省,都給了她那個貪婪無度的親爹。


    爹不爭氣,她這個做女兒的又能如何?


    可是……


    這一下子便輸了十幾萬兩。


    這讓李太後如何不氣!


    深深的吸了口氣,李太後冷冷道:“武清侯人呐?”


    宮女趕忙小心翼翼道:“回聖慈太後的話,眼下……武清侯父子正帶著一幫護院家丁,滿大街的找人呐……看情形,那銀子尚未討回。”


    李太後白皙的鼻翼微微翕張,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又冷冷道:“那人找到了麽?”


    宮女忙道:“不曾。”


    說話時。


    宮女神色有些古怪,便又低聲道:“掌管通州穀物所的幾位東廠屬官,應是……躲起來了。”


    一聽這話。


    李太後便愣住了。


    想了想。


    李太後便又狐疑道:“那……沈烈呐?”


    宮女低著頭,輕聲道:“沈大人也躲起來了。”


    於是慈寧宮中,便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李太後是什麽人呐,她可不是一般的宮中女子,而是垂憐聽政十年的大明太後,她這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


    隻稍一沉吟。


    李太後那雙明亮的眸子裏,便閃爍起了憤怒的異彩,這點小手腕能騙的了她那個不成器的爹。


    可是能瞞的過她麽?


    敢情。


    那個沈烈搞出個穀物所,用那些期票,坑了皇上的外公家之後,便堂而皇之的來了個失蹤術。


    來了一招大變活人。


    “嗬嗬。”


    識破了沈烈的心思,李太後怒極,便沉著臉,徐徐站了起來,那白皙嬌豔的玉容上已滿是怒意。


    “嗬嗬嗬。”


    隨著太後發出了幾聲冷笑,四周圍,慈寧宮中的宮女,太監們都嚇壞了,這些年……


    可是極少見到吃齋念經的太後發怒了。


    “傳下去。”


    隨著李太後冰冷的聲音響起,讓這溫暖的寢宮中,泛起了森森寒意:“叫人去查一查廠衛沈大人的去除,立刻回稟本宮。”


    隨著心腹宮女應了一聲。


    急匆匆走了。


    以溫柔端莊聞名於世的大明太後,那雙鳳目圓睜,口中也在喃喃自語著:“還真以為本宮沒有脾氣了呀!”


    同時間。


    沈家莊。


    書房裏。


    沈烈提著上等狼毫製成的毛筆,斟酌著關於女子學堂的布告,這個年月的風氣其實還是很開明的。


    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長於深閨之中的都是官家小姐,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大戶人家女子。


    而對於鄉間女人來說,下地幹活,到地主家當仆婦,打短工,都是十分尋常的事。


    這個年月。


    鄉間女子若是在家養著不幹活,吃閑飯。


    可是會餓死人的。


    很快。


    一份招募女子學徒的公告一蹴而就,依舊是粗鄙的鄉間俚語,再發動家中妻妾多抄幾份。


    今天便去十裏八村的村口貼好,才剛剛忙完了布告的事,王虎便偷偷摸摸的騎著馬,跑來了沈家莊。


    一瞧見這灰頭土臉的手下,沈烈臉色一沉,不悅道:“不是讓你在穀物所盯著麽?”


    誰叫你來本大人這裏的?


    王虎趕忙快步走過來,苦著臉道:“盯不住了呀,大人……穀物所讓人砸光了,大門都被搬走了。”


    皇上的親外公發飆了。


    這誰惹的起呀?


    沈烈略略吃了一驚,便強自鎮定下來,安撫道:“本官知道了……那所裏的銀錢呐?”


    王虎忙拍著胸膛道:“下官辦事,大人放心,銀錢早就搬走了,如今……都藏在了北鎮撫司後院的地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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