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幾句話,便將申時行等閣臣說的啞口無言,紅著臉僵在哪裏,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雖然讀了一肚子聖賢書,可是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你……大逆不道!”


    “亂臣賊子!”


    沈烈卻翻了個白眼,沒給什麽好臉色,有本事去告禦狀呀,看看萬歲會不會降罪本官。


    這都什麽年月了呀,眾位閣老還是清醒一點吧,別再惦記那隆慶朝割地賠款的老黃曆了。


    隨著申時行發出了一聲冷哼,鐵青著臉色拂袖而去。


    可卻被沈烈叫住了。


    “回來!”


    一聲低喝。


    把申閣老等人嚇了一跳,一哆嗦,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看著沈烈向他們徐徐走來。


    壓抑中。


    隨著沈烈從袖子裏掏出一份折子,遞了過去,聲音緩和了一些道:“沈某有一策,請申公過目。”


    接不接隨你。


    不接?


    那就算得罪我沈某了。


    僵了半天。


    雖然臉上掛不住,申時行還是放下了麵子,將這好似有千斤重的折子接了過去,隻草草看了幾行字便勃然大怒。


    “荒謬!”


    廢丁稅?


    申時行氣炸了,那略有些佝僂的腰背挺了起來,對著沈烈怒目相視,那神情還真的好似有什麽殺父之仇。


    “此事絕無可能,老夫,老夫……”


    看著申閣老這哆哆嗦嗦的樣子,沈烈神情頗有些不悅,便昂然走了過去,擦身而過時候輕描淡寫道。


    “你不廢丁稅,我便廢內閣。”


    你掂量著辦吧。


    一瞬間。


    申時行好似被一道響雷劈中了,怒喝道:“你敢!”


    沈烈卻已揚長而去,那昂然挺直的背影好似在說……


    你看我敢不敢!


    一轉眼便是十天後。


    天津衛。


    清晨時分。


    沈烈站在市舶司樓上的房間裏,眯起了眼睛,看著那碼頭上人滿為患,船來船往。


    奉詔進京的各地番邦使節,王子們開始陸續趕來,與出海的商船隊接種比鄰,一座座倉場中,腳夫,苦力,四輪馬車忙的一身臭汗。


    更遠處是已經開工,還有沒開工,卻正在快速興建中的染房,織造廠,馬車行等各種各樣的建築。


    這略有些混亂卻熱火朝天的畫麵。


    讓沈烈心中稍安。


    腦海中。


    自然浮現出若幹年後大上海,又或者大扭腰,曼哈頓那般的蓋世繁華,而這一切本該屬於大明。


    隨著這天津衛的日漸繁華,規模一天天擴大,一個可怕,恐怖的繁華工業區兼世界最大貿易港正在迅速形成中。


    這一招釜底抽薪,乃沈烈生平最得意之作,如此這般,天下財富將會從江浙快速向北方轉移。


    然後這繁華將會輻射到九邊,遼東,西北……


    為什麽如今明軍不行,朝廷財政不足,九邊糜爛,又為什麽讓女真人又奪了天下呐。


    都是永樂爺惹的禍唄。


    要什麽麵子嘛。


    而一旁。


    以都禦使監管市舶司的海瑞老懷大慰,感慨著:“未曾想,臨老了……老夫竟又攤上了這麽一檔子事,這可真是造化弄人呀。”


    沈烈微微一笑。


    也不多言。


    而此時。


    升了官的王虎急匆匆往外麵跑了進來,看了看海瑞,又看了看沈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人。”


    瞧著他似乎有什麽難言之處。


    沈烈便輕聲道:“說。”


    王虎便關上門,走了過來,在二位上官麵前輕聲道:“塞北大捷,歸化城拿下了,瓦剌人求和……”


    沈烈,海瑞二人並不意外,如今兀良哈,韃靼人的主力都覆滅了,數十萬明軍橫掃塞外在情理之中。


    可王虎咬了咬牙,又輕聲道:“下官聽說皇上要追封戚帥,還要封賞……李公。”


    沈烈微微錯愕道:“哪位李公?”


    王虎急了,向著北邊遼東方向指了指。


    除了李成梁還能有誰。


    “哦。”


    沈烈點點頭,釋然道:“這是好事兒呀!”


    追封戚繼光,這是情理之中的事,這樣戰神級別的人物在哪一朝,哪一代沒有封侯拜相呀?


    偏偏在大明連個伯爵都撈不到。


    就離譜!


    就是說破天,排擠打壓戚繼光那幫鱉孫子也該千刀萬剮,它們怎麽就不想想,這麽幹!


    讓其他明軍將領怎麽看呢?


    誰還願意保你的天下?


    你這不是逼著各地將領擁兵自重麽。


    至於李成梁如今還是個寧遠伯,也早該往上提一提了,攻下歸化城,橫掃韃靼各部,這是僅次於滅國的功勞。


    封侯也在情理之中。


    可王虎急了,在一旁咬著牙,紅著臉道:“可那李氏父子明明是沾了大人的光,大人……”


    看著王虎咬牙切齒。


    明白了。


    原來這小子是在埋怨天子,為什麽不封賞沈烈,這擺明了搞差別對待,這自然讓廠衛體係的人十分不滿。


    這也在情理中。


    沈烈卻並未放在心上,隻是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王虎仍要糾纏。


    一旁。


    海瑞也勸說了幾句:“下去吧,你家大人還年輕,興許……陛下是想壓一壓他的升遷。”


    王虎這才悻悻而去。


    門關上了。


    沈烈依舊低頭不語,海瑞卻歎了口氣,這些話隻能騙一騙王虎,至於天子為何忽然開始疏遠沈烈。


    對這心腹愛將似有些不滿。


    這問題。


    一來是廠衛與遼軍不同,是天子家奴,二來多半還是對沈烈廢天下丁稅的那份折子不滿。


    伴君如伴虎。


    古來如此。


    隨著海瑞歎了口氣:“帝王心術呀。”


    又數落了幾句。


    “你呀,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海瑞跺了跺腳,幹著急,他自問這輩子膽子已經夠大了,已經惹的人見人厭,可不成想這世上,竟然……


    還有讓他海青天也心驚肉跳的人。


    沈烈卻一言不發,隻是在心中默默的沉吟著,良久才道:“他若連這般氣度也缺,還提什麽千古一帝?”


    話音落。


    海瑞一哆嗦,翻了個白眼,差點嚇的暈過去了,恨不得把沈烈的嘴給捂上。


    這叫什麽話?


    就算是當年的僧道衍,也不敢和永樂爺這樣說話呀。


    沈烈卻不以為然,大不了就把產業都交出去。


    告老還鄉唄。


    似乎是被沈烈的豪邁打動了,海瑞便走到了桌子旁邊,提起了狼毫,他也要寫奏折輕廢丁稅。


    沈烈也懶得管。


    這事兒。


    就算加上一個海瑞也沒什麽鳥用。


    這時。


    親兵來報。


    “大人,申閣老遞了拜帖,請大人去府上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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