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對夫妻倆其實都是一種無法逆轉的傷害,甚至產生一種無法揮散的陰影與焦慮。他們每一日的溫存都像是末日傾頹下最後一刻的相愛。誰知道第二日醒來自己還在不在自己的這具身體中,誰知道第二日醒來枕邊人會不會換了一個靈魂?大師們的陰陽術法其實歸根究底就是一些風水麵相之術,齊景澄隱晦的提起自己曾被孤魂野鬼占據個過身體,大師們於是又是給他和謝慈驅邪、又是撒狗血,最後幾乎將家裏頭所有的擺設都變了一個位置。黃符貼的到處都是。大師們或許都是各有本身的,隻是無論如何,最後給出的說法都是,這隻孤魂就跟在他們身邊,但是因為他們施過法了,所以孤魂沒法傷害到他們,也再沒法占據活人身體了。齊景澄和謝慈不安,甚至考慮搬家。但大師們又說,沒用的,孤魂跟著的是他們兩個人,但不影響生活,他們好好生活,孤魂或許隻是因為煞氣未散才久久不肯離去雲雲。齊景澄當真被氣的不輕,他下定決定要斬草除根,絕不讓一絲危機留在自己與妻子中間。最後還當真被他找到一位頗有本事的大師。對方年歲看上去很大,眉毛都變得半黑摻白,據說是個雲遊的道士,來到齊景澄家中第一眼便指出唯一的不對勁。“齊先生,您家中確實有一道孤魂,隻是對方氣息與你極為相似,現下是被封存在您與您妻子家中那張結婚照上。”齊景澄一瞬間隻覺得周身都開始泛冷。確實,主臥中的床上的牆壁掛著一幅很大的招牌。是他與妻子結婚的時候拍的結婚照。齊景澄的眼轉到那麵牆上笑容幸福的自己的臉上,照片上的自己笑容十分燦爛,隻是仔細看來,那雙暗黑的眼仿佛能轉動的流露出怨氣一般。憑什麽?照片中的齊景澄仿佛在對他說:“憑什麽你能碰到阿慈,憑什麽不能是我?憑什麽我就該是被拋棄的那個?”“我們明明是一個人,憑什麽?”齊景澄一瞬間隻覺得血管都似乎被凍結了一般。他甚至以為自己得了臆想症。怎麽可能,那個冒牌貨怎麽可能是他自己呢?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大師卻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怪哉怪哉,齊先生您與那道孤魂氣息實在太過相似,或是有所因果,或是實謂一人。”“不可能!”齊景澄麵目猩紅道。男人的語氣有些激動:“如果我們是一個人,為什麽他占據我的身體後我會被驅逐。他隻不過是個卑劣的、肮髒的妄圖霸占他人妻子與人生的賤貨!”大師未說一字,最後隻是道:“齊先生,他被封印在照片中,無法威脅到你,你沒法除去他、他也沒法除去你,你們是共生關係。如果您實在厭惡,便將那些照片收藏起來便是。”齊景澄道:“真的沒法將他徹底殺死嗎?”大師搖頭:“它如果死了,齊先生你也就沒命了。”齊景澄第一次露出那樣陰鬱的表情,大約是恨意。齊景澄給了大師很大一筆錢,也算是封口費。他關上家門,妻子上班還沒有回家,他靜靜盯著那副漂亮的結婚照許久,最後腳步微頓,走進了廚房。再次走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上拿著一柄尖銳的剪刀。齊景澄安靜的將牆上的結婚照拆卸下來,放在床榻上。昏暗的夕陽透過紗簾照射進來,霧蒙蒙的像是散入一層霾。光影之下,齊景澄舉起那柄剪刀,狠狠的紮入畫中自己的那雙暗黑的眼中。他的神情堪稱冷靜,甚至有一絲報複的快意。如血的夕陽下,跪坐在床上的男人黑色的眼球中忽的落下一串悚人見聞的血跡。第62章 第二隻備胎24齊景澄是個對自己極狠的人。他將那副照片上的自己四肢用剪刀劃開, 尤其是那張熟悉刻骨的臉,被劃爛的不成形態。結婚照上妻子依舊是美的,與另一邊的‘自己’形成近乎慘烈的對比。夕陽徹底落下, 男人的影子在橘色的燈光下愈發顯得昏暗陰冷。他像一團蝸居在潮濕洞穴中的怪物, 慢慢蠕動著, 血液簌簌而下, 詭譎無比。月亮蒙著一層霧紗掛在半空。齊景澄才慢慢恢複了原狀, 同樣的, 那幅漂亮的結婚照也恢複了原形。他根本沒法摧毀這幅照片。齊景澄黑洞洞眼注視著畫中的自己, 許久,他拿起一塊黑漆漆的布, 遮蓋住照片,並將家中所有的照片都鎖進了書房。得藏起來,不能嚇到阿慈。男人混混沌沌的想。謝慈正在超市中挑選蔬菜和肉食。今天公司加班, 謝慈下班的晚了一些,丈夫今日休假在家, 隻是近來丈夫的狀態不太好,謝慈中午發過去一條信息半日都沒收到回複, 可能是丈夫有什麽事耽擱了。長發青年將耳側的碎發輕輕攏了攏, 隨後垂眼彎腰拿了兩個還算新鮮的西紅柿放入籃子中,他彎腰的時候,腰側的弧線被輕輕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像一張完美的、繃緊的弓弦。白辛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青年,他本來隻是路過來隨意的買一盒煙, 看到謝慈的時候那雙明亮的眼頓時暗了幾分。說來奇怪, 比謝慈漂亮的人他也不是沒見過, 青年分明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還是他那位‘好兄弟’暗戀的對象, 但他就是沒法將眼神從對方身上移開。這幾乎是一種天性上的決定, 謝慈就像是最容易捕獲的、馴服的羔羊,他總克製不住的幻想得到對方後的場景。這樣的想法日積月累,沒看到人的時候還好,看到的時候就沒法再忍耐了。白辛咬了咬煙嘴,也沒有點燃,他的長相純然無害,此時叼著煙的模樣倒有種另類的墮美感。就像是一張白紙被渲染的半黑不白。“謝慈,好久不見。”白辛笑笑道。謝慈看到他腳步下意識的一頓,長而卷的睫毛顫了顫,大約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一言不發,卻是輕輕往後退了一步。像是讓出了排隊的位置。白辛不在意他的態度,隻是笑笑,走到了謝慈的身後。他與謝慈差不多高,排隊的時候故意靠的謝慈很近。真的很近,甚至能夠透過青年那層薄而透的西裝襯衫感受到其中的溫暖馨香。白辛有時候很想不管不顧的將青年拖到自己的車上,隨心所欲的施為才好。他一直奉承一種理念,喜歡自然就要得到。隻是謝慈這次卻沒有給他麵子,青年像是忍耐不住,終於鼓氣了勇氣,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看著他,其中帶著冷意。“白先生,請您離我遠一些。”擁有軟而無刺羽翼的青鳥也學會了掙紮,用尖銳的喙驅逐那些入侵者。白辛慢慢斂起笑意,清貴純然的臉上逐漸幻出幾分涼意來。黑潤明亮的眼被濁霧包裹著,像是正醞釀著什麽不懷好意的心思一般。謝慈真的很厭惡白辛這樣的人,對方是迄今為止以來他第一個但是見一麵就沒有好感的人。虛偽、欲望、包藏禍心,白辛展露在他麵前的是明朗的黑暗。白辛說:“謝先生還是這麽有意思。”謝慈不理他,付完款後腳步稍稍加快,隻覺得後背都險些被這人盯出火花來了。叮咚。手機信息的提示音再次響起來。謝慈空出一隻手,發現是一條陌生的信息。他心中一沉,從前那些掩埋在記憶中的黑色潮水再次朝他襲來。謝慈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做什麽,如今僅僅明晰的一點是對方可能時時刻刻都關注著他與丈夫的生活,像一隻陰暗的人形攝像頭。是個卑賤肮髒的偷窺者。這次更糟糕,對方拍攝的是他的家。視頻的角度很奇怪,像是從上空隱匿的角落拍攝的。視頻裏的丈夫形容詭異,一雙眼死死盯著床上的結婚照,丈夫手中拿著剪刀,瘋了一樣的在結婚照的上方做出劃、撕扯的姿勢。看著更像是中邪了一般。視頻結束,謝慈生出一種飄忽感,是恐懼與惶恐的結合。青年手中拎著的塑料袋直接整個掉落到地上,長長的發尾在空中掃出一種撕裂的冷感。他眼中的害怕太過明顯,眼瞼紅紅的,甚至顯得有些柔弱的可憐。白辛突然生出一種難得、想要飼養對方,建立長期親密關係的微妙衝動。人總是這樣,尤其是男人,很容易對脆弱的事物生出古怪的憐惜感。但他不會想到,謝慈並不是被視頻中行為古怪的丈夫嚇到了,他從頭到尾擔心的隻是他愛的丈夫會不會再次被那個冒牌貨奪走身體。他的恐懼更深層的是恨,是對‘齊景澄’的恨。白辛摩挲了一下指節,好友徐和韻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可以說對方這手段在他眼中隻是再低級不過的把戲了,他向來肆無忌憚,若是叫他來做這些缺德事,他隻會做的更絕一些。白辛自覺不是什麽好人,他也早與徐和韻說過各憑本事。於是外貌清貴的青年眯了眯眼,狀似有些擔憂一般的對謝慈道:“這是怎麽了這不是和韻前的手機號嗎?他怎麽給你發這樣的視頻?”“這個角度,是在阿慈你家裝了攝像頭嗎?”謝慈深黑的瞳孔一瞬間劇烈收縮,他猛地抬頭看白辛,那其中不敢置信的目光甚至叫人生出一種憐憫感。你看啊,他多蠢,將一個試圖監視自己、破壞自己家庭糕的人當成了好友。“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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