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年味越來越濃烈。


    程素梅終於等到陸青岸跟駱耀國執行死刑的日子,程素梅在阮傾城的陪同下提前一日抵達京都城。


    翌日,在殷遲遇的幫助下,程素梅跟著行刑法醫秘密進入1號監獄。


    大清早,陸青岸跟駱耀國吃上一頓飽飯,換了衣服,就被羈押到了刑房。


    真到了將死時刻,駱耀國也忍不住四肢發抖,見隔壁床的陸青岸看上去還算鎮定,他還挺佩服。


    但當他看到陸青岸顫抖的指尖時,突然就嗤了一聲。


    原來也是個孬種。


    這時,負責執行死刑儀式的審判長走進刑房,為他二人驗明身份後,便例行詢問他們是否有遺言交代。


    駱耀國想了想,說:“麻煩告訴我女兒駱月容。”駱耀國停頓數秒,表情狠辣地說道:“要她出獄後,想盡一切辦法殺了沈恒安那個混賬!”


    審判長皺眉說:“你的遺言很有抱負。”


    但他不會依言照做。


    “陸青岸,你是否有遺言交代?”麵對這位曾風光無限的陸長官,審判長態度還算客氣。


    但一想到這混賬做過的那些事,審判長又巴不得他早點死。


    陸青岸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審判長,他冷笑道:“成王敗寇,我沒什麽好說的。告訴殷遲遇,老子死了也會時常去看他的。”


    聞言,審判長說:“巧了,殷遲遇先生也有一句話托我轉達給你。”


    陸青岸有些好奇,“什麽話?”


    審判長表情莫測地說:“他說,你死後,他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家族成員,每逢忌日,也會親自去祭拜你。”


    陸青岸:“...”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確認身份信息無誤,兩人也沒有遺言交代後,審判長拿起對講機說:“準備就緒,準備行刑。”


    說完,沈胖子走到牆邊負手而立,兩名法醫裝扮的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名法警。


    高個子法醫連通注射通道後,低聲對交代身邊的矮個子法醫:“稍後,推動這裏就能啟動注射泵。”


    想到程素梅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法醫又貼心詢問道:“你需要幫助嗎?如果下不了手,可以讓我來。”


    程素梅咬住下唇,腦海裏浮現出數十年前那個恥辱之夜的一幕幕。


    她梗著脖子點頭,雙眼通紅地說道:“我可以。”


    “...好。”


    陸青岸與駱耀國聽見他們的對話,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女人不是法醫?


    駱耀國審視地看著程素梅,感到有些熟悉。“你是誰?”


    這人...


    “我是誰?”程素梅繞到床尾處,緩緩摘下臉上的口罩,露出一張美麗的臉。


    駱耀國當即認出了程素梅,他吃驚地問道:“程素梅,你怎麽會在這裏?”


    “程素梅是誰?”陸青岸盯著程素梅那張臉,感到很陌生,他早就忘記了當初被她當做玩具折磨了一夜的無辜女子。


    駱耀國解釋道:“你當初在南洲任職時,我給你送的第一份禮物,就是她。”


    聞言,陸青岸恍然大悟。


    他盯著程素梅法醫製服底下妖嬈的身段,跟那張美豔動人的臉,不由地讚道:“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是這麽的漂亮。”


    “你果然有當第一份禮物的資格。”


    見陸青岸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程素梅氣得渾身都在哆嗦,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今天要親手送你上黃泉路,你還能笑多久?”


    陸青岸沉下臉來。


    他轉瞬就笑了,無所謂地聳肩說道:“死亡就是那幾十秒鍾的事,很快也就過去了。”


    “但我記得,那晚你可是被我們幾個狠狠地搞了一夜...”


    啪!


    程素梅用力甩了陸青岸一巴掌。


    法警跟審判長在旁邊看著,都沒阻止。


    這陸青岸太不是東西了!


    原形畢露後,就更是不再掩飾本性,都要執行死刑了,還在這裏大放厥詞。


    程素梅不動手打人,審判長都忍不住要動手了。


    駱耀國沉默地看著這一幕,倒是沒有胡言亂語。


    他到底還是沒有陸青岸那麽變態。


    被打了,陸青岸歪著嘴笑了笑,又說:“夠潑辣。隻是,你那晚被迷暈了,配合得不是很好。要是也有你現在這股勁,滋味肯定更好。”


    審判長實在聽不下去了,開口警告陸青岸:“禁止喧嘩!”


    都要死了,陸青岸更是目無王法,他笑容下流地對程素梅說:“你很好,我會想你的,下輩子,我還會找你...”


    程素梅情緒已經鎮定下來。


    她走到注射泵前,突然說:“忘了告訴你們,這裏麵裝的不是普通的注射藥物。”


    陸青岸頓時閉上嘴巴。


    他陰沉沉地看向程素梅,表情不安地說:“你要做什麽?”


    程素梅告訴他:“按照正規程序,你們會依次注射巴比妥酸鹽、肌肉鬆弛劑跟氯化物。就像你說的那樣,你會在幾十秒到一分鍾時間內徹底死去。”


    “但是,我們今天不走正規程序,你的死刑也不會那麽安逸。”


    “知道你今天將要注射的是什麽藥物嗎?”程素梅彎腰湊到陸青岸的耳邊,她說:“是醉夜散。”


    陸青岸驚疑不定地問道:“那是什麽?”


    “是一種合成毒素,從注射到死亡,大約需要七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期間,你們的身體會產生被蛇蟲蠶食的痛苦...”


    “正如那晚我所遭遇的非人折磨一樣,你們也會被折磨一整夜。”說完,程素梅突然大笑起來。


    她笑得有些瘋瘋癲癲,眼淚一串串地淌過麵頰,她悲戚地說道:“你倆傷害過那麽多的無辜男女,也該輪到你們體驗痛苦的滋味了。”


    “黃泉路漫長,兩位,慢走慢賞。”說完,程素梅啟動了注射泵。


    冰涼的液體注入進駱耀國跟陸青岸的身體裏,兩人都瞪圓了雙眼,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很快,他們的身體就出現了疼痛感。


    像是有千千萬萬隻螞蟻在他們的血管裏麵爬行,順著血管遊走遍身,接著開始瘋狂啃咬他們的五髒六腑...


    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都有種被野獸撕咬的痛苦。


    正如程素梅所說,這樣的折磨會持續長達七個小時。


    到最後,陸青岸跟駱耀國都疼得叫不出來了,陸青岸開始求死,求個痛快死法。


    這驚悚的畫麵看得法警頻頻皺眉,法醫倒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大仇終於得報,程素梅並沒有報複後的快感。


    她蹲在牆角,用雙臂緊緊摟住自己的肩膀,縱然怕得眼淚簌簌直落,卻還是沒有離開刑房。


    就像她說的,她要親自送這兩個畜生上黃泉路。


    ...


    一夜的非人折磨,陸青岸跟駱耀國徹底沒了動靜。


    法警為他們蓋上白布,法醫則扶著程素梅走出了刑房。看到等候室裏的阮傾城,程素梅踉蹌衝過去,緊緊抱住阮傾城,這才爆發出驚人的哭聲。


    “哇!”


    程素梅眼淚鼻涕全都落在阮傾城外套上,“傾城,我報仇了,但我...我好像還是無法釋懷那件事。”


    有些罪果,一旦種下,就會對受害者造成終身陰影。


    阮傾城心疼地拍著程素梅的肩膀,她說:“媽,受過的傷害為什麽需要釋懷呢?”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憑什麽壞人從善就能立地成佛?這對其他修行人來說,就公平嗎?”


    “既然是放不下的仇恨,那就別放下,咱就記一輩子。”


    “惡人死亡,隻是報複的第一步,咱後麵還有更多手段呢。咱要活得比那兩個惡人更長久,隔三岔五就去惡人墳墓上蹦迪潑大糞!咱們怎麽舒心怎麽來!”


    聞言,法警頻頻偷看阮傾城。


    暗道,還能這樣安慰人?


    但程素梅在聽到阮傾城的勸慰話後,還真就舒心了不少。她鬆開阮傾城,抹掉一臉淚水,沉吟道:“你說得對,我的確沒必要逼迫我自己原諒那些事。”


    “就像你說的,我就該隔三岔五去他們墳頭找點事做。不僅如此,我還要給陸青岸老婆介紹十八個男模,花錢讓他們去陸青岸墳頭開派對,讓他死了也墳墓長滿綠草!”


    見程素梅重新振作起來,阮傾城便放心了。“行,錢不夠我給你支援。”


    “好!”


    母女倆攙扶著離開了監獄。


    法警望著她倆的身影,由衷感慨道:“不精神內耗自己,才是最好的心病解藥啊。”


    *


    回酒店,泡了個澡,程素梅就徹底活了過來。


    阮傾城下午還要去殷家,晚上要陪殷婷吃飯。於是,陪程素梅在酒店餐廳吃了頓午飯,阮傾城就找借口打算離開。


    程素梅見她拿著包起身告辭,突然說:“你是要去殷家嗎?”


    阮傾城一愣。


    她猶豫了下,重新坐回位置,問程素梅:“媽媽,為什麽會覺得我還要去殷家?”


    程素梅也沒瞞著,她說:“今天在1號監獄,我無意中聽到法警們說你是殷遲遇先生的妹妹,是殷婷部長的女兒。”


    那會兒,程素梅還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可此刻看見阮傾城的反應,程素梅才意識到,那恐怕是真的。


    “傾城,這到底如何一回事?”傾城是她的女兒啊!


    她怎麽就成了殷部長的女兒了?


    程素梅能一路忍到現在才開口,顯然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阮傾城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親自開口將真相告訴程素梅。


    “媽,有個事我得跟你講。”阮傾城默默拿走程素梅麵前的倒茶跟一切利器,擔心她情緒激動會傷害自己。


    注意到她的動作,程素梅皺了皺眉,心中越發不安。“傾城,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我並非你的親生女兒。”阮傾城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是封擎大伯的女兒,你的女兒shary目前昏迷不醒,是植物人狀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之所以沒告訴你,是考慮到你的身體情況。”


    聞言,程素梅感到震驚,感到不可思議。


    轉念想到一些被忽略的違和細節,程素梅又有種原來是這樣的感悟。


    她目光複雜地看著阮傾城,呢喃道:“我就說,我這樣的惡毒母親,是不配得到原諒的。難怪你能輕易原諒我對你的傷害,原來,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你若是真正的shary,恐怕就不會輕易原諒我了。”說這些話的時候,程素梅的情緒非常地難過。


    阮傾城目光擔憂地看著程素梅,擔心程素梅會精神失常。


    但程素梅這次比她想的要堅強些,沒有輕易發瘋。她捏著餐桌的桌布,猶豫地問道:“shary...恨我嗎?”


    那孩子一定是恨她的吧。


    那麽小就被他們送到國外,十多年不聞不問,恨她也是應該的。


    阮傾城告訴她:“據我所知,封擎沒將她的身世告訴她,而是將她送到了m國一對夫婦名下收養。”


    “shary一直以為她是孤兒,她根本就不知道阮家的存在。”


    聞言,程素梅將腦袋勾了下去。


    她望著自己的皮鞋腳尖,眼淚就那麽砸在了鞋背上。


    過了許久,程素梅才說:“那就...就繼續瞞著她吧。”


    阮傾城有些愕然,“您不願意跟她相認嗎?”


    程素梅自嘲地笑了笑,搖頭說:“我曾數次差點掐死她,我配跟她相認,我配得到她的原諒嗎?”


    “就讓她以為自己是個孤兒吧,她是個孤兒雖然很不幸,但她應該有一對深愛她的養父母。”


    “有我這樣的母親,對她而言才是真正的不幸。”


    阮傾城有些理解程素梅的想法。


    但她不覺得瞞著shary真相就是正確做法。


    阮傾城說:“媽,我不會主動將阮家和你的事告訴shary。但,倘若shary主動調查起自己的身世來,我也不會瞞著她。”


    “真相固然殘忍,但殘忍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程素梅恍惚地望著窗外。


    須臾,她才悵然地點頭,“我聽你的。”


    想到什麽,程素梅眼巴巴地問阮傾城:“如今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那我們...”


    阮傾城反握住程素梅的雙手,她說:“您永遠都是我至親的家人。”


    按照親戚關係來講,她本就是程素梅的侄女。


    更不要說,這些年裏,他們母女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是真情實意。


    聞言,程素梅便安心了。


    “謝謝你,傾城。”想到那孩子的情況,程素梅又關心地詢問道:“她在哪裏?我能去見她嗎?”


    “暫時不方便,明年吧,等我生下孩子後,我帶你去見她。”到那時,她跟shary的人生也該回到正軌上了。


    程素梅連連點頭,“好,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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