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的那塊,我把它隨著你哥埋了……你要好好保存這塊,以後,以後……” 老人眼睛一點點失去神采,還想說什麽,但話全消散在胸腔,幹枯的手緩緩鬆開,垂到一邊。 “外公……”少年嘴唇有些顫抖,試著搖晃老人的身體,眼眶發紅,蓄著滿滿的淚水。 王昭謀下意識捂住少年的眼睛,掌心中立即濕潤了一片。 “老齊。”王昭謀一手攬住少年腦袋,讓他盡量不要去看。 老齊放下手中的東西,立即上前,讓老人躺平,本來想拉起被子,卻發現老人的被子又髒又破。 “用我大衣。”王昭謀壓低聲音。 老齊拿起王昭謀幹淨昂貴的黑色大衣,抖了兩下,蓋住老人的身體。 少年身體發抖,像是站在寒風中的幼獸,王昭謀眼眸低垂,看到季大寶用小手,抹著自己的眼淚。 “不要怕。”王昭謀輕拍兩下少年的脊背,隻覺臂彎裏的腦袋搖了搖。 “我不怕。”少年聲音沙啞,透出幾分絕望,“我已經……見過好多次了。” 王昭謀低低回了聲“嗯”,目光微動。 “嘎吱”一聲,破舊的院門被推開,一壯漢走了進來,穿著油膩膩的黑色棉衣,身上還帶著幾分酒氣。 “哎呦?”壯漢看到房間裏的人,臉上浮起不懷好意的笑,三步並兩步的走進房間,看著少年,忍不住嘲笑出聲。 “你行啊,還把大老板給帶這了!” “外公走了。”季連霍站起身,麵對李大全,下意識把王昭謀擋在身後。 “我呸!我就說你是個災星!”李大全掃了一眼炕,罵罵咧咧,“你可真是到哪瘟哪,瘟死你爸媽不說,又瘟死你哥嫂,現在我爹也被你瘟死!” 季連霍張了張嘴,眼中是濃濃的痛楚,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李大全對著季連霍翻了個白眼,忽的看到炕上放著什麽,定睛一看,好像是個存折本。 “嘿!棺材本這不就用上了!”李大全難掩笑容的去拿存折本,王昭謀察覺到李大全動作,提前一步,把存折拿到了手,放在季連霍手中。 “這是我爹留給我的!”李大全兩眼一瞪,“搶錢啊你!” “這是這位老人,留給季連霍的東西。”王昭謀拿出手機,抬手扶了扶眼鏡,“我有錄音。” 王昭謀按下播放鍵,裏麵傳出蒼老的聲音。 “這些錢,你拿去,和大寶離開這吧。” 李大全臉色變了又變,萬萬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 “這個偏心腸的玩意……”李大全憤怒不已,看向季連霍,眼睛一轉,又看向旁邊的王昭謀。 “我明白了,你可真會蠱惑人的。”李大全指著季連霍,朝王昭謀獰笑開口。 “你知不知道這是個什麽貨色,你是不是沒眼,你也不怕被災星害死?” 王昭謀麵色如常,“我不信這些。” “你口味可真奇特,怎麽,就喜歡這樣的?”李大全上下打量王昭謀,“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裏麵玩的挺花啊,你爹媽也這樣玩的?你是……” 李大全話未說完,隻見季連霍猛地衝上來,一拳砸上自己鼻梁。 就在李大全剛開口攻擊王昭謀的時候,季大寶就被季連霍放在炕上,緊接著二話不說衝上去就亮拳頭,打的李大全兩眼發懵,跌跌撞撞後退幾步,下一刻被少年壓倒在地,臉上挨了一拳又一拳。 少年像是一頭掙脫鎖鏈的狼,帶著缺少管束的野性,雙眸沉黑,用盡全力的出拳,李大全剛開始還能仗著自己體型掙紮幾下,不到兩分鍾,就鼻血橫流,被活生生砸暈過去。 “連霍。”王昭謀低身,一手握住少年胳膊。 “不要髒了自己的手。” 季連霍扭頭,臉上濺了幾些血點,充滿攻擊性的眸子,看著眼前人,一點點沉澱下來,變得澄澈而悲傷。 王昭謀拉起少年,攬入懷中。 把證明書開好,殯儀館的人運走老人,季大寶乖乖坐在炕上,朝老人最後揮了揮小手。 “昭謀哥。”少年哽咽著抬頭,黝黑的眸子裏,是帶著朦朧水色的無助,像極了被主人拋棄的幼犬。 “我沒有家了。”少年聲音沙啞,目光緊緊追隨著眼前的男人,極力控製著自己,不落下淚來。 “嗚嗚。”季大寶適時的嗚咽幾聲,可憐的猶如幼貓崽。 王昭謀抬手摸了摸少年發頂,慎重思考片刻後,緩緩開口。 “你想不想,跟我走?”第16章 解決後患 “你想不想,跟我走?” 季連霍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眼中蓄著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臉上劃過。 “我想。” 我好想。 日日夜夜都在想。 哪怕你給我訂千百條規定,哪怕你讓我舍棄所有尊嚴,哪怕你把我當做一樣可有可無的東西。 我也想跟你走。 我會小心翼翼遵守你的要求,哪怕以生命的代價,也不會越雷池一步;我可以伏在你的腳下,可以為你做所有見不得光的事,仍然甘之如飴;如果你不需要我,我就安靜的等,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如自己的家人那般,長眠於地下。 我都願意。 少年的眼神,盛著滿滿的清澈和忠犬般的誠懇,王昭謀抬手,目色默然,用拇指指腹,抹過少年臉上劃過的淚痕。 “那,跟我回家吧。” 少年快速抱起季大寶,跟上王昭謀,眼中是濃濃的雀躍和欣喜,怎麽也掩飾不住。 季大寶也很高興,王昭謀開了口,自己和小叔,就不用再露宿街頭,更不用再和賭棍舅舅糾纏,隻要安安穩穩等過這五年,冷家人一來,一切就柳暗花明,撥雲見日。 到時候自己和小叔認祖歸宗,冷家肯定也會給王家點好處,算是報了恩,這是妥妥的雙贏局麵! 走出小巷,王昭謀上車後,透過後視鏡,看著季連霍懷裏偷著樂的季大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xxx 天色漸暗,破敗的小院子裏亮起燈光,李大全拿著一毛錢的冰棍,罵罵咧咧捂著自己青腫的臉頰。 院門被敲了三下,李大全還沒走過去,隻見破舊的大門被推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進來,分別立在院子四邊,麵如黑鐵。 一看這陣勢,李大全下意識有點腿軟,院門一晃,李大全定睛一看,兩個男人按著木門,一位帶著金絲框眼鏡,身披黑色大衣的年輕男人邁步走了進來,舉止斯文優雅,唇邊帶著三分笑意。 “你,你就是那個大老板!”李大全記起來,今天白天自己見過這人,躲在季連霍身後不說,賊點子還多! 兩個保鏢上前,在院子裏快速支起一套桌椅,王昭謀坐在李大全對麵,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 “李先生,白天我們見過了。” 李大全眼睛一轉,看男人的客氣模樣,索性放開了手腳,坐在男人對麵,把手中的冰袋,往桌麵上一摔,濺起許些水點。 “現在那災星,在你那是不是!”李大全麵露不善,囂張的指向自己的臉,“看見沒!都是那災星打的,我三顆牙都掉了,明天我就去公安局報案,我豁出去了,非要讓那災星在監獄裏好好蹲幾年!” “李先生不必著急。”王昭謀略一抬手,旁邊保鏢立即清理幹淨桌麵,拿出五副嶄新的撲克,一字擺開在桌麵上。 “我聽說李先生賭技了得,今天來,想和李先生玩幾把。”王昭謀摘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麵色溫雅。 “哼,你讓我玩我就玩?我……”李大全話未說完,隻見一保鏢提著一個保險箱上前,打開鎖扣,露出裏麵擺放整齊,成疊的百元鈔票。 李大全瞬間眼睛發直,這裏麵擺著的錢,自己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 “玩嗎?”王昭謀隨意取出一疊鈔票,扔在李大全麵前。 李大全警惕的抬頭,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眼前的鈔票,這熟悉的手感,這一疊,至少有一萬,那一箱加起來,足足有十幾二十萬! 足夠自己去瀟灑好一段時間! “你,你想怎麽玩?”李大全不是傻子,知道眼前的大老板,不可能隨意拿錢出來,就為了和自己消遣。 “玩什麽你定,牌你任選一副。”王昭謀目色如常。 “我輸了,你可以拿走這二十萬,你若是輸了,我要你這間院房。” 李大全難掩興奮,這間院房破成這樣,白送都不一定有人要,對麵這傻子,竟然用二十萬和自己玩! “我懂了,你是想給那個災星買下這?你可對他真夠好的!”李大全滿眼興奮,拿起五副撲克中的一副,低頭檢查牌有沒有被做手腳。 “你也可以自己去買一副牌回來。” 王昭謀低頭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我隻是單純想和你玩一玩,這五副牌,你可以隨便選一副。” 李大全擺弄手中的撲克牌,得意開口,“我李大全玩了這麽多年撲克,你有沒有做手腳,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李大全假裝仔細檢查牌,轉身對著燈光看牌,趁沒人注意,在幾張牌背用指甲輕輕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既然玩什麽我定,我怕複雜了大老板不會,那就玩最簡單的比大小。”李大全青腫的臉上露出笑,將做過手腳的牌放入牌堆。 “a最小,k最大,抽到雙王重摸。”李大全把牌放上桌麵,“三局兩勝,怎麽樣?” “好。”王昭謀淡然抬手,兩保鏢帶著一鼻青臉腫的男人走了進來。 李大全定睛一看,竟然是給自己透露了消息的賭友! “怕你擔心荷官不公正,所以請了人過來。”王昭謀語調溫文爾雅,“他來發牌,如何?” 看著發抖的賭友,李大全下意識咽了口唾沫,“行!” 賭友哭喪著臉,站在桌邊手指顫抖的洗牌,發牌。 第一輪發牌結束,王昭謀看著眼前的撲克牌,手指輕覆翻開。 黑桃a。 沒有比這更小的牌。 李大全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一把亮出自己的牌,一張紅桃七。 “第一輪,李大全勝。”賭友戰戰兢兢出聲,快速收牌洗牌,給兩人發出第二輪牌。 李大全勝了一局,乘勝追擊,快速翻開撲克,是一張明晃晃的梅花三。 李大全臉色一垮,隻見對麵不緊不慢的開牌,紅桃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