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王昭謀疏離開口,走出房門。 院子裏,王昭雲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興高采烈在凍結的錦鯉池上打呲溜滑,王琦嫣站在池邊,一邊嗑瓜子一邊笑話小弟。 王昭謀遠遠看了一眼,將臂彎裏的大衣理了理,轉身走出院門。 xxx 夜幕降臨,季大寶睜開眼睛,放輕自己的動作,微一抬頭,就看到趴在書桌上睡著的小叔。 小叔一直在等王昭謀回來,到現在為止,是等了個寂寞。 季大寶小心翼翼翻了個身,一點點的,試圖從床上趴下來。 自己想了又想,越發覺得用電腦炒股可行,小叔現在每個月不僅有一千塊的零花錢,他手裏還有曾外祖父留下的遺產。 把那些錢放在銀行,簡直就是浪費,如果能投入股市,季大寶有信心不到一兩個月,就給他翻一番。 但前提是,書房裏那台電腦可以用來炒股。 季大寶趴到床邊緣,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條腿,往下夠地板,努力繃著腳尖,虛空晃了幾下,還是離地板有點遠。 季大寶突然就開始懷念,自己上一世那一米二的大長腿。 還有自己的八塊腹肌,結實的臂膀,但凡有一樣,自己也不至於現在連個床都下不了。 以前都是自己,嘴炮讓別人下不了床,難道這就是因果報應? 季大寶皺起小眉頭深思,小手卻開始抓不住床單,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往下滑。 失重感讓季大寶瞪圓眼睛,兩手不停的試圖抓住什麽東西,下一秒,季大寶屁股首先落地,“吧唧”一聲,季大寶瞬間摔出了痛苦麵具。 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季大寶不敢出聲,癟著嘴翻過身,四肢並用,朝房間門爬去。 季連霍為了第一時間迎接回來的人,門沒有完全鎖,留著一條窄縫,剛好方便季大寶拉大縫隙,然後爬出去。 別墅裏一片寂靜,程嫂已經去休息,走廊裏一片黑暗,隻有身後的門縫裏透出許些光亮。 季大寶看著眼前的黑暗,咽了口唾沫,為了錢,隻能勇往直前! 按照記憶裏的方位,季大寶四肢飛快的爬,眼前是愈濃的黑暗,已經看不到五指。 不知哪裏傳來一陣風聲,“嗚嗚”直響,季大寶咬牙,用了吃奶的力氣,往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爬去。 “哐”的一下,季大寶感覺自己好像撞到了什麽。 季大寶試著盲摸眼前的東西,摸到了光滑的釉麵,還聞到了土的氣息。 別墅二樓走廊裏有棵富貴樹盆栽,盆栽旁邊是一個木製儲納櫃,在木製儲納櫃往前再走兩扇門,就是書房! 季大寶強忍激動,黑暗中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努力站起身,季大寶摸著發財樹花盆,順著木櫃前走,在一次隨意的邁步過程中,季大寶腳踢上了木櫃,頓時疼的呲牙咧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坐下時,季大寶明顯感覺自己衣服掛住了什麽,順著自己坐下的勁,木櫃動了兩下,季大寶下意識遠離木櫃,卻感覺隨著自己的動作,木櫃又動了一下。 黑暗中,什麽東西從木櫃上晃了下來,伴隨身側“哢擦”幾聲瓷器破碎的聲響,季大寶呆坐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第22章 小霸總挨揍 季大寶片刻後才記起來。 自己白天見過木櫃上那個瓷瓶,是一個青花長頸膽瓶,上麵的圖案是穿花遊龍,圖案很精致,看起來……好像是古董。 瓷瓶破碎的動靜不小,走廊裏燈亮了起來,季大寶呆呆抬頭,看到聞聲跑來的小叔,臉色蒼白如紙。 闖大禍了。 就是說,現在哭,還來得及嗎? 程嫂從樓下跑了上來,一眼就看到地上破碎的瓷片,還有怔在原地,互相對視的一大一小。 “快把孩子抱起來啊!”程嫂急切出聲。 聽到程嫂的聲音,季連霍這才回神,四肢僵硬的低身,抱起闖下大禍的侄兒。 “可惜了。”程嫂眉頭緊皺,歎著氣收拾起碎瓷片。 “程嫂。”少年聲音有些啞,努力壓抑著眼底的不安。 “這個瓷瓶……” “這是個古董。”程嫂小心翼翼的把碎片收拾起來,心疼不已,“聽說是乾隆年間的東西,是少爺前不久從拍賣會上拍來的,花了不少錢。” 程嫂話音一落,一大一小的臉色越發蒼白幾分。 “你們先回房間吧。”程嫂歎了口氣,“我給少爺打電話。” 季連霍看著那一堆碎瓷片,欲言又止,最後看向季大寶,眼中是難以言喻的絕望。 季大寶明白小叔眼神的意思,渾身開始發涼,腦袋殼都木了。 這才住進來第二天,自己竟然把主人家的古董摔碎,這不是隨隨便便一件小事,是對方訓斥幾下,或者打幾下就能解決的問題。 更有可能的是,對方開始後悔收留自己和小叔,甚至開始想把自己和小叔怎樣趕出去。 回憶起上一世流落在外的日子,季大寶忍不住一個哆嗦,想想自己和小叔睡大街的模樣,就忍不住小聲嗚咽了起來。 少年看著哭泣的侄兒,眼中是濃濃的難過和懊悔,第一次,沒有聽著哭聲,抱起他來安慰。 季大寶見狀,哭的更加傷心,如果真的因為這次,自己和小叔被趕出這裏,小叔絕對無法釋懷。 如果以後流浪的日子裏出了什麽意外,那全都是自己錯! 季大寶哭的停不下來,房門被敲了兩下,季連霍上前開門,看到程嫂表情十分嚴肅。 “少爺說,等他回來處理。” 關住房門,季大寶滿臉淚水,恍惚間已經看到柔軟的大床,香噴噴的奶粉離自己遠去,外麵風那麽大,自己和小叔出去,會不會就凍死在今天晚上? 季大寶“哇哇”開哭,朦朧的淚眼看到小叔坐在床邊,失魂落魄。 哭的太過用力,季大寶一邊啜泣一邊昏睡過去,夢裏是小叔抱著自己,離開這棟溫暖又舒服的別墅,站在外麵的寒風裏,無家可歸。 小叔從此之後的活動軌跡,都是圍繞著別墅區,抱著自己偷偷看的進出別墅區的人,如果能看到想要看的人,就能高興一整天,其餘時間,都是鬱鬱寡歡。 直到有一天,小叔抱著自己偷偷藏在旁邊,看到王昭謀牽著另一個長相漂亮的少年下車,小叔瞬間魂都沒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自此之後,小叔飯也不吃,水也不喝,看著快沒氣的小叔,季大寶哭的傷心欲絕,四肢並用的劃拉,耳邊突然響起幾聲脆響,臉蛋又疼又辣,季大寶努力睜開淚水糊住的眼睛,看到小叔正滿眼慌亂的看著自己。 夢裏的另一個主人公就站在小叔旁邊,身上大衣都沒脫,看模樣是剛從外麵回來,鏡片上還有幾分水氣,鏡片後漂亮的眸子正看著自己,唇角微勾。 “應該是魘住了。” 季大寶聽到王昭謀用建議的語氣,斯文開口。 “再打幾下試試?” 季連霍抬手立即“啪啪”幾下,清脆又響亮,季大寶被打的一臉懵,小臉蛋火辣辣的疼。 不是。 小叔你能不能稍微控製一下你的力氣? “好像快醒來了。”不等王昭謀再開口,季連霍有經驗的對著侄兒臉蛋再次“啪啪”兩下,打的季大寶眼裏蓄著眼淚,委屈的咬著下唇,卻不敢再嚎。 再哭還會挨打,挨打太疼,繼續哭,繼續打,這是個惡性循環。 不如現在憋住。 看著季大寶終於從夢魘中清醒,季連霍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王昭謀,卻愧疚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對不起昭謀哥。” 王昭謀看著少年深深地低下頭,“我沒有看住大寶。” “看孩子是件很辛苦的事。”王昭謀溫和拍了拍少年肩膀,心情還不錯。 “孩子頑皮,難免會有看不到的時候,不怪你。” 王昭謀在回來的路上,就聽到古董花瓶被摔碎的消息。 那花瓶是自己之前花了三十多萬拍來的,日後身價更是越漲越高,按理來說,王昭謀聽到消息應該會感覺不悅,但事實是,王昭謀心情異常的平靜。 自己破產的時候,身家已經上百億,那麽大的刺激都挺過來了,還差這一個花瓶? 當回到別墅,看著季大寶被季連霍扇到小臉通紅的時候,王昭謀有種意外的舒適感,感覺一整天的壓力,都輕鬆了不少。 就應該這樣。 還需要多來幾次。 之前憂心忡忡到快要窒息,現在被男人幾句話瞬間撫平,季大寶頓時感覺自己臉上沒那麽疼了,甚至還有點高興。 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闊氣! “可是那個瓷瓶是古董。”季連霍滿心愧疚,不知道為什麽一向聰明乖巧的季大寶,為什麽會下床爬出房間,還在走廊裏爬那麽遠。 “可以拿去修複一下。”王昭謀微微一笑,語調輕鬆的安撫少年,“不用再擔心,夜深了,快去休息。” 季連霍看著王昭謀走出房間,還禮貌的順手帶住房門,內心翻騰,扭頭看向季大寶。 季大寶看著小叔走過來,下意識抬手捂住臉。 孩子不魘了,放過孩子吧! “昭謀哥對我們這麽好,你還摔了他的古董花瓶。”季連霍低聲教育侄兒,“不要有下一次,否則我真的會代替哥哥教你。” 季大寶咽了口唾沫,想起小叔的力氣,內心瑟瑟發抖的同時,回憶上一世。 上一世小叔似乎從來沒有對自己動過手,在外是這樣,在冷家也是這樣。 即便自己剛成年時,為自己喜歡的女孩,跑去國外錯過重要的考試,小叔也隻是把自己毫發無損的抓了回來,關了兩天禁閉。 小叔應該舍不得打我吧。 季連霍整夜的難以入眠。 腦海中反複出現的,都是地上那一攤碎瓷片,還有王昭謀雲淡風輕的模樣。 即便是不懂古董,季連霍也知道,瓷瓶完好是一個價錢,碎了哪怕再怎麽完美的粘住,也會身價倍跌。 季連霍輾轉許久,從自己的舊衣服裏,摸出外公去世前給自己的存折,還有那一塊雕著盤龍的玉。